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澄清II
本章節 3080 字
更新於: 2020-06-10
神眷集體動員起來。
甫踏入公會，便可看見神眷一排排地佇立於大廳之中，他們編列整齊，紀律嚴謹，站姿筆挺，一副就是訓練有素的模樣。編隊中有男有女，有法師有龍族，以戰鬥能力著稱的種族交錯編列，相輔相成，組成前鋒部隊。諭醫和巫貓則在後勤待命，以確保行動能順利進行。
依萊跟伊修斯一出現，公會便掀起一片譁然，緊張的氛圍頓時渲染開來，沒有人說話，每個人神情緊繃，緊盯著神選者的一舉一動。對於這樣的注目，依萊跟伊修斯早就習以為常，他們不動聲色地走到公會長所在的窗口，領取神的指令。
「依萊閣下。伊修斯閣下。」
公會長就行了個符合身分的禮，不用任何一個人開口，她自動自發地說明：「相信埃利希翁的狀況，您已有所耳聞，我們也在最短的時間內整頓好隊伍，恭候您的帶領。」
她像是展示一般地揮開雙臂，整齊的隊伍是平日嚴格操練的證明。「神吩咐的事有三項。」公會長豎起三根手指，一項一項說明：「第一，喚醒城市防衛機能，讓平常埋藏在地表下的法陣浮上來，並加以活化；第二，管制失控的民眾，人民現在呈現亂成一片的狀態，盡可能讓他們冷靜下來，如果無法控管，或發生武力衝突，那下手重點也無妨，但要注意太激進的手段可能會引起反效果，造成人民反彈。」
公會長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她停下來稍作歇息，同時拿出一個魔法道具。道具是圓形的，閃爍著金屬一般的光澤，公會長輕輕一捏，球體就像花苞一般綻開，花蕾處延伸出了幾支固定支架，整體造型乍看之下頗像蜘蛛。
「錄像儀？」
依萊認出了那個東西，錄像儀可以錄影收音，也兼具放映功能，之前他跟潘笛表演走街魔法秀時，就是使用錄像儀來進行同步直播，但這個錄像儀之前用的那個不太一樣。
「對，這是加強版的錄像儀，上頭寫入了防衛魔法，比一般的錄像儀更牢固，更不易毀壞。」
說著，公會長邊掏出了主城的地圖，依萊跟伊修斯一人一張。地圖上已經畫好了路線，並寫了哪些路線應由誰負責，還用紅筆圈出了好幾個圓，規劃得十分詳細。
「神的第三個吩咐，是請您按照地圖上的路線行徑，並將錄像儀安置在用紅筆圈起來的地方，走完路線後就朝天空放出訊號，讓其他神選者知道進度到哪裡，錄像儀全部設置完後就帶隊撤回公會，剩下的部分將由神接手。」
吩咐到這裡交代完畢，依萊用手描繪著自己分配到的路線，意識到接下來的路不會有伊修斯陪同。伊修斯想到的顯然也是同樣的事，兩人不約而同地抬頭，面面相覷，依萊在他清澈的黑瞳中，讀出一抹擔憂。
依萊知道伊修斯在擔心的是什麼，他微微一笑，毅然的表情神情就好像天塌下來也不足為懼。「別擔心，一切都不會有事的。」
說完，依萊轉身看向大廳中的隊伍，他喚出法杖，氣勢十足地高喊：「五號編隊請跟我來！我們出發！」
主城是埃利希翁最古老城市之一，沒有名字，相傳在世界成形之初便已存在，並以首都之姿豎立千萬年。不論傳說是否為真，主城的繁華有目共睹，就算不需要名字，也在世人心中留下深刻印象，成為經濟和人文的首要指標。
主城的歷久不衰來自神祇的管制，因此也被稱為「神祇所在的城市」，然而現在，作為管理者的神祇卻彷彿銷聲匿跡，暴力在城市每一處上演。
寬廣的街道上掀起強風，強風如鐮，毫不留情地劃開刀刃，嶄向失控的群眾。一下、兩下……揮出鐮刃的並不是死神，而是一個個手持長杖的魔法師，依萊站在眾法師中指揮，閃爍著綠光的法陣又接二連三地鋪開，下一波風鐮接連湧出。
風鐮穿透民眾，奪取士氣，同時也將民眾吹得東倒西歪。依萊步出隊伍，將法杖舉置身前，那姿勢就彷若持劍的鬥士，他不帶感情地掃視民眾，氣勢如虹。
「我是艾莉西亞的神選者依萊！告訴我，是什麼讓你們聚集於此！」
大概是沒料想到神選者會親自出馬，群眾集體陷入沉默，大家面面相覷，有人憤怒、有人錯愕，但更多的是面露徬徨，彷彿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人。人群間隱隱散發著「來湊熱鬧」的浮躁氣息。
鏘！依萊將法杖敲在地上，義正嚴詞地問話：「告訴我！是什麼讓你們聚集於此！」
霎時間，原本冷卻的情緒再度高漲起來，抗議的聲浪一波高過一波，震耳欲聾，簡直像是想以氣勢彌補正當性的不足。
「米希雅出面謝罪！」
「驅趕火斑蝶！我不要每次出門都提心吊膽！」
「打倒害慘我們生活的神祇！」
抗議到了最後，變成一連串「打倒神祇」的吶喊，他們憤恨不平，一個接一個地亮出武器，看來似乎打從一開始就將神祇當成批鬥的對象，而與神最密切的神眷首當其衝。
眼見溝通無效，依萊也不打算坐以待斃，他打了個暗號，身旁的魔法師紛紛退開，編隊中的龍族替補上來。衝突是在一瞬間發生的，武器出鞘，哀號四起，有「戰鬥兵器」之稱的龍族三兩下就取得優勢，將大半民眾放倒，魔法師緊接著釋放束縛魔法，讓造反的民眾動彈不得。
剩下的人發現情況不妙，趕緊逃離現場，依萊看著一溜煙消失的人影，沒有繼續追的打算，他向幫忙維護秩序的龍族表達謝意，然後高舉法杖，用力敲在地上。
城市的保護魔法浮出地表，以他為中心無邊無際地擴展開來。不用依萊下令，魔法師們便各自散開，分頭將法陣每一個部份激活，並檢查有無哪裡需要修補。
依萊讓法陣保持上浮的狀態，自己則帶著地圖和錄像儀，朝地圖上用紅筆圈出來的地點靠近。很快地，依萊就找到了指定的地標，他拿出錄像儀按了一下，振臂一拋，攝像儀張開四隻腳牢牢固定在建築物的牆面上，開始錄像與收音。
依萊調頭欲走，還沒邁開腳步，就感受到附近有元素波動的氣息，他按兵不動，製造已經走遠的假象，然後在轉角處靜觀其變。果不其然，一個身穿法袍的少年衝了出來，他高舉法杖想要敲落錄像儀，怎知錄像儀四周卻冒出好幾道防禦魔法，將他隔絕至好幾尺外。
「可惡！」
少年低聲咒罵，掄起法杖打算再來一次，突然間，手中傳來被什麼打中的麻痺感，法杖硬生生飛了出去。少年錯愕地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掌，後知後覺地發現另一把法杖正指著他。
依萊瞇起一雙藍眸，面無表情，明明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卻令人不寒而慄，「看你的模樣，應該是有在公會登記的魔法師。說，為什麼要破壞錄像儀，你跟暴徒是一夥的嗎？」
不管有沒有意識到依萊神選者的身分，光是在他身旁快速展開的好幾道法陣，就足以讓少年嚇個半死。少年臉色刷白，本能地想往後退，卻發現雙腿背叛了他，他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釋，最後只從身上拿出一張小小的紙張，遞給依萊。
依萊定睛一看，錯愕地瞠大眼睛，那是一張宣傳神祇惡行的宣傳單。
傳單的內容僅以圖畫構成，沒有文字，圖畫的線條簡單俐落，維妙維肖地勾勒出神壓迫百姓的畫面，渲染力極強，如果依萊的身分不是神選者，而是對神認識不多的平凡百姓，搞不好也一不小心就會被牽著鼻子走。
──為了煽動人民。
傳單的目的赤裸裸地攤在眼前，若要問有誰會這麼做，除了近日神龍不見首尾地報喪主，依萊腦中沒有其他選項。
但是，為什麼是現在？要引發暴動，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動手？難不成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依萊捏緊傳單，額側流下冷汗，他將變得皺巴巴的傳單收進法袍口袋，心情惡劣地揚起微笑，極其溫柔地對同為法師的少年說：「不管你是因為什麼原因加入暴民的行列，現在給我停止這愚蠢的行為，聽到沒有？」
少年打了個寒顫，臉上的表情就彷彿撞見了惡魔，在依萊一聲令下後，他立即連滾帶爬地抓起地上的法杖，一眨眼就跑得不見人影。這件事八成會在他心裡留下陰影。
依萊仰望著牆上的錄像儀，嘴角嚴肅地抿起，他呆站了一會，一直到城鎮的保護法陣收合，他才調頭往回走。
在之後的布陣行動中，依萊陸陸續續在民眾中發現神眷的蹤跡，傳單也一張一張地被發現。
然而粒子沒有激活。
理應是幕後黑手的報喪主，一次也沒出現。
甫踏入公會，便可看見神眷一排排地佇立於大廳之中，他們編列整齊，紀律嚴謹，站姿筆挺，一副就是訓練有素的模樣。編隊中有男有女，有法師有龍族，以戰鬥能力著稱的種族交錯編列，相輔相成，組成前鋒部隊。諭醫和巫貓則在後勤待命，以確保行動能順利進行。
依萊跟伊修斯一出現，公會便掀起一片譁然，緊張的氛圍頓時渲染開來，沒有人說話，每個人神情緊繃，緊盯著神選者的一舉一動。對於這樣的注目，依萊跟伊修斯早就習以為常，他們不動聲色地走到公會長所在的窗口，領取神的指令。
「依萊閣下。伊修斯閣下。」
公會長就行了個符合身分的禮，不用任何一個人開口，她自動自發地說明：「相信埃利希翁的狀況，您已有所耳聞，我們也在最短的時間內整頓好隊伍，恭候您的帶領。」
她像是展示一般地揮開雙臂，整齊的隊伍是平日嚴格操練的證明。「神吩咐的事有三項。」公會長豎起三根手指，一項一項說明：「第一，喚醒城市防衛機能，讓平常埋藏在地表下的法陣浮上來，並加以活化；第二，管制失控的民眾，人民現在呈現亂成一片的狀態，盡可能讓他們冷靜下來，如果無法控管，或發生武力衝突，那下手重點也無妨，但要注意太激進的手段可能會引起反效果，造成人民反彈。」
公會長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她停下來稍作歇息，同時拿出一個魔法道具。道具是圓形的，閃爍著金屬一般的光澤，公會長輕輕一捏，球體就像花苞一般綻開，花蕾處延伸出了幾支固定支架，整體造型乍看之下頗像蜘蛛。
「錄像儀？」
依萊認出了那個東西，錄像儀可以錄影收音，也兼具放映功能，之前他跟潘笛表演走街魔法秀時，就是使用錄像儀來進行同步直播，但這個錄像儀之前用的那個不太一樣。
「對，這是加強版的錄像儀，上頭寫入了防衛魔法，比一般的錄像儀更牢固，更不易毀壞。」
說著，公會長邊掏出了主城的地圖，依萊跟伊修斯一人一張。地圖上已經畫好了路線，並寫了哪些路線應由誰負責，還用紅筆圈出了好幾個圓，規劃得十分詳細。
「神的第三個吩咐，是請您按照地圖上的路線行徑，並將錄像儀安置在用紅筆圈起來的地方，走完路線後就朝天空放出訊號，讓其他神選者知道進度到哪裡，錄像儀全部設置完後就帶隊撤回公會，剩下的部分將由神接手。」
吩咐到這裡交代完畢，依萊用手描繪著自己分配到的路線，意識到接下來的路不會有伊修斯陪同。伊修斯想到的顯然也是同樣的事，兩人不約而同地抬頭，面面相覷，依萊在他清澈的黑瞳中，讀出一抹擔憂。
依萊知道伊修斯在擔心的是什麼，他微微一笑，毅然的表情神情就好像天塌下來也不足為懼。「別擔心，一切都不會有事的。」
說完，依萊轉身看向大廳中的隊伍，他喚出法杖，氣勢十足地高喊：「五號編隊請跟我來！我們出發！」
主城是埃利希翁最古老城市之一，沒有名字，相傳在世界成形之初便已存在，並以首都之姿豎立千萬年。不論傳說是否為真，主城的繁華有目共睹，就算不需要名字，也在世人心中留下深刻印象，成為經濟和人文的首要指標。
主城的歷久不衰來自神祇的管制，因此也被稱為「神祇所在的城市」，然而現在，作為管理者的神祇卻彷彿銷聲匿跡，暴力在城市每一處上演。
寬廣的街道上掀起強風，強風如鐮，毫不留情地劃開刀刃，嶄向失控的群眾。一下、兩下……揮出鐮刃的並不是死神，而是一個個手持長杖的魔法師，依萊站在眾法師中指揮，閃爍著綠光的法陣又接二連三地鋪開，下一波風鐮接連湧出。
風鐮穿透民眾，奪取士氣，同時也將民眾吹得東倒西歪。依萊步出隊伍，將法杖舉置身前，那姿勢就彷若持劍的鬥士，他不帶感情地掃視民眾，氣勢如虹。
「我是艾莉西亞的神選者依萊！告訴我，是什麼讓你們聚集於此！」
大概是沒料想到神選者會親自出馬，群眾集體陷入沉默，大家面面相覷，有人憤怒、有人錯愕，但更多的是面露徬徨，彷彿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人。人群間隱隱散發著「來湊熱鬧」的浮躁氣息。
鏘！依萊將法杖敲在地上，義正嚴詞地問話：「告訴我！是什麼讓你們聚集於此！」
霎時間，原本冷卻的情緒再度高漲起來，抗議的聲浪一波高過一波，震耳欲聾，簡直像是想以氣勢彌補正當性的不足。
「米希雅出面謝罪！」
「驅趕火斑蝶！我不要每次出門都提心吊膽！」
「打倒害慘我們生活的神祇！」
抗議到了最後，變成一連串「打倒神祇」的吶喊，他們憤恨不平，一個接一個地亮出武器，看來似乎打從一開始就將神祇當成批鬥的對象，而與神最密切的神眷首當其衝。
眼見溝通無效，依萊也不打算坐以待斃，他打了個暗號，身旁的魔法師紛紛退開，編隊中的龍族替補上來。衝突是在一瞬間發生的，武器出鞘，哀號四起，有「戰鬥兵器」之稱的龍族三兩下就取得優勢，將大半民眾放倒，魔法師緊接著釋放束縛魔法，讓造反的民眾動彈不得。
剩下的人發現情況不妙，趕緊逃離現場，依萊看著一溜煙消失的人影，沒有繼續追的打算，他向幫忙維護秩序的龍族表達謝意，然後高舉法杖，用力敲在地上。
城市的保護魔法浮出地表，以他為中心無邊無際地擴展開來。不用依萊下令，魔法師們便各自散開，分頭將法陣每一個部份激活，並檢查有無哪裡需要修補。
依萊讓法陣保持上浮的狀態，自己則帶著地圖和錄像儀，朝地圖上用紅筆圈出來的地點靠近。很快地，依萊就找到了指定的地標，他拿出錄像儀按了一下，振臂一拋，攝像儀張開四隻腳牢牢固定在建築物的牆面上，開始錄像與收音。
依萊調頭欲走，還沒邁開腳步，就感受到附近有元素波動的氣息，他按兵不動，製造已經走遠的假象，然後在轉角處靜觀其變。果不其然，一個身穿法袍的少年衝了出來，他高舉法杖想要敲落錄像儀，怎知錄像儀四周卻冒出好幾道防禦魔法，將他隔絕至好幾尺外。
「可惡！」
少年低聲咒罵，掄起法杖打算再來一次，突然間，手中傳來被什麼打中的麻痺感，法杖硬生生飛了出去。少年錯愕地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掌，後知後覺地發現另一把法杖正指著他。
依萊瞇起一雙藍眸，面無表情，明明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卻令人不寒而慄，「看你的模樣，應該是有在公會登記的魔法師。說，為什麼要破壞錄像儀，你跟暴徒是一夥的嗎？」
不管有沒有意識到依萊神選者的身分，光是在他身旁快速展開的好幾道法陣，就足以讓少年嚇個半死。少年臉色刷白，本能地想往後退，卻發現雙腿背叛了他，他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釋，最後只從身上拿出一張小小的紙張，遞給依萊。
依萊定睛一看，錯愕地瞠大眼睛，那是一張宣傳神祇惡行的宣傳單。
傳單的內容僅以圖畫構成，沒有文字，圖畫的線條簡單俐落，維妙維肖地勾勒出神壓迫百姓的畫面，渲染力極強，如果依萊的身分不是神選者，而是對神認識不多的平凡百姓，搞不好也一不小心就會被牽著鼻子走。
──為了煽動人民。
傳單的目的赤裸裸地攤在眼前，若要問有誰會這麼做，除了近日神龍不見首尾地報喪主，依萊腦中沒有其他選項。
但是，為什麼是現在？要引發暴動，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動手？難不成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依萊捏緊傳單，額側流下冷汗，他將變得皺巴巴的傳單收進法袍口袋，心情惡劣地揚起微笑，極其溫柔地對同為法師的少年說：「不管你是因為什麼原因加入暴民的行列，現在給我停止這愚蠢的行為，聽到沒有？」
少年打了個寒顫，臉上的表情就彷彿撞見了惡魔，在依萊一聲令下後，他立即連滾帶爬地抓起地上的法杖，一眨眼就跑得不見人影。這件事八成會在他心裡留下陰影。
依萊仰望著牆上的錄像儀，嘴角嚴肅地抿起，他呆站了一會，一直到城鎮的保護法陣收合，他才調頭往回走。
在之後的布陣行動中，依萊陸陸續續在民眾中發現神眷的蹤跡，傳單也一張一張地被發現。
然而粒子沒有激活。
理應是幕後黑手的報喪主，一次也沒出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