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蘭苑澹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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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5-21
  徽墨和著清水,在歙硯上頭來回研磨,不一會兒,透著幾分藥草芳香與濃郁麝香的墨液蓄滿硯池。

  以狼毫飽蘸濃墨的男子,不過片刻,已在澄紙上頭洋洋灑灑寫下通篇大段,內容雖是嚴謹,搭著那手端正蘊藉的楷書,倒也不失一篇佳作。

  奮筆疾書的同時,侍奉旁側的書僮亦不時添水磨墨,整整兩個時辰,凝神書寫的公子方才擱下毫筆,拾起早先寫完,書僮吹乾墨水、整齊收納於書案一角的紙張,看著自己洋洋灑灑長達萬字,嚴謹古拙卻不失銳意的文章,那公子一聲輕嘆,便將整通澄紙扔進碳爐。

  紙張遇火,不一會兒,便燒個乾淨。

  即便不是費思傷神、嘔心瀝血,也該稱得上是用心斟酌的作品,就這樣付之一炬,男子卻是面不改色,就連陪侍多時的書僮也是神態淡然,彷彿早已習慣自家主子的行為。

  焚了手稿的公子,頭戴白玉冠,一襲白緞銀花紗錦袍,端是貴氣之中帶著濃濃書卷味,可惜,眉間帶著幾分憂煩,最後,他看了眼案上的文房四寶,再看向牆面上掛著的那幾幅墨跡淋漓、氣勢剛強的字畫,以及擺滿書架的籍冊,終是輕輕一嘆。

  比起那講究得似乎些許過頭的文房四寶、殘籍孤本,屋內其他器具,多是半舊不新,哪怕如此,款樣仍是端得大度,非是尋常人家能使得的傢伙。

  就在男子嘆息時,一名書僮恰恰捧著玉爐進房,將焚著沁人葉香的玉爐置擺書案旁側時,他才像是像是想起什麼,覷了覷自家公子神色,滿是小心的開口,「慕大夫來了,正在前頭候著。」

  「慕大夫?」聽聞這名字,澹臺玄默先是一怔,接著開口詢問,「慕翟,慕大夫?」見書僮點頭,他再也掩不住驚愕,片刻,想起對方還在前頭候著,他才品出一絲不對勁,「既然翟兄來了,怎麼不直接領進來?」

  慕翟與他時有往來,哪怕後來兩人間的聯繫淡了,終是知交一場,自個身旁的書僮對這位慕大夫也不陌生,怎會一反常態的將人晾在前頭?

  察覺自家公子神色不豫,穿著青色衣衫的書僮連忙開口,「小的本想打發人進來報訊,無奈慕大夫聽聞公子正在練字,以不擾公子雅興為由,攔住小的,恰是一個時辰前的事。」

  聽聞慕翟已在花廳等待一個時辰,澹臺玄默又是一怔,旋即舉步朝房門走去。

  知曉自家公子無意責怪,只是急著到前頭見客的書僮,連忙和另一人跟上他的腳步,不無賣乖討好的低語,「擅作主張是小的不對,小的也不敢怠慢慕大夫,點心、茶水,小的一樣也沒漏,還打發了兩個妥當的小廝侍候著。」

  說是前頭,也不過是澹臺玄默住所前頭的小花廳,不過多時,一夥人便已走到,聽見書僮如此安排,毫無失禮的他,好沒氣的笑罵一句,「翟兄不是外人,下回直接領進來便是。」

  名義上是花廳,事實上,卻是澹臺玄默棲身的別苑小廳,只見別苑內外植滿蘭花,各色品種皆有,哪怕無法看見眾蘭齊開的景象,蘭苑的蘭花也不曾全謝,別苑就讓終日不曾消退的清幽花香縈繞,別具一番風雅。

  花廳內,除了雕著精美花樣的椅子、高几,就只擺著幾個花瓶,一面有著仙鶴紋樣的琉璃屏風,倒也不失大方。

  打起垂簾,跨步入內,澹臺玄默一眼就看見來訪多時的慕翟,再看那兩個垂首順眉佇立在他身後伺候的小廝一眼,他才舉步朝對方走去。

  「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