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A 猶豫我與才色兼具的精靈老婆是否相配(二)

　　爺爺和老婆的棋局已經進行了半個小時。所謂觀棋不語真君子，從旁觀戰的我在這段期間完全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雖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根本看不懂。

　　假如是下象棋的話，還能看見車馬炮互相交換，哪一方剩下的棋子比較多、比較厲害。但他們下的是圍棋啊，只跟爺爺學過一兩天的我實在是看不懂局勢，甚至搞不懂現在是誰進攻誰防守。

　　看他們雙方都下得很快，卻沒有因為犯錯而被吃棋，也許是勢均力敵、互相拉鋸吧？

　　我又嘗試透過表情來判斷是誰人佔據上風，爺爺那邊已經笑得臉上的皺紋全部顯現出來了，但恐怕跟棋局的風向沒有多大關係，因為今天的他幾乎都維持著這副「我的小孫女真可愛啊」的傻爺爺表情，雖然她其實是孫媳婦才對。

　　至於老婆這邊——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俯瞰著棋盤的老婆意外地並不可愛。平常她總是抬起頭來看我，實在很少看見她這樣從上而下地俯視的側面，當然也就料不到在這個角度的老婆會是如此凜然帥氣、英姿煥發。

　　不知不覺間便已看得入迷，直至脖子酸痛不堪才又回神過來。棋盤上的黑白子在這段期間增添了不少。

　　老婆繼續淡然沉靜地下著快棋，爺爺亦依舊笑容滿臉，卻必須思考好一段時間才讓棋子脫手。風向非常明確，爺爺尚且還緊握著自己的棋子思考出路，老婆卻已居高臨下地徹底掌握了整個棋局。

　　真沒想到實力的差距會是如此懸殊啊。爺爺在年少時橫掃校際圍棋賽事，多虧如此此在戰爭爆發時並沒有被派上前線，而是被拉到司令部出任文職、偶然陪將校下棋消遣減壓。

　　不單平安活到終戰，還順逐地服役至六十歲安然退休，這段期間建立出來的人脈幫助老爸爬到一個不錯的位置……爺爺的人生跟圍棋可說是密不可分，即如使此仍然是被我可愛的老婆無情碾壓。

　　恐怕並非她特別厲害，而是精靈族的整體實力太強了。不單是講究瞬間反應的電玩遊戲，連棋類的造詣也是凌駕在人類之上嗎？幸好祟尚自然又與世無爭的精靈只把下棋視作純粹的娛樂，對參與比賽和爭奪獎金這種追名逐利的事情不感興趣。

　　「……我投降，果然還是毫無勝算啊。」爺爺終於判斷自己無力逆轉，便爽快地投降放棄了。

　　老婆相應地露出一副「這樣就撐不住了？」的疑惑神情，明明是贏家卻一點不像贏家，配上對面那個滿足得完全不像輸家的輸家，令我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投降宣言。

　　「我去泡茶。你們兩夫……夫妻，要不要也下一盤？」

　　畢竟我是寸步不離地坐在旁邊觀戰了快兩個小時，任誰都會認為我已經躍躍欲試了吧？沒錯，確實是有一點點這樣的想法，跟老婆下棋耍樂的畫面簡直是美好得不忍直視，但考慮到我跟她的棋力根本不在同一個次元，要是棋子全被吃光可就真的難看得不忍直視了。

　　在我猶豫的期間，視泡茶為己任的爺爺默默地乘著輪椅遠去，早已不見蹤影。身旁的老婆則是含蓄地向我投以滿載期待的仰望目光，似乎是因為爺爺投降得太早了，害她如今手癢難耐、想要立即再一下盤。

　　我深知只要答應了她的這個索求，我作為丈夫的尊嚴和形象便會毀於一旦。嬌小可愛的賢慧妻子會立即化身為殘暴可怕的吃子惡魔，在棋盤上把我虐得體無完膚。

　　「在爺爺去了泡茶的這段期間，就讓我們下一會棋吧。」即使如此，仍然無法抗拒，男人在這種時候總是無法維持理性。

　　「嗯！」期望得以實現，積聚的能量伴隨著笑容綻放了出來，小小花蕾盛開的過程竟是如此絢爛壯麗。雖然只有短短的這一瞬間，但我的犧牲實在是太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