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8.TSA第二階層異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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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5-19
【第五章（Ultimate）】08.TSA第二階層異能者
XXXX年XX月XX日，星期日。AM04：14。
黑色正立方體玻璃帷幕大樓——種子實驗室。第三十九層樓。
「站住。不能再讓你們往前一步。」阿賴耶識左手拿著平板，右手食指扣下板機，握在掌心內的黑色手槍射擊齣子彈。點燃火藥產生的後座力讓阿賴耶識的右手臂抖動一下，同時間還來不及靠近黑色髮絲的金屬彈頭，早被匕首斜砍成兩半，落在黑髮男子停下的腳邊附近。
阿賴耶識本身無擅用武器。羅曼特指導官命令他擔任其個人助理，因為有高機率頻繁出入種子實驗室以外的公眾與私人場所，基於個人助理也需身兼隨扈保鑣，但人造者與異能屬政府機密，所以羅曼特指導官建議阿賴耶識學習普通人類保全，佩戴一把具有威嚇普通人類作用的手槍在身上。阿賴耶識特地找教練指導自己如何使用槍枝與射擊部位，射擊技術落在可以達到限制敵人行動又不使敵人喪命。
想也知道普通子彈對異能者起不了作用，遑論走廊上站著的是來自卡登諾沙的敵人。折射進阿賴耶識曈孔內的一男一女，名字：陸迦儂、伊芙蓉。殺手代號：卡登諾沙十二惡魔的沙利葉、利維坦。登記在種子實驗室人造軀體資料庫的實驗代號：N6451079、Q0006435。
「阿賴耶意識。還有伽藍和⋯⋯末那識？」一站定與敵人保持進可攻退可守的距離，從髮梢開始一路到髮根迅速褪為灰色，漂亮長睫毛扇動兩下，褐色雙目已成冷冽深灰。
【TSA第二階層】
伽藍：25歲。女。擅長：結界異能。名稱：伽藍摩僧。專武：無。戰鬥能力數值：21456。
阿賴耶識：30歲。男。擅長：喚靈異能＆喚鬼異能。名稱：天龍八部＆八部鬼眾。專武：無。可使用武器：短槍。戰鬥能力數值：25832。
末那識：18歲。女。擅長：喚靈異能。名稱：十二方天。專武：長劍暗黑烈焰邪神。戰鬥能力數值：29971。
利維坦深灰瞳孔稍感疑惑地盯著分別站在阿賴耶意識左右兩邊的兩個人，特別是左邊那位。雖然眼神空洞，但外貌看起來確實與末那識如出一徹的火焰髮色少女。火焰髮色少女雙手空空，貌似不打算使用任何武器的樣子。
據沙利葉在替身受重傷的末那識緊急止血時，無意間讀取到末那識的記憶。伽藍在上次與末那識的那場戰鬥當中，最後被命令要求自爆抹殺末那識。所以站在阿賴耶識左邊了無生氣的二十五歲女性，是第二階層異能者代號：「伽藍」的複製備品無誤。這次的伽藍，身上沒有背著一本深褐色皮革厚書。
在進入白色巨蛋前，她與沙利葉、路西華、別西卜接觸過TSA第五、第四階層的異能者複製體。透過戰鬥，他們知道即使原有的TSA異能者身亡，複製體能繼承95%原軀體腦中傳回實驗室的存檔資料，但和原本的異能者仍有很大的差距。自我意識的有無，影響發揮異能的靈活程度。缺乏自我意識對複製體，攻擊防守動作死板僵硬，戰鬥思路乏善可陳。
繼承原軀體95%的大腦資料，還有5%未可預測的「上帝彩蛋」。那掌控權在上帝手中的5%出現機率極低極低，絕大部分是如上帝一般透明。看不見。
就算沒有開出上帝彩蛋，越高階層的TSA異能者能力越高強，既使伽藍和末那識是複製品，原本的異能和戰鬥能力數值已很高，她和沙利葉可不能輕忽。更何況還有一個非複製品的阿賴耶識。
二對三。
現在身處室內狹長走廊，是非常不利於他倆戰鬥的地形。
貝爾芬格、別西卜、路西華和阿斯莫德四人，還在種子實驗室外頭與第三階層奮鬥。要保護異能者原有自我意識，又要不殺大腦遭受控制的異能身軀而努力，等待卡巴拉陣淨化病毒和解除意識控制的時間是體力消耗，同時兼顧三項任務真不是件容易事。利維坦也沒有幾成把握自己能做到怎樣的程度。
提到意識，利維坦的思緒拉回來專注在一件她非常在意的事。因為讓人擔心。
真正的末那識，仍昏迷不醒躺在卡登諾沙的地下醫護室由專人照料。利維坦搜索腦內記憶，TSA唯獨無人造軀體備用品的是第一階層異能者。那麼眼前這位紅髮少女，應是TSA第二階層異能者代號：「末那識」的備份軀體。但這副軀體大腦內的意識是什麼呢？會不會⋯⋯
「哼。種子實驗室研究大腦的技術，豈是『背叛者』能知道的機密。」在TSA，他們以「背叛者」稱呼卡登諾沙咖啡店的異能者們。阿賴耶識特別加重這三個字的發音加上鄙夷神情，表示自己對對方的輕視。待在種子實驗室裡的異能者，是正統優良品種。因為管理他們的羅曼特指導官，是至高無上的創造者。
羅曼特指導官曾對他能意識到「隨扈」的意思，嚴肅面容難得露出讚賞神情。在主人面臨危險能即時保護，給予敵人適當反擊。是個人助理兼隨扈保鑣的職責。現在的他，是履行職責。羅曼特指導官個人研究辦公室在四十四樓，這裡是三十九樓，他必須解決掉沙利葉、利維坦，才不會讓卡登諾沙異能者，才不會讓背叛者，傷害他心中至高無上創造者的一根寒毛。
「傳達命令」、「有什麼好疑問的」、「嘖，看來再怎麼高智商的異能者，也不過就是人造殺人工具」、「我怎會期待一個工具理解人類複雜心思」、「你照我的話去辦就對了」、「多說無益」⋯⋯羅曼特指導官的聲音在阿賴耶識腦海無限迴盪。
他，阿賴耶識，不是複製體，是貨真價實的真貨。他低頭看手中平板再次確認羅曼特指導官下達的指令，都有照他這位個人助理居中聯絡後順利進行著，便把平板丟到地上。抬腳，踩下。玻璃在黑色及膝軍靴鞋底碎裂的很徹底，金屬背板嚴重扭曲到看不出原形。好了，種子實驗室的機密資料不會外洩於敵人。好了，現在連羅曼特指導官也無法操作任何按鍵，無法啟動任何韌體，不可能再對他下任何命令。阿賴耶識，決計不可讓自己這副軀體損毀。他如此告訴自己。
「上吧！伽藍、末那識。」羅曼特指導官，至高無上的神。創造我的神，我要向祢證明我不只是個工具。
是祢的個人助理，我是祢隨扈。經過我的判斷，祢下達的所有命令中，讓沙利葉靠近祢是讓祢有高機率陷入危險之中。保護祢安全無虞是隨扈職責，所以我必須抵觸這道命令。為防止祢因不理智感情再次犯錯，我已修改腦意識監控中心繫統程式。刪除祢對任何異能者大腦意識下達命令的所有權限。
「結界。十二地支。」伽藍開口喊道，整條狹長走廊全納入暗紫色結界範圍。在結界展開的同時間，伽藍雙手也快速打完結印。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倏地十二個半透明暗紫色戒環，箍住利維坦全身上下除了脖子以外的關節。往內緊縮的半透明暗紫色戒環，讓利維坦拿在手裡揮舞的長長鞭條，頓時萎蕊從半空中掉落餘地。因關節疼痛而失去平衡倒地的利維坦，雙手慌忙掙扎扯著戒環。但她的手指只能抓破自己的手腕肌膚，卻阻止不了不斷緊縮的半透明紫色。
「十二方天。」十二道火焰從末那識身軀中冒出。
「十天干。」十支半透明暗紫色箭枝，跟著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的結印依序產生。在空中亂竄的飛箭在最後一個結印打完時，順著伽藍伸出的左手食指指示，全數急速往利維坦的頭部集中刺去。
眨眼的零點零毫秒內，黑色填滿白色眼球，猩紅覆蓋黑色瞳孔。沙利葉發動控制異能「惡魂之眼」，成千上萬的半透明黑色長緞帶衝出眼窩，一半如繃帶完整包覆削瘦身形，抵擋末那識複製體使用喚靈異能製造出的十二個神靈——東、西、南、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日天、月天、上方天、下方天——自十二方位強烈襲來的燃動火焰靈體。
另一半竄動的半透明黑色緞帶則是延伸到利維坦周圍，用伽藍動態視力也追不上的速度交織成網，一待飛箭穿進網內一半長度，黑色長帶即刻向外扯緊，斬斷半透明暗紫箭枝。斬斷飛箭後，少部分的半透明緞帶從黑網中分離，倏地斬斷利維坦身上關節處的十二個半透明暗紫戒環。
確定利維坦脫離險境，這一半的半透明黑色段帶叢立即朝末那識複製體攫去。右前左前右後左後，右下左上右上左下，正面正下方正後正上方。難計其數的長條狀黑色半透明，暫時脫離沙利葉的右眼窩。不單把末那識捆成宛若木乃伊般密不透風，還穿透末那識複製體的雙眼、四肢與腹腔。新鮮濃厚鐵鏽味，馬上撲進暗紫色結界內的所有人鼻腔。
「利維坦。TSA異能者的大腦記憶，和種子實驗室腦意識控制中心的關係是雲端系統內即時共存。原本的末那識昏迷不醒，雲端即時共存的意識應該也是呈現彌留狀態。
若我推測的理論沒錯，阿賴耶識修改備份的記憶，將強制戰鬥的指令寫入空白意識，輸入複製體大腦。看似分別是兩個人，但即時共存雲端資料庫內，正備品兩者之間的大腦意識其實仍是交界模糊。一旦複製體大腦意識被抹除，深陷昏迷的末那識本體，有可能因此永遠無法蘇醒。」
沙利葉趁阿賴耶識和伽藍忙著想辦法要把末那識從黑色繃帶中解救出來時，解開包覆在自己身上的黑色保護層，三步併作兩步跑到利維坦旁邊，右手伸到剛從地面坐起的利維坦腰際，將她摟進懷裡。左手反握匕首挺舉在胸前，防範阿賴耶識隨時會開槍的可能性。
沙利葉的雙唇貼近利維坦右邊耳朵。
他在往身後方連續輕盈跳耀好幾步，拉開與第二階層的距離時，將腦袋裡所想的事告訴被他摟在懷中的利維坦。
「不能殺末那識的複製體，這真的是有點難。就算是複製體，戰鬥力還是有本尊的八成。我們兩個人的異能力，對上靈能系異能容易落於下風啊！」豈止有點難，根本超級超級超級難。利維坦明白沙利葉的推測不無可能，她也很認同要保護末那識復原的機會，但想到實際狀況，實在無法不皺眉。皺眉有個好處，暫時欺騙雙頰泛紅暈的自己。她很專心在隨時會喪命的戰鬥。她的耳根絕對沒有因為沙利葉的鼻息而發紅發燙。
「我已經暫時限制住末那識複製體的行動力。」
「那個『木乃伊』狀態可以維持多久？」離開沙利葉懷裡時利維坦問。
「嗯⋯⋯大概十分鐘吧？」沙利葉歪頭。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你無法回答肯定句。」利維坦略感吃驚。
「沒辦法，我也是第一次把敵人捆成木乃伊。」沙利葉用抓頭髮的隨性動作掩飾窘樣。
「但是十分鐘不太可能同時殺掉伽藍和阿賴耶識。」利維坦確認身上傷口和碎裂關節已復原如初，旋即讓長鞭重回自己手中。灰色冷冽眼眸，直直盯向伽藍那什麼也沒有的空洞雙目。
「嘿嘿嘿沙利葉、利維坦，你們的煩腦我聽到了～程式也順便寫好囉！末那識的本體意識檔案，已被移到卡登諾沙地下電腦控制中心的超級電腦保存，也切斷和種子實驗室異能者腦意識控制中心的雲端連結。現在，只需要專心快狠準處理阿賴耶識和伽藍。不然，真的會來不及追上距羅曼特研究室已不遠的小冬雪喔！啾咪咪呦。」卡登諾沙十二惡魔之一，殺手代號：憤怒的撒旦——金髮雙胞胎中的弟弟祈月——透過意念傳來令人安心的消息，竊笑當然也是一併響徹利維坦和沙利葉的腦袋。
「利維坦，該是我們反擊的時候。」沙利葉放下心中大石頭，既然如此，已不再需要任何顧忌。
沙利葉快步往左踩著牆壁，向右上方滾躍，右腳尖一碰到天花板，借磨擦力扭轉重心，倒立在走廊天花板上極速奔跑一小段。趁身體準備被地心引力再次拉回地面時，躬身翻躍至阿賴耶識面前。
利維坦則是以隨機瞬移，幾次向前，幾次退後，無跡可尋且難以捉摸的凌亂行動，讓伽藍打結印製造的戒環與飛箭，又是撲空，又是搞不清頭緒的在狹長空間內迷失攻擊標的。
「羅漢摩僧！」深感不耐煩的伽藍，最後只能亮出底牌。十八個淡藍身影憑空竄出，擠滿廊道。
在淡藍身影們之中東閃西躲的利維坦，甩動長鞭製造大量聲響。瞬移的殘影搭配鞭子的聲東擊西，擾亂伽藍指揮靈體很奏效。
為防範解決第二階層後，很可能會發生與TSA第一階層最強異能者戰鬥的局勢，保留異能蘊含量是必須的。所以利維坦盡可能告誡自己要單純損耗基礎體力，壓抑想內心想使用石化異能「有機置換」、重力異能「重力趨勢」的衝動。
據她所知，卡登諾沙異能者們能同時穩定使用兩種異能力，已是相當稀少。TSA第一階層異能者則是更甚於卡登諾沙異能者，集三種異能力於一身。是非常非常非常特別的情況。
太極，擅長言靈異能「玄言論證」、冥想維度異能「冥想維度」、控制異能「視覺病毒」。專武：太刀。戰鬥能力值：不明。
兩儀，擅長時空切控異能「時空切控」、冥想維度異能「冥想維度」、解放異能「斷然之斬」。專武：太刀。戰鬥能力值：不明。
老實說，利維坦和沙利葉先前都曾與兩儀交手過，利維坦對勝算率幾乎可說是沒有把握。勝率大概連五成都不到吧⋯⋯加上太極和寧兒姐樣貌如出一徹，連異能力也過度相似。撇除兩儀，對於她和沙利葉兩人最困難的事情⋯⋯是面對「太極」的存在。
她有辦法不在乎回憶嗎？
她都不確定了，更何況是沙利葉⋯⋯
利維坦不敢再想下去。她提醒自己要專注在眼前的戰鬥，並隨時保持和沙利葉四目相接的頻率。等待沙利葉透過意念告訴她對伽藍下手的時機。
「一『天』、二『龍』、三『夜叉』、四『彥達縛』、五『阿修羅』、六『迦樓羅』、七『緊那羅』、八『摩睺羅伽』。天龍八部——聽吾令，熾噬吾敵成焦骨。」看見黑髮男子以螺旋軌跡跑動在狹長走廊的牆壁與天花板而來的身姿時，念念有詞施展喚靈異能的阿賴耶識，雙手結印，腳踩星斗佈於夜穹的位置。好似在跳莊嚴祭舞。
「一『乾闥婆』、二『毘舍闍』、三『鳩盤荼』、四『卑帝黎』、五『那伽』、六『布單那』、七『藥叉』、八『羅剎天』。八部鬼眾——聽吾令，凍滅吾敵化鮮血。」阿賴耶識接著發動喚鬼異能，這次的手勢與步伐和喚靈異能不盡相同。腳步跳動滑劃勾勒星移，握拳揮掌錯落有致。好似在跳另一場幻魅祭舞。
八道熠熠生輝的橙黃，和另外八道幽幽陰鬱的冥藍，跟隨召喚聲一起從阿賴耶識身體迸裂出來。兩種色調的光受主體意識指揮，幻化如其名的靈體。有人形，有蛇形，亦有人身蛇頭模樣。無論靈體樣貌如何，皆順從阿賴耶識大腦內的預想，挾帶熱騰高溫與刺骨低溫並肩朝目標飛馳。相互交錯，變換位置，填滿長廊空間。零死角的完美佈局，從容等待甕中捉鱉的那刻。
沙利葉知道TSA第二階層殺手，皆屬能夠超量匯集蘊含於大氣的能量分子，並隨意改變能量分子排列結構的異能者。能量分子聚集在一起，會散發搖盪光線。一團搖盪光線看起來和鬼魂很類似，因此命名為「靈」。若以定量分子為一個「靈」的單位，伽藍能匯集十八個單位，阿賴耶識能匯集十六個單位。
阿賴耶識與末那識同樣可以控制「靈」，其喚靈異能「天龍八部」、喚鬼異能「八部鬼眾」，與末那識的喚靈異能「十二方天」，以及伽藍的結界異能「伽藍摩僧」，三者之間並無差別。
伽藍匯集的能量分子屬於中性，僅能在結界內使用，屬於相當被動的異能力。不需要結界設定使用範圍，可主動式匯聚並使用「靈」的阿賴耶識，其喚靈異能、喚鬼異能，其一屬於散發熱能，其二屬於吸收熱能。冰凍與熾熱夾擊，任誰都會在過度激烈的溫度會集瞬間爆裂成一灘血肉。
「去死吧，沙利葉！」露出滿臉勝券在握的阿賴耶識，對凌空來到面前不遠處的黑髮男子驕傲喊道。
「看著我，死的就會是你。」兩顆黑色眼球瞳孔裡的一對猩紅，直直看進阿賴耶識雙眸最深處。
叢叢半透明黑色粗緞帶，自蒼白臉龐上深邃雙眼眼窩爆量而出，激昂四散奔竄的密麻橫切面將三副人造異能軀體，倏地削為三坨軟爛肉泥。
匯集的能量分子，以及將整條狹長走廊全納入結界範圍內的暗紫色，跟著無聲悵然消逝。
墮天使沙利葉，雙腳輕點落地。血灘沒有濺起水花。
「嗯，果然好像沒有『惡魂之眼』殺不死的生命。」利維坦邊看著她再熟悉不過的那雙黑眼球裡的猩紅瞳孔，邊把收拾好的長鞭掛回腰間。雖然保留體力是好事，但心底又會為了沒發揮到什麼作用的自己覺得有些失落。哎，自從當了人類，越來越常覺得自己真難搞。
「才沒這回事。」沙利葉墊起腳尖，盡可能避開浸滿泥屑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往走廊盡頭的轉角走去。
「你是說太極和兩儀嗎⋯⋯」利維坦跟在他身後走著。這是她最擔心的事。
「吶。妳說，痛苦是要結束了，還是才剛要開始？」
墮天使問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回頭。
XXXX年XX月XX日，星期日。AM04：14。
黑色正立方體玻璃帷幕大樓——種子實驗室。第三十九層樓。
「站住。不能再讓你們往前一步。」阿賴耶識左手拿著平板，右手食指扣下板機，握在掌心內的黑色手槍射擊齣子彈。點燃火藥產生的後座力讓阿賴耶識的右手臂抖動一下，同時間還來不及靠近黑色髮絲的金屬彈頭，早被匕首斜砍成兩半，落在黑髮男子停下的腳邊附近。
阿賴耶識本身無擅用武器。羅曼特指導官命令他擔任其個人助理，因為有高機率頻繁出入種子實驗室以外的公眾與私人場所，基於個人助理也需身兼隨扈保鑣，但人造者與異能屬政府機密，所以羅曼特指導官建議阿賴耶識學習普通人類保全，佩戴一把具有威嚇普通人類作用的手槍在身上。阿賴耶識特地找教練指導自己如何使用槍枝與射擊部位，射擊技術落在可以達到限制敵人行動又不使敵人喪命。
想也知道普通子彈對異能者起不了作用，遑論走廊上站著的是來自卡登諾沙的敵人。折射進阿賴耶識曈孔內的一男一女，名字：陸迦儂、伊芙蓉。殺手代號：卡登諾沙十二惡魔的沙利葉、利維坦。登記在種子實驗室人造軀體資料庫的實驗代號：N6451079、Q0006435。
「阿賴耶意識。還有伽藍和⋯⋯末那識？」一站定與敵人保持進可攻退可守的距離，從髮梢開始一路到髮根迅速褪為灰色，漂亮長睫毛扇動兩下，褐色雙目已成冷冽深灰。
【TSA第二階層】
伽藍：25歲。女。擅長：結界異能。名稱：伽藍摩僧。專武：無。戰鬥能力數值：21456。
阿賴耶識：30歲。男。擅長：喚靈異能＆喚鬼異能。名稱：天龍八部＆八部鬼眾。專武：無。可使用武器：短槍。戰鬥能力數值：25832。
末那識：18歲。女。擅長：喚靈異能。名稱：十二方天。專武：長劍暗黑烈焰邪神。戰鬥能力數值：29971。
利維坦深灰瞳孔稍感疑惑地盯著分別站在阿賴耶意識左右兩邊的兩個人，特別是左邊那位。雖然眼神空洞，但外貌看起來確實與末那識如出一徹的火焰髮色少女。火焰髮色少女雙手空空，貌似不打算使用任何武器的樣子。
據沙利葉在替身受重傷的末那識緊急止血時，無意間讀取到末那識的記憶。伽藍在上次與末那識的那場戰鬥當中，最後被命令要求自爆抹殺末那識。所以站在阿賴耶識左邊了無生氣的二十五歲女性，是第二階層異能者代號：「伽藍」的複製備品無誤。這次的伽藍，身上沒有背著一本深褐色皮革厚書。
在進入白色巨蛋前，她與沙利葉、路西華、別西卜接觸過TSA第五、第四階層的異能者複製體。透過戰鬥，他們知道即使原有的TSA異能者身亡，複製體能繼承95%原軀體腦中傳回實驗室的存檔資料，但和原本的異能者仍有很大的差距。自我意識的有無，影響發揮異能的靈活程度。缺乏自我意識對複製體，攻擊防守動作死板僵硬，戰鬥思路乏善可陳。
繼承原軀體95%的大腦資料，還有5%未可預測的「上帝彩蛋」。那掌控權在上帝手中的5%出現機率極低極低，絕大部分是如上帝一般透明。看不見。
就算沒有開出上帝彩蛋，越高階層的TSA異能者能力越高強，既使伽藍和末那識是複製品，原本的異能和戰鬥能力數值已很高，她和沙利葉可不能輕忽。更何況還有一個非複製品的阿賴耶識。
二對三。
現在身處室內狹長走廊，是非常不利於他倆戰鬥的地形。
貝爾芬格、別西卜、路西華和阿斯莫德四人，還在種子實驗室外頭與第三階層奮鬥。要保護異能者原有自我意識，又要不殺大腦遭受控制的異能身軀而努力，等待卡巴拉陣淨化病毒和解除意識控制的時間是體力消耗，同時兼顧三項任務真不是件容易事。利維坦也沒有幾成把握自己能做到怎樣的程度。
提到意識，利維坦的思緒拉回來專注在一件她非常在意的事。因為讓人擔心。
真正的末那識，仍昏迷不醒躺在卡登諾沙的地下醫護室由專人照料。利維坦搜索腦內記憶，TSA唯獨無人造軀體備用品的是第一階層異能者。那麼眼前這位紅髮少女，應是TSA第二階層異能者代號：「末那識」的備份軀體。但這副軀體大腦內的意識是什麼呢？會不會⋯⋯
「哼。種子實驗室研究大腦的技術，豈是『背叛者』能知道的機密。」在TSA，他們以「背叛者」稱呼卡登諾沙咖啡店的異能者們。阿賴耶識特別加重這三個字的發音加上鄙夷神情，表示自己對對方的輕視。待在種子實驗室裡的異能者，是正統優良品種。因為管理他們的羅曼特指導官，是至高無上的創造者。
羅曼特指導官曾對他能意識到「隨扈」的意思，嚴肅面容難得露出讚賞神情。在主人面臨危險能即時保護，給予敵人適當反擊。是個人助理兼隨扈保鑣的職責。現在的他，是履行職責。羅曼特指導官個人研究辦公室在四十四樓，這裡是三十九樓，他必須解決掉沙利葉、利維坦，才不會讓卡登諾沙異能者，才不會讓背叛者，傷害他心中至高無上創造者的一根寒毛。
「傳達命令」、「有什麼好疑問的」、「嘖，看來再怎麼高智商的異能者，也不過就是人造殺人工具」、「我怎會期待一個工具理解人類複雜心思」、「你照我的話去辦就對了」、「多說無益」⋯⋯羅曼特指導官的聲音在阿賴耶識腦海無限迴盪。
他，阿賴耶識，不是複製體，是貨真價實的真貨。他低頭看手中平板再次確認羅曼特指導官下達的指令，都有照他這位個人助理居中聯絡後順利進行著，便把平板丟到地上。抬腳，踩下。玻璃在黑色及膝軍靴鞋底碎裂的很徹底，金屬背板嚴重扭曲到看不出原形。好了，種子實驗室的機密資料不會外洩於敵人。好了，現在連羅曼特指導官也無法操作任何按鍵，無法啟動任何韌體，不可能再對他下任何命令。阿賴耶識，決計不可讓自己這副軀體損毀。他如此告訴自己。
「上吧！伽藍、末那識。」羅曼特指導官，至高無上的神。創造我的神，我要向祢證明我不只是個工具。
是祢的個人助理，我是祢隨扈。經過我的判斷，祢下達的所有命令中，讓沙利葉靠近祢是讓祢有高機率陷入危險之中。保護祢安全無虞是隨扈職責，所以我必須抵觸這道命令。為防止祢因不理智感情再次犯錯，我已修改腦意識監控中心繫統程式。刪除祢對任何異能者大腦意識下達命令的所有權限。
「結界。十二地支。」伽藍開口喊道，整條狹長走廊全納入暗紫色結界範圍。在結界展開的同時間，伽藍雙手也快速打完結印。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倏地十二個半透明暗紫色戒環，箍住利維坦全身上下除了脖子以外的關節。往內緊縮的半透明暗紫色戒環，讓利維坦拿在手裡揮舞的長長鞭條，頓時萎蕊從半空中掉落餘地。因關節疼痛而失去平衡倒地的利維坦，雙手慌忙掙扎扯著戒環。但她的手指只能抓破自己的手腕肌膚，卻阻止不了不斷緊縮的半透明紫色。
「十二方天。」十二道火焰從末那識身軀中冒出。
「十天干。」十支半透明暗紫色箭枝，跟著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的結印依序產生。在空中亂竄的飛箭在最後一個結印打完時，順著伽藍伸出的左手食指指示，全數急速往利維坦的頭部集中刺去。
眨眼的零點零毫秒內，黑色填滿白色眼球，猩紅覆蓋黑色瞳孔。沙利葉發動控制異能「惡魂之眼」，成千上萬的半透明黑色長緞帶衝出眼窩，一半如繃帶完整包覆削瘦身形，抵擋末那識複製體使用喚靈異能製造出的十二個神靈——東、西、南、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日天、月天、上方天、下方天——自十二方位強烈襲來的燃動火焰靈體。
另一半竄動的半透明黑色緞帶則是延伸到利維坦周圍，用伽藍動態視力也追不上的速度交織成網，一待飛箭穿進網內一半長度，黑色長帶即刻向外扯緊，斬斷半透明暗紫箭枝。斬斷飛箭後，少部分的半透明緞帶從黑網中分離，倏地斬斷利維坦身上關節處的十二個半透明暗紫戒環。
確定利維坦脫離險境，這一半的半透明黑色段帶叢立即朝末那識複製體攫去。右前左前右後左後，右下左上右上左下，正面正下方正後正上方。難計其數的長條狀黑色半透明，暫時脫離沙利葉的右眼窩。不單把末那識捆成宛若木乃伊般密不透風，還穿透末那識複製體的雙眼、四肢與腹腔。新鮮濃厚鐵鏽味，馬上撲進暗紫色結界內的所有人鼻腔。
「利維坦。TSA異能者的大腦記憶，和種子實驗室腦意識控制中心的關係是雲端系統內即時共存。原本的末那識昏迷不醒，雲端即時共存的意識應該也是呈現彌留狀態。
若我推測的理論沒錯，阿賴耶識修改備份的記憶，將強制戰鬥的指令寫入空白意識，輸入複製體大腦。看似分別是兩個人，但即時共存雲端資料庫內，正備品兩者之間的大腦意識其實仍是交界模糊。一旦複製體大腦意識被抹除，深陷昏迷的末那識本體，有可能因此永遠無法蘇醒。」
沙利葉趁阿賴耶識和伽藍忙著想辦法要把末那識從黑色繃帶中解救出來時，解開包覆在自己身上的黑色保護層，三步併作兩步跑到利維坦旁邊，右手伸到剛從地面坐起的利維坦腰際，將她摟進懷裡。左手反握匕首挺舉在胸前，防範阿賴耶識隨時會開槍的可能性。
沙利葉的雙唇貼近利維坦右邊耳朵。
他在往身後方連續輕盈跳耀好幾步，拉開與第二階層的距離時，將腦袋裡所想的事告訴被他摟在懷中的利維坦。
「不能殺末那識的複製體，這真的是有點難。就算是複製體，戰鬥力還是有本尊的八成。我們兩個人的異能力，對上靈能系異能容易落於下風啊！」豈止有點難，根本超級超級超級難。利維坦明白沙利葉的推測不無可能，她也很認同要保護末那識復原的機會，但想到實際狀況，實在無法不皺眉。皺眉有個好處，暫時欺騙雙頰泛紅暈的自己。她很專心在隨時會喪命的戰鬥。她的耳根絕對沒有因為沙利葉的鼻息而發紅發燙。
「我已經暫時限制住末那識複製體的行動力。」
「那個『木乃伊』狀態可以維持多久？」離開沙利葉懷裡時利維坦問。
「嗯⋯⋯大概十分鐘吧？」沙利葉歪頭。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你無法回答肯定句。」利維坦略感吃驚。
「沒辦法，我也是第一次把敵人捆成木乃伊。」沙利葉用抓頭髮的隨性動作掩飾窘樣。
「但是十分鐘不太可能同時殺掉伽藍和阿賴耶識。」利維坦確認身上傷口和碎裂關節已復原如初，旋即讓長鞭重回自己手中。灰色冷冽眼眸，直直盯向伽藍那什麼也沒有的空洞雙目。
「嘿嘿嘿沙利葉、利維坦，你們的煩腦我聽到了～程式也順便寫好囉！末那識的本體意識檔案，已被移到卡登諾沙地下電腦控制中心的超級電腦保存，也切斷和種子實驗室異能者腦意識控制中心的雲端連結。現在，只需要專心快狠準處理阿賴耶識和伽藍。不然，真的會來不及追上距羅曼特研究室已不遠的小冬雪喔！啾咪咪呦。」卡登諾沙十二惡魔之一，殺手代號：憤怒的撒旦——金髮雙胞胎中的弟弟祈月——透過意念傳來令人安心的消息，竊笑當然也是一併響徹利維坦和沙利葉的腦袋。
「利維坦，該是我們反擊的時候。」沙利葉放下心中大石頭，既然如此，已不再需要任何顧忌。
沙利葉快步往左踩著牆壁，向右上方滾躍，右腳尖一碰到天花板，借磨擦力扭轉重心，倒立在走廊天花板上極速奔跑一小段。趁身體準備被地心引力再次拉回地面時，躬身翻躍至阿賴耶識面前。
利維坦則是以隨機瞬移，幾次向前，幾次退後，無跡可尋且難以捉摸的凌亂行動，讓伽藍打結印製造的戒環與飛箭，又是撲空，又是搞不清頭緒的在狹長空間內迷失攻擊標的。
「羅漢摩僧！」深感不耐煩的伽藍，最後只能亮出底牌。十八個淡藍身影憑空竄出，擠滿廊道。
在淡藍身影們之中東閃西躲的利維坦，甩動長鞭製造大量聲響。瞬移的殘影搭配鞭子的聲東擊西，擾亂伽藍指揮靈體很奏效。
為防範解決第二階層後，很可能會發生與TSA第一階層最強異能者戰鬥的局勢，保留異能蘊含量是必須的。所以利維坦盡可能告誡自己要單純損耗基礎體力，壓抑想內心想使用石化異能「有機置換」、重力異能「重力趨勢」的衝動。
據她所知，卡登諾沙異能者們能同時穩定使用兩種異能力，已是相當稀少。TSA第一階層異能者則是更甚於卡登諾沙異能者，集三種異能力於一身。是非常非常非常特別的情況。
太極，擅長言靈異能「玄言論證」、冥想維度異能「冥想維度」、控制異能「視覺病毒」。專武：太刀。戰鬥能力值：不明。
兩儀，擅長時空切控異能「時空切控」、冥想維度異能「冥想維度」、解放異能「斷然之斬」。專武：太刀。戰鬥能力值：不明。
老實說，利維坦和沙利葉先前都曾與兩儀交手過，利維坦對勝算率幾乎可說是沒有把握。勝率大概連五成都不到吧⋯⋯加上太極和寧兒姐樣貌如出一徹，連異能力也過度相似。撇除兩儀，對於她和沙利葉兩人最困難的事情⋯⋯是面對「太極」的存在。
她有辦法不在乎回憶嗎？
她都不確定了，更何況是沙利葉⋯⋯
利維坦不敢再想下去。她提醒自己要專注在眼前的戰鬥，並隨時保持和沙利葉四目相接的頻率。等待沙利葉透過意念告訴她對伽藍下手的時機。
「一『天』、二『龍』、三『夜叉』、四『彥達縛』、五『阿修羅』、六『迦樓羅』、七『緊那羅』、八『摩睺羅伽』。天龍八部——聽吾令，熾噬吾敵成焦骨。」看見黑髮男子以螺旋軌跡跑動在狹長走廊的牆壁與天花板而來的身姿時，念念有詞施展喚靈異能的阿賴耶識，雙手結印，腳踩星斗佈於夜穹的位置。好似在跳莊嚴祭舞。
「一『乾闥婆』、二『毘舍闍』、三『鳩盤荼』、四『卑帝黎』、五『那伽』、六『布單那』、七『藥叉』、八『羅剎天』。八部鬼眾——聽吾令，凍滅吾敵化鮮血。」阿賴耶識接著發動喚鬼異能，這次的手勢與步伐和喚靈異能不盡相同。腳步跳動滑劃勾勒星移，握拳揮掌錯落有致。好似在跳另一場幻魅祭舞。
八道熠熠生輝的橙黃，和另外八道幽幽陰鬱的冥藍，跟隨召喚聲一起從阿賴耶識身體迸裂出來。兩種色調的光受主體意識指揮，幻化如其名的靈體。有人形，有蛇形，亦有人身蛇頭模樣。無論靈體樣貌如何，皆順從阿賴耶識大腦內的預想，挾帶熱騰高溫與刺骨低溫並肩朝目標飛馳。相互交錯，變換位置，填滿長廊空間。零死角的完美佈局，從容等待甕中捉鱉的那刻。
沙利葉知道TSA第二階層殺手，皆屬能夠超量匯集蘊含於大氣的能量分子，並隨意改變能量分子排列結構的異能者。能量分子聚集在一起，會散發搖盪光線。一團搖盪光線看起來和鬼魂很類似，因此命名為「靈」。若以定量分子為一個「靈」的單位，伽藍能匯集十八個單位，阿賴耶識能匯集十六個單位。
阿賴耶識與末那識同樣可以控制「靈」，其喚靈異能「天龍八部」、喚鬼異能「八部鬼眾」，與末那識的喚靈異能「十二方天」，以及伽藍的結界異能「伽藍摩僧」，三者之間並無差別。
伽藍匯集的能量分子屬於中性，僅能在結界內使用，屬於相當被動的異能力。不需要結界設定使用範圍，可主動式匯聚並使用「靈」的阿賴耶識，其喚靈異能、喚鬼異能，其一屬於散發熱能，其二屬於吸收熱能。冰凍與熾熱夾擊，任誰都會在過度激烈的溫度會集瞬間爆裂成一灘血肉。
「去死吧，沙利葉！」露出滿臉勝券在握的阿賴耶識，對凌空來到面前不遠處的黑髮男子驕傲喊道。
「看著我，死的就會是你。」兩顆黑色眼球瞳孔裡的一對猩紅，直直看進阿賴耶識雙眸最深處。
叢叢半透明黑色粗緞帶，自蒼白臉龐上深邃雙眼眼窩爆量而出，激昂四散奔竄的密麻橫切面將三副人造異能軀體，倏地削為三坨軟爛肉泥。
匯集的能量分子，以及將整條狹長走廊全納入結界範圍內的暗紫色，跟著無聲悵然消逝。
墮天使沙利葉，雙腳輕點落地。血灘沒有濺起水花。
「嗯，果然好像沒有『惡魂之眼』殺不死的生命。」利維坦邊看著她再熟悉不過的那雙黑眼球裡的猩紅瞳孔，邊把收拾好的長鞭掛回腰間。雖然保留體力是好事，但心底又會為了沒發揮到什麼作用的自己覺得有些失落。哎，自從當了人類，越來越常覺得自己真難搞。
「才沒這回事。」沙利葉墊起腳尖，盡可能避開浸滿泥屑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往走廊盡頭的轉角走去。
「你是說太極和兩儀嗎⋯⋯」利維坦跟在他身後走著。這是她最擔心的事。
「吶。妳說，痛苦是要結束了，還是才剛要開始？」
墮天使問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