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A 我的無能失態壞了精靈老婆的大好心情

　　明明應該是媳婦敬茶的時候，爺爺卻完全不要求我老婆幫忙，甚至反過來拒絕她幫忙，讓她只能乖乖坐著，彷彿是把她當成了年幼懵懂的小孫女來疼愛。雖然輩份上確實如此，但有點照顧過頭了啊。

　　畢竟老婆平常是站在照顧別人的那方，默默包辦家裡的各種大小事務，我想要幫忙的時候還會被嚴正拒絕。現在角色整個反過來了，難免讓她有點不太自在、無法適應。

　　「爺爺，這個要不要讓孫媳婦來……」「不用，不用。我可以的。」除了顧及老婆的感受，我當然也不希望年紀老邁的爺爺還活像傭人般送茶遞餅，但看他忙得如此開懷，實在難以直接阻止。

　　在受盡煎熬的情況下勉強喝完一杯茶，即使爺爺也許尚未盡興，但為求讓他能夠好好休息，必須趕快帶老婆離開才行。

　　「喝茶時間就到這裡吧。爺爺，我們得出門買點東西。」

　　「……嗯。那麼，能不能請你們在外面稍等一下？」爺爺並沒有強硬挽留，但似乎還有個不能被我們看見的神秘小驚喜，也許是甚麼大紅包或金飾玉器之類的傳統玩意吧。

　　「當然沒問題。」

　　站在門外等候期間，老婆突然向著手機喊話：「餐帽，方言。」正在搜尋剛才爺爺說的方言啊，但我從上而下地偷瞄她的手機畫面，看見她只搜尋得到關於餐帽的網站而已。

　　我隨即開始代為搜尋，因為在看電影時曾經聽過這樣的方言，透過尋找那部電影搜藤摸瓜，很快就找出了正確答案向老婆展示。確認查某的意思單純就是女人，而非甚麼奇怪的詞語，這下子老婆總算能安心下來吧？

　　「讓你久等了。」這時候，爺爺終於離開房間，但並沒有手持任何禮物，反倒換了一身衣服，以及乘坐著由幫傭先生推動的輪椅，明顯就是要跟著我們一起出門啊……也好，出門散步逛街比在家東奔西走好上幾倍，坐輪椅而已應該不會太辛苦吧。

　　幫傭先生推著爺爺的輪椅跟隨在後，我與老婆則是勾著手指走在前頭，不知為何她的神情比往常更輕鬆愉快了一些，也許是因為剛才查過了方言的意思，確認了爺爺對她並無半點惡意吧。

　　一行人就這樣悠悠地往車站走去，因為僅餘的商鋪為了匯聚人流而集中起來，以致車站以外的街道變得異常冷清，能像現在這樣看見一兩個途人就已經非常幸……哎？怎麼途人好像有點多啊？

　　疑惑地向一個途人搭話查問，雖然對方激動得語無倫次，但勉強還能聽懂。似乎是電影公司的拍攝日程表在昨晚洩露了，引到一群追星族前來圍觀偶像們拍外景。對方提到的那些偶像明星的名字連我也有聽過，就是那個《特種物怪》吧，不久前才跟老婆在電影台看完第一集，原來已經開拍第二集了嗎？

　　這確實是部不錯的電影，但我並非那麼狂熱的電影迷，而且現在可是扶老攜……攜妻的狀態啊，再怎麼說也不能帶著嬌小的老婆和一輛輪椅擠進人群吧。

　　然而，老婆似乎對拍攝現場頗有興趣，在我們暫時停步的這段期間一直凝望著追星族們聚集的方向。「……我們也過去湊個熱鬧吧。」畢竟是個難得的機會，就這樣過門不入確實有點可惜。

　　「不好意思，借過，借過一下。」因為帶著一輛輪椅而移動得非常緩慢，但也因為帶著一輛輪椅而獲得途人們的禮讓，不必衝撞硬擠就能前進。

　　但終究還是碰壁了，是一面由活人築成的堅固城牆，這些死盯著前方的狂熱追星族可不會因為輪椅而讓路放行，輕鬆愉快的旅程就到此為止了。無法繼續前進，亦無法看見電影明星，周遭的追星族高舉著各自的手機嘗試拍攝位於前方的外景現場，但我偷看他們的手機畫面……根本只有拍到人牆的頭頂而已。

　　雖然可惜，但也只能沿途折返了。正要轉身之際，背後卻突然傳來一陣熱烈的歡呼，回頭張望，竟然是幫傭先生把爺爺連人帶輪椅地舉起來了。一般而言應當是必須制止的危險行為，但安全帶有好好繫上了，幫傭先生又如此孔武有力，應該沒問題吧？

　　周遭的追星族們當然無法模仿這樣的行為，但亦從中獲得啟發，不少女生開始騎在男伴的肩膀上。我不甘落後於人，也趕緊跪下來邀請老婆上馬：

　　「老婆，你也快點騎上來看看現場的《特物》吧。」

　　「騎……騎上去……做甚麼？看前面拍電影？不……我……我沒甚麼興趣。」老婆頓時害羞得不知所措，其實對電影拍攝現場感興趣是人之常情吧。難道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但再怎麼說也不可能瞞得過我這個老公啊。

　　「不用掩飾了。你以為我是誰？我一直都看著你，不論如何細微的反應都看在眼裡啊。」

　　略微強硬的甜言蜜語成功讓老婆軟化下來，但她仍未直接騎到我的肩上，而是不安地輕輕咬著下唇，同時放任猶豫的目光閃爍飄移。畢竟騎肩膀這種行為就是比較孩子氣，即使周遭的不少追星族們已經騎起來了，但像老婆這種特別嬌小的女生嘛……所謂崩口人忌崩口碗，難免會格外在意。

　　「你可以代替我看清楚，用手機拍幾張照片給我啊。」不是為了自己的私慾，而是為了滿足老公的請求——透過這樣的藉口，總算是讓老婆勉為其難地接過了我的手機，並且輕輕點頭以示同意。

　　她隨後快步繞到了我的背後，纖幼的雙腿先後跨到肩上，但並沒有特別夾緊起來，又因為穿著偏厚的長褲而沒有露出半點肌膚……雖然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那方面的想法，仍然無可避免地感到了一點點的可惜。

　　待老婆初步坐穩之後，我便以雙手扶著她的膝蓋，站立起來讓她升到高處。「如何？看得到嗎？」「我嘗試一下。」似乎拍攝現場還距離很遠，仍然無法看得太清楚啊。

　　為了能夠看見《特種物怪》的拍攝現場，老婆開始活躍了起來，在我的肩膀上大幅度地左搖右擺，果然就是在忍耐著嘛，逼迫她騎到肩上果然是對的。比較可惜的是，大腿始終沒有壓到我的臉上，雖然我……反正就是可惜啊。

　　拍到足夠多的照片之後，我們就維持著騎肩膀的狀態離開了人牆的範圍。幫傭先生率先把爺爺與輪椅放回到地面，一直心存僥倖的我亦無法繼續期待大腿了，默默地半蹲下來方便老婆下車。

　　在最後的最後，老婆選擇把我的脖子當成扶手，緩慢有序地從側面離開、安全至上地讓單腳先行著陸……果然還是碰不到啊。

　　我失望地抬起頭來，卻驚見了失去平衡的老婆即將要摔到地上，隨即伸手要把她拉住，卻因而觸及手掌的傷口，又不禁地把雙手縮了回來。幸好僅是這樣輕輕碰到一下便已經讓老婆取回了一點的平衡，讓幫傭先生趕得及過來把她扶穩。

　　「老公，你的……」驚魂未定的老婆霎時組織不出話語，明明擔心我卻又因為自責而不敢靠近，僅是遠遠地以悲苦的目光凝望著。

　　「沒事、還好，問題很小，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勉強自己擠出一點笑容，希望能讓老婆安心下來，但效果顯然並不理想。明明就是個傷者，卻自顧自地帶著老婆追明星，還逼迫她騎到肩上。現在反過來讓她擔心我了、影響到出門逛街的心情了、還是多虧了幫傭先生才讓老婆平安脫險……簡直丟臉到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