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當我睜開眼，看到的是屋頂。
　　這裡是……司家，我的房間？
　　「醒了？」
　　熟悉的聲音讓我一怔，偏過頭，看到坐在床沿的妳。
　　妳臉色平靜，沒有往常的冰冷，讓我有些不習慣。
　　這時我想起剛剛發生的事，空虛蔓延全身。
　　我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正當我已經放棄我自己的時候，妳開口了，「我原本想殺了你，這樣就沒有任何人知道我的秘密。」
　　「為什麼不動手？」
　　我已經沒有活著的理由了，妳為什麼不就像殺死精怪一樣殺死我？
　　妳沉默了一會兒，看向窗外，靜靜的說，「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文不對題的話讓我不解，看向窗外，我更皺起眉頭。
　　早上興高采烈的準備、佈置的所有人都苦著一張臉，滿是說不出的失望。
　　我忍不住問，「今天……是什麼日子？」
　　「我的成年禮。」
　　我有些驚訝，七歲就舉行成年禮？
　　妳似乎明白我驚訝的點，苦笑道，「你知道司家是做什麼才有現在的榮華富貴的嗎？」
　　我搖搖頭。
　　難道不是因為魔力強大才成為名門的嗎？
　　「司家是暗殺家族，倚靠殺人為生，榮華富貴建立在鮮血之上，司家的一切骯髒的令人作嘔。」妳向後一靠，冷笑道，「所謂的成年禮，只不過是殺人的儀式，辦成了，就成為家族的工具，失敗了，就淪落在外，自求謀生，某方面跟江家挺像的。」
　　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只能沉默。
　　司家沒有表面的光鮮亮麗，軀殼下竟是鮮血，這衝擊讓我有些緩不過來。
　　這時我想到了一件事，猛然抬頭問，「那麼妳的成年禮失敗了？」
　　妳一笑，點點頭，「當然失敗了，別忘了我是記不得任何咒語、空有魔力的廢物。」
　　「可是妳並不是……妳是裝的！？」
　　「你很聰明。」妳臉上是我從沒看過的讚許，對我妳不似乎再有敵意，妳笑著說，「我擁有強大的魔力，但是我記不得任何咒語，所以我不可能完成暗殺這件事。」
　　「可是……妳卻沒有被當成棄子？」我皺起眉頭。
　　司家人的臉上是失望、落寞，那不是拋棄一個棄子該有的眼神。
　　「妳……」
　　看向妳，我卻怔住。
　　妳的臉上滿是笑容，那是滿意、那是讚許，那是我一輩子都不敢奢望看到的表情。
　　妳笑如春風說，「江家也挺不長眼的，竟然把這麼聰明的你當作棄子，真是可惜。」
　　「我……不是棄子？」
　　「不是，在我看來不是。」妳忽然站起身，在我面前轉了圈，問道，「我穿了什麼？」
　　我有些不解，但仍舊答道，「白底藍邊的衣裳，和有著藍瓷花紋的長裙。」
　　聽到我的回答，妳的笑容更加燦爛，「你的眼睛很特別，能看穿使用魔法的痕跡，我的魔力雖然十分強大，但我這種人在大陸上有多少是多少，可像你這種能看穿魔法的人，大陸上可還沒出現過，你比我更稀有。」
　　「我不懂、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有些驚慌和無措，我稀有？不可能，我的魔力趨近於零，在這魔力稱王的大陸，我根本就是廢物。
　　「你這樣子不管我怎麼解釋應該都不會聽吧！」
　　「什、什麼？」
　　「我們來定契約吧！」
　　「契約？」
　　我看著妳從一旁的書桌拿出紙和筆，沾了沾墨，便開始提筆，在下筆前妳頓了下，問道，「江潁，你害怕被拋棄、離開司家對吧！」
　　「對……」
　　妳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還是有人第一次不帶恨意、鄙視、嘲諷的這麼叫我。
　　「那麼契約就這麼寫吧！」妳開始落筆，邊寫邊唸，「我，司無涵立下此契約，藉以證明我的真心誠意。在江潁自願離開我或司家這個地方之前，我不得命令或驅離，一切皆以他本人的意志為願，由他自己做選擇，以此為證。」
　　妳開心的寫完，像獻寶似的拿給我，看著上面的一字一句，我不禁落下淚來。
　　我終於……不用每天過著提心吊膽、隨時會被拋棄的生活了嗎？
　　終於有我的容身之處了嗎？
　　我……還有存在價值是嗎？
　　妳捧著我的臉，溫柔的抹去臉上的淚水。
「你同意這份契約嗎？」
　　「同意。」
　　「那我們劃下血印吧！以此為證。」
　　「好。」
　　我們咬破手指，同時印上契約。
　　以此……為證。
　　在感謝之餘，我想起了最初的問題。
　　「妳為什麼不殺我？」
　　妳一怔，想了想，笑道，「反正現在我們都立字據了，那也不重要了。想知道的話，就用你那聰明的腦袋想一想吧！」
　　「好。」
　　謝謝妳，沒有殺我，謝謝妳給了我契約以及承諾，謝謝妳，司無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