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１）

　　好吧，說要調查，可是該從何查起呢？

　　現在已經確定了目標，可是除了知道目標是隻妖狐以外，其餘的線索幾乎一點也沒有。

　　「唉……………」

　　在神空事務所的辦公室裡，我一個人盯著電腦，腦袋裡重複播送著前面那段話。

　　螢幕上的畫面是截至目前所有失控妖怪的詳細資料，以及牠們現身作亂的時間和地點……等等這幾天已經看到爛掉的東西。

　　自從得知妖狐涉及這次事件，已經過了三天，調查卻一點進展也沒有。

　　不要說妖狐的蹤影了，這三天甚至沒有再出現過失控的妖怪，明明之前平均兩天就來一次，現在卻連三天都沒發生啥事。有些人甚至懷疑開始那個妖狐因為事跡敗露所以停止行動了。

　　當然也不排除愉快犯的可能，畢竟也不乏這種個性的妖怪存在。

　　只是這下子事情變得有些麻煩啊……

　　「唉…………」

　　「一直和電腦螢幕大眼瞪小眼，這樣眼睛會瞎掉喔，林海彥。」

　　「嗚啊！」

　　冷冽的嗓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害我嚇了一跳。還差點讓手中的滑鼠飛出去。

　　定睛一看，一如既往擺著高冷神情的雅茹正站在我旁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孫雅茹，不要嚇人好不好。」

　　「我已經站在這裡整整一分鐘了，是你自己一直盯著色情網站發出淫笑才會沒注意到我。」

　　「妳哪隻眼睛看到我在上色情網站！這明明就是之前任務的資料啊！」

　　「這麼一看還真的是欸，看來是我誤會了。」

　　「知道是誤會就好………」

　　「能對著妖怪的資料發情，再加上你跑去收葉音做使魔，所以你其實是妖怪控？抱歉誤會你了，我以前一直以為你是巨乳控。」

　　「發情個屁！還有妖怪控是什麼鬼？不要隨便給人貼上奇怪的性癖。」

　　「喜歡妖怪所以叫做妖怪控，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妖怪控跟妳剛才對我說的妖怪控感覺是不同意思。」

　　「嘛，那種事情隨便啦。」

　　直接無視我的話啊，這女的。

　　「說到妖怪，葉音沒跟你在一起啊。」

　　「嗯，葉音喔，她剛剛去廁所了，不過好像去的有點久，搞不好是窩在裡面玩手機。」

　　「你應該沒有給她玩什麼十八禁的遊戲吧？」

　　「並沒有，妳的腦袋到底有什麼毛病，難道是裝了什麼濾鏡會自動把我的一切全都往不好的方向扭曲嗎？」

　　「唉呀，你竟然能發現我的『林海彥=變態』濾鏡。」

　　「把那種鬼濾鏡給我拔掉！」

　　這女人到底是來幹什麼的？那個來心情不好所以拿我出氣嗎？

　　………嗯，感覺就是她會做的事情。

　　「算了，玩笑就開到這裡。」

　　「以玩笑來說那還真是讓人笑不出來………話說回來，妳已經巡邏完啦？」

　　一般沒有任務要執行的時候，我們的工作就是待在事務所待命、處理文書、整理案件，或是上街巡邏。

　　雖說平常會有專業人員在城市裡張開大型的監控結界，可以隨時注意妖怪的動亂，但這種巡邏除了能在出事的時候及時處理之外，也能起到一些嚇阻的作用。跟警察的巡邏是同一個道理。

　　只是我感覺雅茹出去巡邏還是幾分鐘前的事情，她就回來了。

　　「當然是已經巡完了才會回來啊，我可不像某人會在工作時間對著妖怪的資料發情。」

　　「就說我沒有發情……」而且妳剛剛不是說那只是玩笑嗎？

　　雅茹不管我的抱怨轉頭看向電腦螢幕。

　　「這是之前那些失控妖怪的資料對吧？」

　　「不然是什麼，別再跟我說色情網站。」

　　「過了三天，還是一點進展也沒有啊。」

　　「不要拿我前面說過的話充版面好不好……咳咳，沒事。妳巡邏都沒有發現什麼嗎？」

　　「沒有，只清了一些惡靈而已。」

　　「妳有認真巡嗎？」

　　「怎樣，懷疑喔？」

　　「呃，沒………」

　　看見她又往這邊瞪過來，我連忙把視線轉回前面的資料上。

　　所以說我真的不擅長面對這個女人啊。

　　「嗯………」

　　「欸？」

　　雅茹忽然湊到我旁邊，彎下身子和我一起盯著螢幕看。我跟她的距離瞬間變得異常靠近。

　　她柔順的亞麻色長髮輕輕地垂下，撫上我的臉。那個觸感非常舒適，而且還傳出一股很香的味道，應該是洗髮精吧。

　　以前雅茹都不讓我碰她頭髮的，現在居然這麼輕易的讓我碰到了？該說她缺乏防備還是怎樣。

　　話說，雖然平常總是冷冰冰的，感覺很難靠近，還有事沒事就喜歡找我麻煩，然而現在這樣近距離一看，才重新認知到雅茹其實也是個容貌出眾的美少女。她的長相與雅希姐神似，差別幾乎只在長髮跟短髮而已，但卻又散發著和雅希姐不同的氣質，看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老實說，要不是那種個性，我想她應該早在學生時代就交到男朋友了。

　　「喂。」

　　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讓我的思考就此中斷。

　　只見雅茹的漂亮的紫色眼睛直直地盯著我看，在這個距離下感覺那眼神銳利的好像能夠把人給刺穿一樣。

　　看起來簡直跟雅希姐對我訓話的時候一模一樣，真不愧是妹妹。

　　「幹嘛突然一句話都不說，恍神了是不是？」

　　「欸，這個………」

　　「怎麼，我不過靠近一下你就起反應啦，處男？不過很抱歉，我不是妖怪，沒辦法滿足你的喜好，而且你也不是我喜歡的型。」

　　「……短短一句話我就覺得被多次中傷，妳也是挺厲害的。」

　　「看見有人用下流的眼光盯著自己看，當然要還以顏色。」

　　「我、我才沒用什麼下流的眼光看妳………」

　　「不然你剛才是怎樣？葉音不在覺得寂寞喔？」

　　「欸？啊，對對對，那個傢伙不在確實感覺有點寂寞呢，哈哈哈哈。」雖然是為了應付雅茹，不過這句話其實也算是事實。

　　「喔是嗎………」

　　然而雅茹看我的眼神卻更加冰冷了。

　　「所以你果然是妖怪控嘛，變態。」

　　「慢著，話不是這麼說的吧？葉音至少外貌上還是人類啊。」

　　「就算看起來像是人類，也改變不了她是妖怪的事實。」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尖銳。

　　「………妳還是一樣不喜歡妖怪嗎？」我問道。

　　「那還用說，不管怎樣我都沒辦法喜歡妖怪。」

　　雅茹雙手抱胸，轉過身背對著我靠在桌子上。

　　我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她這種反應了，但每次看到都還是覺得很無奈。

　　「雅茹，現在是人類跟妖怪共存的時代，妳也差不多該放下這種莫名其妙的執著了吧？跟妖怪們好好相處也沒什麼不好啊。」

　　「我們可是退魔師，是驅逐妖怪的人，竟然還要跟妖怪和平共處。」

　　「現在退魔師的工作已經不是驅逐，而是維持人類和妖怪之間的平衡，為此也要試著靠近妖怪，這不是從以前就知道了。」

　　「少跟我來課本裡的那套，我只要負責驅逐妖怪就好了，跟妖怪玩友善遊戲這種事我做不到。」

　　「雅希姐都做得到，妳一定也可以啦。」

　　「說的好像我能跟姐姐一樣………」

　　雖然雅茹現在背對著我，但我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表情一定是張帶著兇狠氣息的苦瓜臉。

　　她纖細的背影此刻看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重重地壓在肩膀上。

　　我不是不懂她的心情，雖然現在人類與妖怪已經不再像以往那樣敵對，但是兩者之間的衝突依舊有在發生。假如雙方真的完全和平共存，那也不需要我們退魔師了。在退魔師之中，抱持著像她這樣想法的人也還是不少。

　　真要說的話，雅茹只是不喜歡妖怪，沒有徹底的敵視所有妖怪其實已經算很好了。

　　只是每次跟她談起這些事情，她的態度都還是這樣。

　　唉，所以說這女人真的很難搞。

　　「說到這個，我才覺得你比較奇怪，海彥。」雅茹微微轉頭對我說道。

　　「我？」

　　「明明經歷過那種事，為什麼還可以用那種態度和妖怪相處？」

　　「……哪種態度？」

　　「對待人類一樣的態度。」

　　「還好吧，我出任務對付那些搞事的妖怪時就不會。」

　　「也只有出任務的時候吧，平常面對其他妖怪，你的樣子都不像是有過那種經歷的人。」

　　「那是因為我跟妳不一樣，分得清該討厭的對象。」

　　「嗚…………」雅茹發出了似乎很不甘心的聲音。

　　哈，平常老是找我麻煩，這下終於抓到機會反嗆她了，感覺真爽。

　　「只是這樣也就算了，居然還跑去收一隻妖怪做使魔，我真的是搞不懂你。」

　　「……這跟葉音沒有關係吧？」講到這裡剛才的爽感瞬間少了一大半。「不過就是一隻使魔，也沒什麼啊。」

　　「如果我是你，根本就不會想要什麼使魔。」

　　「那是妳太死板了。」

　　「那麼林海彥，我問你───」

　　雅茹從桌子上起身，側著身子看向我。

　　「───你到底為什麼要收葉音做使魔？」

　　………還真是個敏感的問題。

　　不過沒差，我還是知道要怎麼回答。

　　「這個我之前不是就說過了嗎，因為我哥也有隻使魔，所以我就有樣學樣而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理由啦。」

　　「真的只是這樣嗎？」

　　「…………」

　　我想說些什麼，但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畢竟這個問題真要說我也回答不出來。

　　我跟雅茹互看彼此，誰都沒有說話。沉重的寂靜頓時降臨在我們兩人之間。

　　………

　　………………

　　……………………………馬的，好尷尬。

　　我要不要先說點什麼打破這個局面啊？

　　「海彥！」

　　我才剛想著要不要開口，附近就傳來了葉音的聲音。

　　終於回來啦妳這傢伙，這陣沉默終於可以結束了！

　　「嘛，算了。」

　　見到葉音回來，雅茹聳聳肩嘆出一口氣，看起來是放棄追問了。

　　「希望不要是我想的那樣就好。」

　　說完這句話，她攏了下頭髮後就轉身走回自己的位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