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烈月夜•紅色的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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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5-29
3.

赤紅鮮血淌淌流在行星靈戒上,然而,戒指依然保持原本姿態,毫無反應。

「怎麼回……」

只是轉移注意力幾秒,克利斯汀看見希維亞已從原地高高躍起──

黑色的斗篷飄落,毫不留情的肘擊猛撞上自己的鼻樑。

「嗚……!」

「抱歉,克利斯汀。」

見克利斯汀踉蹌倒退好幾步,希維亞立即抓起祭壇上的行星靈戒塞入口袋。

後頭這時傳來尖銳的聲響──

五支高速的黑箭掃過她即時右閃過的臉頰。她立即拔出腰際的科奇亞,翻身飛躍到半空,劈頭朝下頭的四名狩魔者連續發動交錯猛烈的能量射擊。然而,所有能量彈卻一次次被彈開,發出沉悶的爆炸聲。

「妳的攻擊模式,我們會不清楚嗎?」

煙霧散去,交叉雙臂張開金色光盾擋下所有攻勢的,正是獅型的光之聖者。

──那是依靠烈月能量形成的光型護盾。
強度會在烈月夜達到巔峰。就算她吸取再多魔晶能源,發動再快速的攻擊,只要烈月高掛,那張光盾的堅固就足以擋下任何魔晶能源形成的武力。

「沒錯……我的狩魔者武器,正是妳科奇亞能量槍的剋星。」

「……」希維亞咬牙自空中落地,其餘三人立即將她地面和空中的逃跑路線給團團包圍。

「克利斯汀對妳太仁慈了,我可不同。」光之聖者以冷酷的聲音從前方朝她緩緩逼近:

「背叛吉爾利斯只有死路一條。食物鏈系統就是妳最後的葬身之地了,希維亞。」

希維亞將目光掃向上方──
身穿黑色斗篷負責空中捕捉的暗殺者巴洛風,正站在遺跡石柱的置高點,伺機要朝她射出黏液的捕網。

有空隙。她算好角度,用盡全身力氣緊握住拳。

天生有操控風轉化為其他型態的能力,她將巴格羅冰島的冰風瞬間化為白刃,從四面八方朝巴洛風正伸出的指尖飛射而去。

唰的一聲,幾根手指掉落。
巴洛風伴隨慘叫墜落地面,正好撞倒下頭堵住她逃跑的光之聖者。

見光盾消失,希維亞立即加速準備飛躍那狹小的空隙,這時,後頭傳來冷靜的聲音──

「馬格洛骰子──啟動。」

黑色能量在她跑到一半的眼前半空中出現。不過一眨眼,她的視線已被純粹的黑暗給完全吞咽。

希維亞發現自己被困入一個沒有出口的巨大閉鎖空間裡。

連一點光線都沒有。

糟了,她暗喊。
這是馬格洛六大招喚的空間系。瞬間失去視力的她,只能站在黑暗的原地裡。

「身為人類的妳,在黑暗裡看不到我們吧?真是可惜。」光之聖者的冷意傳來。

──克利斯汀……
希維亞一咬牙。

在烈月夜極大直覺和幸運力的加持,克利斯汀肯定知道骰子會出現的是空間系。所以他把夜視力極強的三人一起困了進來,用來阻擋她接下來的逃亡。

「你的盾無光也不能使用。」她緩緩後退,打算爭取一些時間:「馬格洛形成的阻擋只有十分鐘,我不一定會輸。」

「好大的口氣,班教授的愛將。」暗影者跟著低語:

「五秒……我立即讓妳那顆漂亮腦袋變成蜂窩。」

銳利的箭聲自黑暗中猛烈射出,希維亞閉眼聆聽那一秒間風的摩擦聲。

飛箭襲來的當下,她迅速地迴身閃過。十支追加的飛箭再度刻不容緩的射出,這一次,她拔出科奇亞,朝黑暗中聲音的來源連開十槍。

一支支飛箭隨著連續槍響偏離軌道,其中一支射向一旁始終沒說話的第三人。那人在彈跳躲開的瞬間,發出對夥伴不滿的咋舌聲。

「怎麼……你連個看不見的人類都搞不定?」

「喔,她速度真的很快啊……簡直跟風的魔晶能源原型一樣。」

「能把科奇亞用到這種淋漓盡致的程度,是聽覺吧。」身為第三人的尖鶚終於現身:

「但是接下來,她可躲不過了。」

第三波攻擊的箭雨連發射出,但這次不像方才。

尖鶚加入了這次戰鬥,在箭射出之際牠同時張開口──干擾的尖銳音波在閉鎖空間中來回反彈,刺耳到如同尖叫的高頻聲,徹底影響了希維亞的聽覺。

她緊閉眼,忍受那尖銳的高頻令她雙耳刺痛到幾乎抽走所有力量。

黑箭終於躲開科奇亞的光彈,銳利地刷過她的額頭及手臂。

她的額角和身體開始淌下鮮血。光之聖者的奔馳聲此時朝她撞擊過來。她勉強閃過牠,飛至半空,第四次的箭雨伴隨強烈音波再度對她發動攻勢。

這樣下去不行……

希維亞咬牙,以風形成一面阻擋在身前的圓形風牆降低音波對她的干擾衝擊。

音波在撞擊風牆的狀態下逐漸變得漸弱,暗影這時突然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身後,接著,後頭射出的利箭,掃中了空中的她的腿部和背部。

她像翅膀折斷的老鷹從空中狠狠摔落地面。

黑暗的三人腳步聲朝她逼近。希維亞蹣跚站起身,額上流下的血影響了她的視線,她跌跌撞撞的倒退,直到背碰上閉鎖空間的牆,才感覺到另一道熱流也自背後流淌而下。

沒辦法躲開了……

十分鐘……還沒有到嗎……?

這些曾經是她同儕的狩魔者,熟知她所有的攻擊方式。這樣繼續的話,
……她不但沒辦法拯救萊茵……連自己都會在這裡敗下陣來。

「妳到底是為了什麼理念成為狩魔者?」嘲弄的語言。
「無論那是什麼,弱小人類竟妄想對抗吉爾利斯,愚蠢至極……」
「妳永遠是孤獨的。孤獨的。沒人能拯救妳。」

壓迫似的語句,從黑暗中不斷地襲來。她在鮮血流淌的黑暗中,第一次感覺她的心裡確實無比孤單。

再也看不到家,再也見不到艾娜……

只要她選擇和吉爾利斯對抗,就必須承受這種永無止盡的追殺嗎?

孤獨的滋味在滑落的眼淚中擴散開來。


──不……但我有堅定的信念……

和其他狩魔者不同。我所追求的,從不是力量的極限。

人類因為弱小,我才要挺身而出。


燃起的意志讓她再次不屈的抬頭。已經乾凅的血液使原本受阻的視力,漸漸能分辨出不清晰的輪廓。

五感的聽覺還可以運用。希維亞確認完三人位置,彎腰拔出靴內艾娜給她的匕首,再度彈跳飛躍上半空。

「──什麼!?」

希維亞一翻身,朝黑暗中對她發出驚呼,攻擊最弱的光之聖者一刀刺去。

「嗚啊啊啊───!」

二次攻擊深深捅進光之聖者頸部的肌腱要害。牠發出一聲慘叫轟然倒地。而旁邊的尖鶚和暗影沒料到她竟然反擊。不擅近戰的牠們,急速後退打算隱藏進黑暗,卻完全跟不上希維亞大喊著猶如同歸於盡的加速奔馳。

希維亞撲向體型較小的尖鶚,將牠撞倒在地。暗影朝她揮出的鐮刀劃過她的頭頂,她立即以腳跟為軸,迴身以染血匕首刺入那黑斗篷中軟綿綿的身體。

暗影連聲音都沒吭就悶聲倒下。獨留剛跌撞爬起的尖鶚,打算快速揮動翅膀飛上半空趁隙脫逃,但牠剛展開翅膀之際,已經有個人影比牠更快出現在上方。

「!?」銳利的刀鋒劃過──

牠伴隨斷了半截的翅膀朝地墜落。

黑暗閉鎖空間,這時在牠眼前逐漸消失。當牠雙膝跪地往前撲倒的瞬間,看見浴血的希維亞喘息著落地,像被頭頂的紅色烈月給染紅了一樣。

外頭祭壇的克利斯汀,此時看見閉鎖結束後的慘狀──

臥倒在地的三名狩魔者,和握著匕首連金色短髮都沾滿鮮血,唯一站著大口喘息的人類。

憤怒和不解燃上他的胸口。

「妳給我住手,希維亞!!」

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開始痛恨自己過於心軟,朝一直來信任著的同伴邁步衝去。然而,馬格洛骰子需要半個鐘頭冷卻時間,他只有徒手拔出自己腰帶上左右配給的雙刀。

看克利斯汀滿懷怒氣的朝自己衝來。

……必須,趁現在──

希維亞壓低腰,翻滾躲過克利斯汀凌空劈來的兩把飛刀,跌跌撞撞躍上一旁聖堂遺跡的頂柱。

在烈月照耀的森林邊,她已經看見待會兒要前往的南方吊橋開啟了她的逃跑路線。

這是最後了──

她起跳,在紅月下的冷風中飛躍一根又一根遺跡石柱。

「站住,希維亞!!」

克利斯汀大吼著躍向半空中瞬間獸化,以不亞於她的速度奔馳在冰原緊追在她身後。

希維亞自石柱落地,繼續加速奔馳在通往吊橋的冰原上。

怒吼聲自背後緊跟上來:「妳以為我這次會那麼輕易放過妳嗎!我會追妳到天涯海角!!」

克利斯汀極限的跑速對她確實相當難纏。事實上,她所剩不多的體力,已經讓原本拉開的距離開始緩緩逼近。

終於,掛有脆弱纜繩的吊橋蹤跡已出現在前方,兩端破舊的韁繩,在寒風中搖搖欲墜的不停晃動。

希維亞賭上最後擺脫克利斯汀的機會,將拳再度握緊──

「風。」

橫掃過冰原的暴風推動她在冰上的滑動速度,她以快速滑動作為加速起跑的動力,衝刺飛躍,不過幾秒,她就飛越到吊橋另一端。

在半空中她立即拔出匕首,朝吊橋韁繩的脆弱處猛力一割。

粗重的鬆脫聲響起,吊橋開始在暴風中晃動,從斷裂的一邊鬆脫開始墜落下黑暗的深谷。

幾乎快要過橋的克利斯汀此時眼見她破壞吊橋。

該死......他解除獸化型態,在吊橋墜落瞬間大步跳躍,勉強以刀勾般的利爪攀住深谷的懸崖邊際。

然而方才的暴風吹動,使他勾住冰原的爪子開始漸漸地向後滑動。

他往下看向黑暗的深淵,臉上露出悲壯又不甘心的憤怒表情。

這時,一隻手緊抓住了他。

他抬頭,臉上滿是傷痕與血的希維亞撲倒在冰原上。以一種悲傷的眼神看著掛在懸崖邊的他。

「放手吧。」克利斯汀早有覺悟的將目光落回到底下的深淵:

「妳一點都不需要歉疚。就算救我,我也是吉爾利斯的人。只要背叛吉爾利斯,妳我就永遠會是敵人。想逃,妳最好趁現在立刻放手。」

「他們沒有說錯……」靜靜的聲音傳來:

「我在吉爾利斯,是孤獨的。所以…我必須變得更堅強。」

克利斯汀愕然的抬頭,拉著他的希維亞,帶血的臉龐對他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你是吉爾利斯唯一懂我的朋友,克利斯汀。我不會讓你死的。」

「希維亞,妳……」他發抖的說不出話來。

「再見了,照顧自己。克利斯汀。」

接下來,他被風大力打上對岸,從半空中摔進冰原一處柔軟的泥地裡。

他從泥地掙扎撐起半身,看見另一個人影背對自己再次縱身跳起。幾滴血落下。

那身影在烈月之下,毫無猶豫的朝南方森林飛躍而去,消失在他眼前紅色的視界中。

「都傷成那樣妳還在堅持什麼……」克利斯汀手緊抓住泥巴,對已消逝在眼前的身影放聲大吼:

「誰是妳的朋友妳這個混蛋!給我活下去啊──希維亞!!」



****


狼嚎聲……自遙遠的背後一聲聲的傳來,令凝望夜空的她,覺得那對著月亮呼喚的哀傷相當美麗。

她──無視於渾身重傷,縱身飛越在一棵又一棵的紅色樹影之間。

血還沒有流盡。
就算孤獨著,仍然還可以守護心底不願放棄的信念。

像是即將飛越往新的世界,她在烈月染紅的樹影中不間斷地跳躍著前進。

冰冷的風打上臉龐。她抬起頭,尋找星空。

為什麼那樣堅持,她也說不出口。只知道那個信念,是自己從小和天空做下的約定。

不是權力和力量的極致追求。是要將力量用在守護愛著和珍視著的事物上。

或許,這就是她和其他狩魔者不同的原因。進入吉爾利斯之後就算孤獨,她一刻都沒有忘過胸口燃燒的堅持。

那烙在心中的信念促使她飛高飛遠。就算被利箭射中,她也努力拍動帶血的翅膀飛行。

肯定,是什麼溫柔的事物在她心底烙下了約束──只要往前,相信約定守護的信念……終有一天,可以抵達掛有彩虹的彼方。

她一直堅信,她一直如此堅信著。
堅信這一次只要這樣做,某個在彼方等待她的人,會擁抱她這一路以來的堅持。

剩下十秒。越來越近──
她已經看見和萊茵約束好的樹林空地一角。

風這時開始呼喊。她聽見風傳來尖叫的聲音。

下一刻,她終於看見站在森林邊緣等待的萊茵。而她的身旁,站著另一個灰髮的男人身影。

萊茵的頸部正被銳利的刀鋒緊緊抵著。


──吶……星辰百合,肯定是能實現我們夢想,來自天堂的花朵吧。

──或許是妳太會作夢了也說不定。

──才不呢,妳不是告訴我妳相信七神的傳說嗎?

──嗯……

──天空城肯定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妳一定,要陪我一起到那個有神的世界去喔。


接下來,刀鋒劃過血肉的沉重聲音響起。


這個世界……哪裡才能找到神的存在?


to be continued....Sona 七/
烈月夜•紅色的夢-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