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　命最硬的就是這些人了

　　這種足以毀滅世界的能力根本是犯規，但諾肯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逃跑，梅麗思生死未卜、敵人強得一塌糊塗，這些事帶來的悚懼感被他暫且拋諸腦後；在這短於毫秒的瞬間，諾肯只想到一個人，那個無力逃離現場也最該保護的人……

　　基利希！

　　事後回想起來，諾肯覺得這八成是自己畢生跑得最快的一次，他輕身加速並大喊著奔向基利希，一把抱起天才技師沒命似地飛逃；虛無之力隨即淹沒基利希原本所待之處，而且還不斷從後追來，諾肯有股可怕的直覺，自己似乎怎麼跑都逃不過這片毀滅力量──

　　所有的事物都在消失、消失、消失，諾肯甚至感到自己的衣角跟髮梢也不見了，而令人難以置信的奇蹟是，虛無之力竟延伸到某個範圍就不再前進；守住主戰場的首都士兵起碼有上千人，如今他們都賭上性命強化原先架好的防壁，堅決不讓虛無力量擴展至避難所及其他地區！

　　即便如此，想擋住這股極端力量也必須付出龐大代價，諾肯眼睜睜看著士兵一個接一個力竭倒下，而黑白混沌的虛無之力不停衝撞障壁邊緣。諾肯曉得自己應該也要幫忙，可他心底卻有個惡劣預感提醒他，倘若防壁潰堤他就得用僅剩的異能守護基利希，所以不能現在就貿然將餘力用掉。

　　終於，在短暫又漫長的僵持後，虛無之力的整體結構崩解潰散，但軍隊合力建造的障壁也宣告不支；緊接著是一片宛如煉獄的景象，虛無力量的殘骸從障壁破洞穿出來，形成威力稍減卻依舊可怖的亂箭流彈，諾肯緊緊橫抱著基利希左閃右躲，同時他們倆看見更多士兵被擊中而消失……

　　諾肯感到心痛無比，他沒餘裕再去幫其他人，只能將懷中的天才技師保護周全。諾肯不清楚自己悶頭衝了多久，虛無之力的影響才總算消弭停歇，放眼望去不少街道建築都顯得頗詭異，因為它們難免在虛無之下變得殘缺。

　　不過如今，諾肯覺得自己的內心比眼前之景更加殘破，所有暗殺者都已離去，而梅麗思也被帶走──

　　諾肯輕輕將懷裡的基利希放下，他知道天才技師正投來擔憂的目光，但諾肯已無法克制湧上喉頭的悲痛情緒，片刻後他仰天迸發撕心裂肺的長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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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帝國首都的日常機能全面停擺，取而代之的是安撫災民及醫療救援的忙亂。當時在場協防的士兵至少折損三分之一，其中絕大多數是當場消失，跟諾肯關係較密切的人們雖都還活著，可是某些人的狀況著實稱不上良好。

　　以敏旭和艾斯克為例，他們在虛無之力停止肆虐時就已陷入昏迷，虛無的影響程度似乎因人而異，諾肯懷疑艾斯克他們被吞噬了意識，而且也不曉得他們兩人是否有機會清醒。

　　除了這些無形的不明損失外，主戰場那個駭人無底洞更是有形的損害，大批士兵的犧牲雖阻擋了虛無向外推進，但那股毀滅之力好像因此往下延展，甚至還貫穿天際造成一大片沒有雲朵的空洞。

　　在晴朗無雲卻令人異常憂鬱的天空下，諾肯坐在軍方診療所的門口階梯發呆，身為軍政府的一員，他認為自己好歹也該幫忙做些什麼，但激戰過後的悽慘結果使他心中只剩茫然。

　　基利希沒有多說地坐在諾肯身旁，他一下輕敲筆電鍵盤一下又使用手機，來回嘗試了數次以後，天才技師才開口報告模糊的現況：「……聯絡不上七聖，隱者也不在我的電腦裡。」

　　「噢。」諾肯聽見自己含糊地虛應一聲，他正在想梅麗思的事情。

　　「──你認為梅麗思……」基利希試探地剛講了幾字，就立即被諾肯的答覆給打斷。

　　「她還活著。」諾肯從齒縫沈聲迸出這句，他不願相信除此之外的可能性，而基利希暫且無言地低下頭，心底卻悄悄覺得有點欣慰──對基利希而言，最慘的事莫過於諾肯徹底絕望無法振作。

　　兩人不發一語地並肩坐著，不久後一串腳步聲由遠而近，來者是神色憂慮的修一，而諾肯回過頭將詢問的視線投向他。

　　「菲爾妮也還是昏迷不醒，軍醫不曉得該怎麼處理，畢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形……」剛探望過青梅竹馬的修一匆匆說道，他幸運地沒受到虛無之力的影響，只是心情上和諾肯一樣徬徨鬱悶。

　　「……這樣啊。」除了這句於事無補的廢話，諾肯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講什麼，而修一當然不會怪罪偶像的詞窮，他僅是嘆口氣後也把屁股擺到台階上。

　　雖然有第三個人加入呆坐的行列，但事態仍舊一點起色也沒有，過了不知幾分鐘，一句中肯的吐槽才陡然打醒三人：「你們都坐在這裡會擋到別人進出。」

　　這道嗓音十分熟悉，諾肯下意識地抬頭瞟去，映入眼簾的是披著七聖斗篷的百遙與蒂露雅，而蒂露雅的斗篷依然是破爛頹廢風；諾肯尷尬一會後迅速低下頭，他的女性恐懼症大概一輩子都治不好，所以別指望他主動跟這兩位七聖講話。

　　「抱歉，擋到妳們了嗎？」基利希倒很識相地站起身，同時他也暗自歸納出一套推論：倘若七聖當中只剩這兩人平安無事，那也難怪怎麼打都聯絡不上──基利希沒有這兩名女性七聖的手機號碼。

　　「不，我們就是要找你們～～看來你們也只剩這幾人健在嘛……」蒂露雅語調陰森地打量諾肯三人，七聖那方的情況聽來和我方類似。

　　「你們消沈的樣子實在很蠢──皇帝陛下根本還沒死。」百遙提到薛德勒大帝時音量壓得極低，顯然是不想被局外人聽見，「所以梅麗思應該也是一樣，我們可是確認過證據才來的。」

　　「……什麼！」修一震驚地跳起身來，而諾肯站起來的動作比他更快；雖然諾肯不相信梅麗思已經死了，可他也沒有充分證據能確定梅麗思還活著，而現今，百遙跟蒂露雅似乎帶來了轉機──諾肯暫時克服了自身的恐女症，他急切地直盯兩個女性七聖尋求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