８－０８

　　是耶里佳！玥欣喜一笑，身子往前更仔細地觀察了下，發現那片冰層的某塊區域持續在向上結冰，看上去像是……鞋子的形狀？
　　短暫的疑惑過後，他馬上會意過來那是瑟希的腳，而且看起來似乎是想要逃跑、卻被捉住的狀態。他興高采烈地看向阿堺，後者回以一笑，彼此都鬆了口氣。
　　不過，要認為耶里佳勝券在握，似乎還太早。只見數把刀憑空在球體外現身，不由分說便衝進球內，下一秒，冰球突地炸裂開，兩道身影往各自後方快速一躍，同一時間籠罩住會場的黑暗也一併消散。
　　夜色褪去，所有人眼前立刻恢復成原先彩色的畫面，耳朵也接收到了冰晶砸落的巨大聲響。眾人起先因尚未適應而手足無措，面面相覷好一陣子，隨後逐漸傳出細小交談，最後演變成熱烈的驚呼浪潮。
　　一切恢復原狀後，玥首先做的事情不是感嘆能講話的人生真美好，而是聚精會神在場中將至的變化。

　　碎冰在地板上形成美麗裝潢，像極了無數顆鑽石在閃耀亮眼光澤，身處其間的耶里佳完美地融入這幅景象之中，她擦去被刀尖劃過而些微滲出的血，凝視距離自己幾十公尺以外、已經現形的瑟希。
　　瑟希瞅了眼稍微被凍傷的左腳踝，臉上看不出任何低潮情緒。她抬手，早已纏回去的紅線們開始蠢蠢欲動，突然，一陣微風自前方吹來，她立即抽出腰際掛著的長劍、橫在胸前，「匡啷」一聲，一把劍身豎著抵在前方。
　　那把劍閃耀著湛藍光芒，劍柄連同劍身皆是薄而光滑的冰所打造成的，而握著劍的人，正是上一秒還在場子另一側的耶里佳。
　　耶里佳加重下壓力道，淡淡開口：「妳以為還有第二次機會？」
　　「妳不會，給我時間。」瑟希以同樣的平淡回應，「我也不打算，做第二次，蠢事。」
　　語畢，她抬起右腿朝對方脖子掃過去，耶里佳立刻以左臂擋下，沒有任何停頓的時間，瑟希放下腿、迅速舉起右膝撞進耶里佳腹部，後者馬上用手掌擋於之間。把劍改換到右手，瑟希以手肘狠狠往前擊去，耶里佳稍稍側身閃過，左腳尖一轉，提起右膝猛力撞懷，卻被對方用相同的方式躲開。
　　趁著這瞬間，耶里佳提劍的手向前滑出去了點，再以手腕將瑟希的劍向上敲出去，在劍尖往前揮舞之際，瑟希早一步向後一蹬，於半空中接過長劍，接著翻了兩圈、落上地。
　　腳才剛踩到地面，耶里佳立即又提劍攻了過來，不打算給予喘息機會。瑟希眼神一凜，毫不退縮地迎上前，頓時又是一陣刀光劍影。

　　阿克司瞇眼看了一陣，頗感興趣地向前傾身，「沒想到青玄王比想像中能幹。」
　　玥好奇地看過去，「咦？怎麼說？」
　　「……你幹嘛老是對別人的話感興趣啊？」阿克司一臉嫌棄地回望，不過在阿堺眼中看來，這叫做『暗爽在心裡我就是不表現』，「算了，我就大發慈悲教你一回吧！」他撇過臉，指向瑟希，「念形師是遠攻型的，和隨時會近距離接觸到敵人的我們不同，一般來說肉搏戰根本沒他們出場的餘地。但你看她，近身戰還挺流暢的，甚至可以跟上藍澤王的高速移動，怪不得能夠坐上五王之位。」
　　玥恍然大悟，「這麼說來，這場結果很難說了？」
　　「你腦子真的什麼都沒裝嗎？認真想啊，認、真、想！雖然青玄王確實不差，但那也只是就念形師的範疇來看，現在她對上的可是行素使最頂尖的人物之一，想必再撐不了平衡多久就會出現裂痕了！」
　　玥趕緊把視線放回場中，此時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距離時限也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繼長劍被第三度甩出去後，瑟希接回劍並向後拉開五至六公尺距離，然後再次俯身奔向耶里佳，後者馬上舉劍反擊，不時左右來回揮舞，化解次次帶狠的猛襲。
　　連續過了十幾招，忽然，耶里佳停下劍尖的前刺突擊，身子向下一彎，以退為守來閃避對方的橫掃，接著就當下姿勢直接貼上地面，反手握住劍柄向她腳下掃去。
　　瑟希早一步察覺而躍起，然而攻擊尚未結束，在她雙腳著地之際，耶里佳迅速以掃堂腿直擊出去，瑟希來不及轉換方向，於是用劍撐地、讓身軀硬是做了個前空翻。
　　她在耶里佳的另一側落地，右手扶住左肩，一直面癱的臉蛋終於浮現一絲細微難受。
　　耶里佳依舊不語，提劍上前又是一波纏鬥。
　　以此為分界，在這之後的戰鬥中，很明顯能看出來瑟希逐漸變得吃力，即使攻擊強度依然沒什麼變化，速度卻很顯著在急速下降，對於有個以速度聞名的對手而言，她顯然是吃不消。
　　不過，雖然她不斷節節敗退，耶里佳看上去也沒有輕鬆到哪裡去，反而好像在警戒什麼，一舉一動即便帶著狠勁也充斥小心翼翼，因此兩人還是維持一種微妙的平衡，只是任誰都覺得平衡不出多久便會倒向耶里佳那一方。
　　看來勝負很快就要分曉了……玥感到有些可惜，畢竟再怎麼努力還是有先天上的不足這點，他是最清楚不過了。
　　「師父，你覺得那個耍繩的會輸吶？」突然之間，整場都沉默的草蕪這麼問了一句。
　　玥先是一愣，思考了下他在說誰，而後搔搔頭回應：「嗯啊，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是說五王的稱號好歹也記一下啊喂。」
　　「唔嗯，是這－－樣吶？」草蕪咧嘴一笑，「但是，我覺得並不是吶。」
　　玥不解蹙眉，但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因為周圍開始迴盪起倒數的呼喊。

　　相較於觀眾席上的熱切，五王及其餘高官們倒是陷入了高潮前的死寂氛圍，場上不間歇地傳出冷兵器的敲擊聲響，一下下挑動著眾人神經。
　　就在這關鍵時刻，耶里佳以高速的來回擊劍將瑟希的劍第四次甩出，平衡於焉破碎。
　　她即刻乘勝追擊，出招一次比一次快速兇狠，瑟希向後方躍去一大步，隨著對方的逼近而不停左閃右躲，由於失去了武器，她只能在閃躲之餘出拳反擊，卻一一被化解開來。
　　玥屏息觀望，眼角瞥見草蕪眼帶光彩盯著比賽的模樣。
　　玥一怔。
　　怪了，他從什麼時候開始……用這種表情欣賞這場鬥法的？
　　「來了。」
　　在進入二十秒倒數之時，他看見草蕪勾起嘴角、如此輕聲低語。
　　心臟有那麼一瞬間像是竄過了電流似的，他怔然一瞬，甩甩頭趕緊看向場上，就見瑟希忽地高舉右手，手腕彎曲的弧度扭曲得令人驚駭，還沒有人反應過來，原本還在攻擊的耶里佳倏地渾身僵直，雙手更是不自然地迅速貼合在身體兩側。
　　瑟希輕一彈指，數百條鮮紅細線突然憑空出現，它們緊緊包覆著耶里佳的身軀，她的嘴巴也被幾條線給勒住，只剩下一雙眸子能夠自由轉動。
　　「近身戰，確實，於我不利。」瑟希揮揮那些線頭纏著的右臂，晃悠悠地邁開步伐，「所以，設些幻式，不過分吧。」
　　她停下腳步，站在耶里佳的正前方。
　　「念形師之最，最好，記住了。」
　　語罷，她猛地向上一躍，往刻意沒用線纏繞住的左肩掃下一記迴旋踢，骨頭的錯位聲清脆響起。

　　然後，倒數歸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