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旅途即將展開
本章節 4183 字
更新於: 2018-07-16
隔天一起床，我的枕邊已然沒有了銀先生的身影。
昨晚直到黎明之前，他都在虎視眈眈地想將我撲倒，結果連帶的也犧牲掉了我大部分的睡眠時間。
我揉了揉因為熬夜而有些不適的腦袋，也沒整理一下睡衣，就這樣睡眼惺忪的走出銀先生的寢室。
回到我的房間之後，熟悉的侍女小姐們就迅速地跑進來，一邊替我換下凌亂的睡衣，一邊問我還有沒有哪裡痛、或是需不需要洗個澡之類的，盡是一些奇怪的問題。
待梳洗完畢後，我才知道銀先生原來有請侍女小姐向我傳話，要我整理好儀容之後到武器庫去找他。
「是銀先生昨晚提過的禮物吧……」
若是需要防身武器的話，考慮到我的體型跟力氣，銀先生可能是準備了短劍或是匕首之類的吧。
懷著一絲絲期待的心情，我很快地在侍女小姐的引領下來到了武器庫。
啊，不行不行，昨晚都怪銀先生讓我沒時間好好休息，我才不要露出什麼期待的表情呢！
可、可是啊，雖說是武器，但這是銀先生第一次送給我的禮物，如果我表現出不喜歡的樣子，銀先生會不會變得心情低落？
……不管了！總之先進去就對了！
我放棄了思考，使勁地推開有些沉重的鐵門。
武器庫的內部並非我想像中的陰沉、潮濕、或充滿鐵鏽味。反而相當的乾淨明亮，武器也分門別類地好好擺放著。
那些一看就知道是珍品的武器就不說了，就連普通的長劍跟盾牌的品質也都和我平時從冒險者身上看到的不在一個層次。
然後，在這群武器堆中，有一道我熟悉的身影正向著我轉過頭來。
「噢？柯蕾特，妳已經醒了啊。」
「要不是銀先生您，我平常應該會更早起才對的。」
我故作不滿地悶哼了一聲。
「抱歉，我承認昨晚是有點太過興奮了啦……所以我這不是特別早起，特地過來保養一下這把要送給妳的禮物嘛。來，妳看。」
銀先生側過身，向我展示著放置在桌上的東西。
「都說了我才沒那麼……」
本想回嘴的我在看見那柄武器的瞬間，便將剩下的話語全都吞進了腹內。
絕不是因為那份「禮物」讓我滿意到說不出話，而是在我看到那把武器時，腦袋便在頃刻間停止了運轉。
那是一把整體面積都快要超過我整個人的巨大武器。
它的劍柄和其他武器比起來異常的冗長，明顯是設計成要以雙手才能使用，亮晃晃的刀刃被研磨的極其鋒利，彷彿用手指碰一下都會立即被劃傷。
很不巧的是，我知道這種武器的名字。
──斬馬刀。
以前在酒館打工時，常看到冒險者們配戴著斬馬刀，我也從他們口中聽說了不少關於這種武器的特色。
由於冒險者需要靠著討伐魔物或野獸維生，於是就時常需要這種能將迎面衝過來的猛獸一擊劈開的重武器。
可、是！
通常會配戴斬馬刀的，應該都是一些身上的肌肉比岩石還大塊的壯漢才對！
為什麼銀先生要送這種東西給我啊？！
我忿忿地望向罪魁禍首，沒想到他居然用一副期待評價的閃亮眼神直盯著我。
「……」
看到銀先生的表情，我頓時沒了脾氣。
只好盡可能委婉地告訴他：
「銀先生，雖然是見習中，但我姑且是個聖女。」
「我知道啊，妳當然是聖女。」
銀先生微微睜大了眼，彷彿在問我為什麼要說這種理所當然的話。
不，我看您根本完全搞不懂。
「我不是冒險者、不是重甲兵、更不是狂戰士，我是聖女唷！如果是要防身好歹也應該給我匕首那一類的武器才對吧？」
「柯蕾特……我想妳有個很大的誤會。」
與我預料中的不同，銀先生並沒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是將雙手搭上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
「妳該不會以為聖女只要念念祝禱詞、像牧師一樣待在後面隨便放個神術就能拯救世界吧？」
「我……」
我好像還真的是這麼想的。
「艾耶的祝福才沒那麼廉價，當年塞拉不但能徒手把維利多拉的翅膀給撕下來、還能提著兩把斬馬刀從不死者平原的東邊砍到西邊，來來回回砍了三天三夜，讓當時一個想利用不死者侵略國家的死靈法師沒素材可用。」
「……」
這衝擊性的事實讓我瞬間無言以對。
之前在夢中看到塞拉大人時，雖然她身上穿著輕型鎧甲，但我始終認為那是旅行中為了安全才裝備的，原來那其實是因為塞拉大人是武鬥派的緣故嗎？
「可是，就算是那樣好了，我現在也辦法使用艾耶大人給的力量，像這麼重的武器我根本就無法使用嘛！」
「這我當然早就想到了，妳先試著把它舉起來看看。」
「您說舉起來……可是……」
我的目光在那柄斬馬刀上不斷游移。
躊躇了好一會兒，最後我抱持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將手伸向了它。
劍柄出乎意料地合手。
不過除此之外更讓我感到詫異的，是在握住它的那一剎那，我就立刻發覺到身軀內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激烈的翻騰，接著迅速的流向這把刀。
越發輕盈的身體逐漸驅散了心中的膽怯。
可以舉起來。
只要將握住它的手抬起就行了──我有這樣的預感。
於是，刀被舉起。
在那一刻，我彷彿聽見了某種東西破裂的聲音。
「……！」
一道燦爛卻不刺眼的光芒瞬間從刀身上迸發而出。
那是種光是浸浴在其中，就會讓人覺得身心都被徹底洗滌的溫暖光輝。
綻放出的光芒在片刻後開始緩慢地向內收束，將整柄斬馬刀包裹住，最後宛如被刀身吸收了似的漸漸淡去。
只是當光芒消散之後，它的外觀也起了變化。
整柄斬馬刀，從刀尖到刀柄末端都被渲染成了星河般的白銀色。劍柄和護手的部分也被鐫刻上精美的雕紋，不再像之前那般樸素。
「很美麗吧？那就是艾耶……不，那就是屬於聖女的光輝喔。」
「是很美麗沒錯……不過這究竟是？」
我舉起幾乎感受不到重量的斬馬刀，小心翼翼的端詳著。
「妳雖然無法自由運用體內的力量，但可以透過某些方式將它誘導出來。我所做的就是將這把刀加工成類似於開關、或著說控制閥的東西，讓妳可以藉由它來驅使聖女之力。當然，僅限於持有它的時候。」
「這、這不是很厲害嗎？！這樣子我也可以像塞拉大人一樣戰鬥了！」
「還喜歡這份禮物嗎？」
「當然！」
話才剛說出口，我就在銀先生得意的笑容下尷尬的將視線撇開。
……這種像輸了一樣的感覺真是討厭。
為了轉換心情，我重新審視著手中的斬馬刀。
話又說回來，一直聽銀先生和陛下說『聖女的力量』什麼的，但實際上我到底能夠做些什麼呢？
不會就只有能徒手把惡龍翅膀撕下來的力氣吧？
在思考的同時，我將斬馬刀高舉過頭，想要試試看揮舞它的感覺。
「等等！柯蕾特，妳現在還不能──」
此時我聽見了銀先生急切的聲音。
然而為時已晚。
刀刃輕輕地落下。
隨後，武器庫就在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響下，華麗的粉碎了。
＊
「所以說，既不是敵襲也沒有刺客，單純只是聖女沒能控制好力量，所以才把朕存放了各種稀有武裝的武器庫毀掉了是吧？」
「是的……真的非常抱歉。」
盡管於事無補，但我仍不斷地向面色鐵青的皇帝陛下道歉。
感覺好像隨時會中風的陛下沉吟了半晌後，僵硬地轉過頭，對著將這裡團團包圍住的衛兵們大喊：
「沒事了，這裡沒有任何敵人，通通回到自己的崗位去吧！」
接著我就看到全副武裝的士兵們帶著困惑的表情，魚貫的從武器庫……武器庫的殘骸中撤退了。
待身邊的人僅剩下幾名近衛後，陛下沉重的嘆了口氣。
接著瞥了一眼被我揹在身後的斬馬刀。
「聖劍使啊，我是有聽說你打造了能讓她暫時發揮聖女力量的武器，但是為何沒事先提醒她不可隨意使用呢？」
「沒什麼好辯解的……這次確實是我的疏失。」
「不、不是的！都是因為我想知道聖女究竟能使出什麼力量，才會……」
擔心銀先生會遭到怪罪，我急急忙忙地說道。
可是陛下卻擺了擺手，制止我繼續說下去。
「艾耶神上賜予的祝福，讓聖女獲得了接近神明的身體能力，以及能使用艾耶神上一切『權能』的許可。換句話說，只要妳沒控制得當，就會讓如同神擊的威力在首都內爆發，妳明白這個危險性嗎？」
「我……」
感受到陛下話語中的一絲怒意，我慚愧地的瑟縮起身軀。
「差不多了吧，維克托陛下。」
這時銀先生向前踏出步伐，將我護在身後。
而陛下則是用矍鑠的雙眼在我和銀先生之間掃視，然後又嘆：
「唉……也罷。反正明日你們就會出發，只要聖女不再隨意使用那把武器，想來是不會再出什麼大事吧。」
陛下如此說著，隨後轉身邁開步伐，周圍的近衛們也立即跟上。
「聖女啊，給妳一個建議。既然即將迎向未知的道路，不如趁今日好好的向曾經踏足的風景道別吧！」
陛下留下這句話後，便拖著老態龍鍾的身軀離去了。
直到那抹背影終於離開視線之後，銀先生才回過頭來問：
「那……妳覺得呢？維克托陛下的也對，明天我們就要出行了，妳不去看看這個住了十四年的地方，跟朋友們道別嗎？」
「不，不用了。」
「……噢？」
沒料到我會如此直截的回覆，銀先生臉上出現了明顯的訝異。
要說我對盧昂這座城市沒有留戀，那肯定是假的。
敏特阿姨、福特先生、在城裡四處打工時認識的大家，每一位都是善良的人、每一位都令我感到不捨。
但是，為了可能到來的災禍。
為了從災禍的底下守護我所珍視的人們。
「我已經，不能再繼續緬懷著曾經了。」
＊
翌日，清晨。
我揹著斬馬刀佇立在盧昂的西城門前，略顯疲憊的看著銀先生將陛下準備的行李繫在馬背上。
昨晚銀先生又讓我熬夜了。
不是他又進入色狼模式，而是他花了大半個晚上讓我記住大陸的地圖，以及我們接下來旅行的方向。
因為在三天前我的世界都還停留在這個盧昂的範圍，所以可是費了我好一番功夫才終於勉強烙印在腦海裡。
將行李綁好後，銀先生牽著馬匹走了過來。
「那麼，柯蕾特，相信妳應該很清楚了，但我最後再跟妳確認一次──我們最初的目的地是哪裡？」
「南方，南方的斯德蘭公國。」
盡管名稱經過九百年的時光而有所改變，但據說那個國家也是當初塞拉大人旅途的第一站。
說來還真是不可思議呢……
不知道會擁有什麼樣的際遇。
不曉得會踏上怎麼樣的路途。
即便負擔著名為世界的重擔，可一想到這些，就有股難以名狀的情緒開始在我的心底沸騰。
當初塞拉大人，也是抱持著這樣的心情站在這裡的嗎？
「差不多該走了喔，柯蕾特。」
銀先生俐落的翻身上馬，接著朝我伸出了手。
微涼的晨風從後方吹拂過來，牽動了我的髮絲，讓我悄然地回過頭。
看著在朝陽的旭昇下，逐漸勾勒出美麗陰影的這座城市，我輕輕莞爾。
「我一定，會再回到這裡的。」
在我探索完大陸的每個角落之後。
在我讓世上的每個人都能展露笑顏之後。
我轉身抓住銀先生的手，在他的幫助下跳上了馬背。
「我們出發吧，銀先生！」
馬匹開始奔馳。
穿越了城門，在被陽光渲染成黃金色的廣袤大地上不斷奔馳。
盧昂的景色旋即在我的眼角迅速掠過，消失無蹤。
柯蕾特的人生於此告了一段落。
但見習聖女的修業之旅──卻即將展開！
昨晚直到黎明之前，他都在虎視眈眈地想將我撲倒，結果連帶的也犧牲掉了我大部分的睡眠時間。
我揉了揉因為熬夜而有些不適的腦袋，也沒整理一下睡衣，就這樣睡眼惺忪的走出銀先生的寢室。
回到我的房間之後，熟悉的侍女小姐們就迅速地跑進來，一邊替我換下凌亂的睡衣，一邊問我還有沒有哪裡痛、或是需不需要洗個澡之類的，盡是一些奇怪的問題。
待梳洗完畢後，我才知道銀先生原來有請侍女小姐向我傳話，要我整理好儀容之後到武器庫去找他。
「是銀先生昨晚提過的禮物吧……」
若是需要防身武器的話，考慮到我的體型跟力氣，銀先生可能是準備了短劍或是匕首之類的吧。
懷著一絲絲期待的心情，我很快地在侍女小姐的引領下來到了武器庫。
啊，不行不行，昨晚都怪銀先生讓我沒時間好好休息，我才不要露出什麼期待的表情呢！
可、可是啊，雖說是武器，但這是銀先生第一次送給我的禮物，如果我表現出不喜歡的樣子，銀先生會不會變得心情低落？
……不管了！總之先進去就對了！
我放棄了思考，使勁地推開有些沉重的鐵門。
武器庫的內部並非我想像中的陰沉、潮濕、或充滿鐵鏽味。反而相當的乾淨明亮，武器也分門別類地好好擺放著。
那些一看就知道是珍品的武器就不說了，就連普通的長劍跟盾牌的品質也都和我平時從冒險者身上看到的不在一個層次。
然後，在這群武器堆中，有一道我熟悉的身影正向著我轉過頭來。
「噢？柯蕾特，妳已經醒了啊。」
「要不是銀先生您，我平常應該會更早起才對的。」
我故作不滿地悶哼了一聲。
「抱歉，我承認昨晚是有點太過興奮了啦……所以我這不是特別早起，特地過來保養一下這把要送給妳的禮物嘛。來，妳看。」
銀先生側過身，向我展示著放置在桌上的東西。
「都說了我才沒那麼……」
本想回嘴的我在看見那柄武器的瞬間，便將剩下的話語全都吞進了腹內。
絕不是因為那份「禮物」讓我滿意到說不出話，而是在我看到那把武器時，腦袋便在頃刻間停止了運轉。
那是一把整體面積都快要超過我整個人的巨大武器。
它的劍柄和其他武器比起來異常的冗長，明顯是設計成要以雙手才能使用，亮晃晃的刀刃被研磨的極其鋒利，彷彿用手指碰一下都會立即被劃傷。
很不巧的是，我知道這種武器的名字。
──斬馬刀。
以前在酒館打工時，常看到冒險者們配戴著斬馬刀，我也從他們口中聽說了不少關於這種武器的特色。
由於冒險者需要靠著討伐魔物或野獸維生，於是就時常需要這種能將迎面衝過來的猛獸一擊劈開的重武器。
可、是！
通常會配戴斬馬刀的，應該都是一些身上的肌肉比岩石還大塊的壯漢才對！
為什麼銀先生要送這種東西給我啊？！
我忿忿地望向罪魁禍首，沒想到他居然用一副期待評價的閃亮眼神直盯著我。
「……」
看到銀先生的表情，我頓時沒了脾氣。
只好盡可能委婉地告訴他：
「銀先生，雖然是見習中，但我姑且是個聖女。」
「我知道啊，妳當然是聖女。」
銀先生微微睜大了眼，彷彿在問我為什麼要說這種理所當然的話。
不，我看您根本完全搞不懂。
「我不是冒險者、不是重甲兵、更不是狂戰士，我是聖女唷！如果是要防身好歹也應該給我匕首那一類的武器才對吧？」
「柯蕾特……我想妳有個很大的誤會。」
與我預料中的不同，銀先生並沒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是將雙手搭上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
「妳該不會以為聖女只要念念祝禱詞、像牧師一樣待在後面隨便放個神術就能拯救世界吧？」
「我……」
我好像還真的是這麼想的。
「艾耶的祝福才沒那麼廉價，當年塞拉不但能徒手把維利多拉的翅膀給撕下來、還能提著兩把斬馬刀從不死者平原的東邊砍到西邊，來來回回砍了三天三夜，讓當時一個想利用不死者侵略國家的死靈法師沒素材可用。」
「……」
這衝擊性的事實讓我瞬間無言以對。
之前在夢中看到塞拉大人時，雖然她身上穿著輕型鎧甲，但我始終認為那是旅行中為了安全才裝備的，原來那其實是因為塞拉大人是武鬥派的緣故嗎？
「可是，就算是那樣好了，我現在也辦法使用艾耶大人給的力量，像這麼重的武器我根本就無法使用嘛！」
「這我當然早就想到了，妳先試著把它舉起來看看。」
「您說舉起來……可是……」
我的目光在那柄斬馬刀上不斷游移。
躊躇了好一會兒，最後我抱持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將手伸向了它。
劍柄出乎意料地合手。
不過除此之外更讓我感到詫異的，是在握住它的那一剎那，我就立刻發覺到身軀內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激烈的翻騰，接著迅速的流向這把刀。
越發輕盈的身體逐漸驅散了心中的膽怯。
可以舉起來。
只要將握住它的手抬起就行了──我有這樣的預感。
於是，刀被舉起。
在那一刻，我彷彿聽見了某種東西破裂的聲音。
「……！」
一道燦爛卻不刺眼的光芒瞬間從刀身上迸發而出。
那是種光是浸浴在其中，就會讓人覺得身心都被徹底洗滌的溫暖光輝。
綻放出的光芒在片刻後開始緩慢地向內收束，將整柄斬馬刀包裹住，最後宛如被刀身吸收了似的漸漸淡去。
只是當光芒消散之後，它的外觀也起了變化。
整柄斬馬刀，從刀尖到刀柄末端都被渲染成了星河般的白銀色。劍柄和護手的部分也被鐫刻上精美的雕紋，不再像之前那般樸素。
「很美麗吧？那就是艾耶……不，那就是屬於聖女的光輝喔。」
「是很美麗沒錯……不過這究竟是？」
我舉起幾乎感受不到重量的斬馬刀，小心翼翼的端詳著。
「妳雖然無法自由運用體內的力量，但可以透過某些方式將它誘導出來。我所做的就是將這把刀加工成類似於開關、或著說控制閥的東西，讓妳可以藉由它來驅使聖女之力。當然，僅限於持有它的時候。」
「這、這不是很厲害嗎？！這樣子我也可以像塞拉大人一樣戰鬥了！」
「還喜歡這份禮物嗎？」
「當然！」
話才剛說出口，我就在銀先生得意的笑容下尷尬的將視線撇開。
……這種像輸了一樣的感覺真是討厭。
為了轉換心情，我重新審視著手中的斬馬刀。
話又說回來，一直聽銀先生和陛下說『聖女的力量』什麼的，但實際上我到底能夠做些什麼呢？
不會就只有能徒手把惡龍翅膀撕下來的力氣吧？
在思考的同時，我將斬馬刀高舉過頭，想要試試看揮舞它的感覺。
「等等！柯蕾特，妳現在還不能──」
此時我聽見了銀先生急切的聲音。
然而為時已晚。
刀刃輕輕地落下。
隨後，武器庫就在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響下，華麗的粉碎了。
＊
「所以說，既不是敵襲也沒有刺客，單純只是聖女沒能控制好力量，所以才把朕存放了各種稀有武裝的武器庫毀掉了是吧？」
「是的……真的非常抱歉。」
盡管於事無補，但我仍不斷地向面色鐵青的皇帝陛下道歉。
感覺好像隨時會中風的陛下沉吟了半晌後，僵硬地轉過頭，對著將這裡團團包圍住的衛兵們大喊：
「沒事了，這裡沒有任何敵人，通通回到自己的崗位去吧！」
接著我就看到全副武裝的士兵們帶著困惑的表情，魚貫的從武器庫……武器庫的殘骸中撤退了。
待身邊的人僅剩下幾名近衛後，陛下沉重的嘆了口氣。
接著瞥了一眼被我揹在身後的斬馬刀。
「聖劍使啊，我是有聽說你打造了能讓她暫時發揮聖女力量的武器，但是為何沒事先提醒她不可隨意使用呢？」
「沒什麼好辯解的……這次確實是我的疏失。」
「不、不是的！都是因為我想知道聖女究竟能使出什麼力量，才會……」
擔心銀先生會遭到怪罪，我急急忙忙地說道。
可是陛下卻擺了擺手，制止我繼續說下去。
「艾耶神上賜予的祝福，讓聖女獲得了接近神明的身體能力，以及能使用艾耶神上一切『權能』的許可。換句話說，只要妳沒控制得當，就會讓如同神擊的威力在首都內爆發，妳明白這個危險性嗎？」
「我……」
感受到陛下話語中的一絲怒意，我慚愧地的瑟縮起身軀。
「差不多了吧，維克托陛下。」
這時銀先生向前踏出步伐，將我護在身後。
而陛下則是用矍鑠的雙眼在我和銀先生之間掃視，然後又嘆：
「唉……也罷。反正明日你們就會出發，只要聖女不再隨意使用那把武器，想來是不會再出什麼大事吧。」
陛下如此說著，隨後轉身邁開步伐，周圍的近衛們也立即跟上。
「聖女啊，給妳一個建議。既然即將迎向未知的道路，不如趁今日好好的向曾經踏足的風景道別吧！」
陛下留下這句話後，便拖著老態龍鍾的身軀離去了。
直到那抹背影終於離開視線之後，銀先生才回過頭來問：
「那……妳覺得呢？維克托陛下的也對，明天我們就要出行了，妳不去看看這個住了十四年的地方，跟朋友們道別嗎？」
「不，不用了。」
「……噢？」
沒料到我會如此直截的回覆，銀先生臉上出現了明顯的訝異。
要說我對盧昂這座城市沒有留戀，那肯定是假的。
敏特阿姨、福特先生、在城裡四處打工時認識的大家，每一位都是善良的人、每一位都令我感到不捨。
但是，為了可能到來的災禍。
為了從災禍的底下守護我所珍視的人們。
「我已經，不能再繼續緬懷著曾經了。」
＊
翌日，清晨。
我揹著斬馬刀佇立在盧昂的西城門前，略顯疲憊的看著銀先生將陛下準備的行李繫在馬背上。
昨晚銀先生又讓我熬夜了。
不是他又進入色狼模式，而是他花了大半個晚上讓我記住大陸的地圖，以及我們接下來旅行的方向。
因為在三天前我的世界都還停留在這個盧昂的範圍，所以可是費了我好一番功夫才終於勉強烙印在腦海裡。
將行李綁好後，銀先生牽著馬匹走了過來。
「那麼，柯蕾特，相信妳應該很清楚了，但我最後再跟妳確認一次──我們最初的目的地是哪裡？」
「南方，南方的斯德蘭公國。」
盡管名稱經過九百年的時光而有所改變，但據說那個國家也是當初塞拉大人旅途的第一站。
說來還真是不可思議呢……
不知道會擁有什麼樣的際遇。
不曉得會踏上怎麼樣的路途。
即便負擔著名為世界的重擔，可一想到這些，就有股難以名狀的情緒開始在我的心底沸騰。
當初塞拉大人，也是抱持著這樣的心情站在這裡的嗎？
「差不多該走了喔，柯蕾特。」
銀先生俐落的翻身上馬，接著朝我伸出了手。
微涼的晨風從後方吹拂過來，牽動了我的髮絲，讓我悄然地回過頭。
看著在朝陽的旭昇下，逐漸勾勒出美麗陰影的這座城市，我輕輕莞爾。
「我一定，會再回到這裡的。」
在我探索完大陸的每個角落之後。
在我讓世上的每個人都能展露笑顏之後。
我轉身抓住銀先生的手，在他的幫助下跳上了馬背。
「我們出發吧，銀先生！」
馬匹開始奔馳。
穿越了城門，在被陽光渲染成黃金色的廣袤大地上不斷奔馳。
盧昂的景色旋即在我的眼角迅速掠過，消失無蹤。
柯蕾特的人生於此告了一段落。
但見習聖女的修業之旅──卻即將展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