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失去信仰之後

　　
　　「來，祤兒，叫一聲哥哥。」江司晨一邊走著一邊逗弄著懷中的小可愛。
　　
　　林鳴祤：「……」
　　
　　尷尬沉默了一會兒，林鳴祤最後終於還是忍不住朝男人的面頰啪地一聲落下了手掌印。男人厚臉皮地笑了笑，完全沒有被激怒的樣子。
　　
　　是的，這個名叫亞恆並且不要臉皮的男人，正是江司晨本人。
　　
　　「何祭淵去哪了？」林鳴祤板起臉色，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藍眸透著一股幽深。但這副樣子在外人看起來根本毫無震懾作用，甚至有些反差萌。
　　
　　江司晨會心一擊，被林鳴祤此時的模樣萌到不能自己，一時之間無話可說。儘管這不是林鳴祤的原身，但他還是可恥的春心萌動了。
　　
　　江司晨一副出神的表情讓林鳴祤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她咬牙切齒地再度朝他的臉上拍了一掌，青著一張臉道，「我在問你話。」
　　
　　江司晨這時才恍然回過神來，立刻換上笑臉，回道：「哦，他只丟下一句話。」
　　
　　「什麼話？」林鳴祤疑惑道。
　　
　　「度蜜月愉快。」江司晨燦爛一笑。
　　
　　「……」何祭淵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林鳴祤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忍不住用小手捏了捏江司晨，俊美的臉立刻被揉成奇怪的形狀，「你就沒有表示些什麼嗎！」
　　
　　「有，我也說了一句。」江司晨表情有幾分的柔和，眼底藏不出神情款款，「慢走不送。」
　　
　　林鳴祤：「……」泥馬的這人有完沒完？
　　
　　「講人話！」林鳴祤忍無可忍的怒了，語氣不由大聲起來，差點沒震破江司晨的耳膜。
　　
　　江司晨只得無奈地笑了笑，安撫道：「雖然我們重生了，但其實這只是暫時的而已。之後我們很快就能一起轉世，妳大可不必擔心。」江司晨收緊了力道，久違的接觸讓江司晨有些得意忘形，一再地忽略林鳴祤哀怨的眼神，不要命似的的緊貼著她，彷彿一個強迫推銷的大佬。
　　
　　林鳴祤推著他的胸膛，拉出距離，咬牙切齒道：「……這些是何祭淵告訴你的？」
　　
　　「不是。我會知道這些是因為我一直都清醒著。才知道了這段期間何祭淵帶著我們去做了什麼，和誰談話。」江司晨厚臉皮的再度湊近林鳴祤，被忍無可忍的林鳴祤反手一拍，撞在他高挺的鼻樑上。江司晨悶哼一聲，這才收斂了一些，稍稍拉開了距離，但是手上的力道卻沒有放鬆，用下巴蹭了蹭林鳴祤的頭頂。
　　
　　最後，林鳴祤放棄掙扎，任由江司晨大狗似的撒嬌行為，抽動著嘴角又道：「……那付小小呢？她還活著嗎？」
　　
　　江司晨聽見付小小的名字，眼神忽地銳利了起來，語氣非常不高興，「妳要繼續幫她？這不像妳。我以為妳選擇了我，就代表妳已經決定不再干涉這些事情了。」
　　
　　林鳴祤看著陡然變了臉色的江司晨，心下一嘆，立刻知道了他心結所在。儘管江司晨擅於隱藏自己的內心想法，卻還是騙不了她。
　　
　　先前差點再次和他殉情的打擊一定讓他很不好受，否則不會從剛開始就句句有所保留，一副不希望她再牽扯別的麻煩的態度，時時刻刻警戒著。
　　
　　林鳴祤眼神透著無奈，嘆了一口氣，「我的確是沒有想再干涉那些事情的想法。但是你並不知道付小小當初失去的是什麼，所以才不能理解我為什麼這麼在乎她。」
　　
　　「為情所困，遭受背叛，被任意玩弄，失去自我。除了這些，難道還有別的？」江司晨不假思索道，接著露出疑惑的眼神。
　　
　　「還有信仰。」林鳴祤深深的望進江司晨的眼底，惹得後者一愣，依舊露出難以理解的神情。
　　
　　「藍宇桀雖然成為了扼殺付小小的幫兇，但是不得不承認，在那些黑暗的日子裡，他終究成為了付小小唯一認可的信仰。這就是為什麼付小小儘管還是怨他，卻還是想幫助他脫離藍景昇掌控的原因。」
　　
　　所以藍宇桀對付小小來說根本是毒瘤般的存在。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幫助她脫離這種境地。可惜這裡並不是她的世界，否則林鳴祤一聲令下，藍宇桀早就不知道死到哪去了。
　　
　　「這一份信仰是扭曲的，盲目的，深刻的，並且無法被抹除的存在。可是在這時，我卻出現打破了平衡，並且成為她暫時可以倚靠的信仰。她跟隨著我踩過的腳印，漸漸意識到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所以她對藍宇桀有了抗拒的勇氣，正在努力的將他從心底抹除。」林鳴祤頓了頓，露出憂心的神情，似乎很苦惱，然後又繼續接著道。
　　
　　「可是她會失敗，因為我從她的世界消失了。」語畢，林鳴祤這時抓緊了江司晨的衣領，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隱忍、斟酌著什麼，很小心翼翼接著道：「你應該最明白，失去信仰是什麼感覺。」
　　
　　江司晨呼吸微滯，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林鳴祤的話：「否定自己存在的意義，甚至……一心只想求死。」說完，連自己都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悶悶的，有些難受。
　　
　　他忽然想起了以前，他曾一步一步踩著屍體走過來的那些日子，雖然活著，卻比死亡還可怕。不過更可怕的是，曾被他崇拜的那個男人，竟然是鑄成這一切的幫兇，頓時覺得天崩地裂，失去活著的力氣。
　　
　　他何止了解這種感受？那時候甚至恨不得將一切拋棄，笑著迎接死亡，只求能夠結束這一切。
　　
　　林鳴祤看著江司晨有一絲痛苦的眼神，不由得心疼起來，伸手摸了摸他的側臉，「都過去了。」
　　
　　江司晨沉寂了一陣子，悶悶的聲音傳來，「嗯。」
　　
　　是的，都過去了。他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他了。
　　
　　「總之我想表達的是……這一切太過理所當然了。」林鳴祤安撫完江司晨之後，語氣忽地急轉直下，帶著不符合年紀的陰狠，「所以我留給了付小小一份禮物，哪怕我不在她身邊，她也不會輸。」
　　
　　江司晨抱著忽然發了狠的林鳴祤先是一懵，隨即露出笑容，「我就知道妳詭計多。」
　　
　　林鳴祤回以一笑，自信滿滿地摸著下巴，惹得江司晨忍不住又摸了一下林鳴祤的頭頂……結果立刻被林鳴祤嫌棄地躲掉了。
　　
　　結束有關付小小的話題之後，兩人在後花園的角落待了一整個下午，完全忽略了遲遲找不到寶貝妹妹的凱爾殿下，一個勁的聊到天南地北，不知不覺到了傍晚。
　　
　　凱爾簡直要氣瘋了，差點出動騎士團去找人，但一想到亞恆是騎士團團長，叫自己人找自己人哪能真的找到？想到這裡，凱爾不禁無語望天：求求你了，快把我的妹妹還回來吧……
　　
　　那副模樣簡直像是死了個老婆似的哀傷。
　　
　　……
　　
　　今天是付小小復學的第一天。
　　
　　令人訝異的是，復學這個決定並非遭受到付小小父母或其他人的逼迫，而是付小小本人自己所提的要求。
　　
　　經過上次與陳柚寧的對話之後，付小小又把自己關在家裡沉寂了好一陣子，再出來的時候，眼神已經有所不同。
　　
　　沒有人知道她在那個房間裡思考了什麼，掙扎了多久，但令人慶幸的是，付小小似乎比起以往，眼神不再是那般絕望迷惘，也不知道是敲打了自己什麼，她現在的模樣宛如一塊美玉，綻放著令人驚嘆的色彩。
　　
　　就連父母都無法忽視這樣的光輝，忍不住情緒緩了緩，開始願意和付小小對話。
　　
　　「小小，回來的時候媽煮晚餐，早點回來。」付媽拉下面子對付小小說著，語氣軟了許多。
　　
　　付小小聽後點點頭，說了聲嗯，便拉起書包出門去了。
　　
　　付小小走進校園的時候臉色非常平靜，平靜的令人猜不出她此時的情緒，比平時多了一些神秘色彩。因為大量減掉體重的關係，幾乎沒有人認得出來她就是當初被欺負得很慘的付小小。
　　
　　現在的付小小外表並不差，又加上那貓兒般水亮的大眼，顯得整個人精緻可愛，讓經過的人們不由多看了幾眼。後來甚至出現了上前搭訕的男孩子們，可是最後都被付小小的冷淡逼得打退堂鼓。
　　
　　終於，在迎著不同的視線之下，付小小走到了自己的班級，也是她地獄開始的地方。
　　
　　付小小知道，在進去之後，將面臨的是什麼。思至此，她的手微微一顫，接著將右手覆在嘴巴上，深深地吸吐了一口氣，然後轉開門把，踏入了教室。
　　
　　這一次，劇情會有所不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