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感恩的心(2)

　　為了盡早完成學業，以實現兩年的約定，康申健很快即飛往美國。我曉得他會捨不得，盡力按捺想流淚的衝動，不過等他出關了，走在歸途路上的我，更是深深體會到兩個人變成一個人的真實感，熱淚再也承受不住地滿溢而出。
　　「阿神，我一下子就想你了怎麼辦……」
　　「小花，有空可以來我們那裡。」一起送機的阿姨摸起我的頭，我直覺想到他最常對我做的動作，淚掉得更兇。「我知道你們正處於熱戀期，一定特別不捨。阿姨只能跟妳說，多放點心神在其他事情上，別直想著他不在身邊，畢竟那也改變不了既定事實，讓異國的申申知道妳過得很好，他才能安心在那裡努力。」
　　「好……」我還是很想哭，拉了拉阿姨的衣服。「阿姨不好意思，能不能借我抱一下？」
　　她暖暖笑著，將我攬進懷抱。「多久都可以。」
　　康申健飛往美國後，我大概經過快一個月才勉強適應，畢竟他的家中充滿點點滴滴的相處回憶，再再令我觸景生情，客廳、廚房、我的房裡，幾乎每個地方都會讓我想起曾經在此發生的某件小事。
　　後來，我選擇在外頭待得很晚，在學校圖書館讀書或是去妲妲的宿舍串門子，免得自己一人在家胡思亂想，然而夜深人靜躺在床鋪時，總覺得格外寂寞，有時甚至還會產生他喊我小花的幻聽。
　　與美國的時差約半天，我們輪流於各自時區的午夜零時撥打給彼此，他在美國雖有認識的友人，但畢竟風土民情不同，顯然也在適應環境中，我知道他盡力著要達成約定，所以自己亦不能輸，必須使內心變得強大起來，就像他曾經對我的鼓勵。
　　除了視訊通話，我們也會於中間難以交集的時間，傳臉書訊息或e-mail，我儘管知道這些通訊軟體速度極快，仍認為手寫字更有溫度，會先寫完信件，再拍照傳給他看，長期下來已是累積滿滿一箱信紙。

　　結束期末考週，是科研社社員為ㄎㄎ學長準備的送舊聚餐，雖說只是名義上送舊，畢竟他還沒畢業──學長忍不住抗議出聲，要我們別一直提醒這點。
　　聚餐結束，我們又續攤去唱KTV，我望著姜芷嬴大聲唱告白歌曲獻給尷尬不已的學長，以及看好戲哈哈大笑的社員們，默默喝起飲料，難得在社團聚會有格格不入的感覺，我沒有唱歌的意思，純粹打發時間而來。
　　「這是最後一首囉，主角學長點的歌誰敢不唱？全部起──立！」ㄎㄎ學長發號司令，妲妲趕緊將有些放空的我拉起身。
　　「真老的歌。」鄭思筠看向螢幕，是〈感恩的心〉。
　　「老歌正是經典啊，大家輪流唱吧。」ㄎㄎ學長唱起第一句。「我來自偶然　像一顆塵土　有誰看出我的脆弱……」
　　接下來幾句，依照屆次輪替，文文學長、幽靈學姊、妲妲依序唱完，來到副歌時，麥克風正好傳給了我。
　　「感恩的心　感謝有你　伴我一生　讓我有勇氣做我自己──」
　　我看著歌詞唱道，鼻腔忽地湧現一股強烈的哽咽，再度思念起康申健，這歌詞為什麼那麼符合我和他……他，給了我許多勇氣和力量，沒有他，不會有現在的我，健康、漂亮且自信的我。
　　我壓抑著情緒，連忙將麥克風交給下一位的鍾澤英。「感恩的心　感謝命運　花開花落　我一樣會珍惜……」
　　「感謝大家辦的送舊，學長很高興，希望科研社的學弟妹們，能將這份精神延續下去，讓社團愈來愈好。」間奏的時候，ㄎㄎ學長發表起感言，姜芷嬴忍不住衝動挽上學長的手臂，誇張高喊著學長不要畢業。「小芷啊，這明明是感性時間……」
　　「我、我先去廁所一下。」我急忙奔出包廂，才剛踏出門眼淚就掉下來了。
　　「玫華學姊。」不知為何鍾澤英沒幾秒即尾隨而出，因而撞見我的失態，但他並沒說什麼，只是默默上前，遞張面紙給我。
　　「謝謝小澤……」我吸著鼻子，在學弟面前實在不好這麼哭下去。「抱歉，害你見醜了。」
　　「學姊，我知道妳在想念男朋友。如果是我的話，絕對不會把妳一個人丟在台灣。」
　　「阿神會回來的，他已經跟我約定好。」我擠出笑容，這麼幾次下來，再感覺不到他的心意就太遲鈍了。「小澤，學姊曉得你的心意，但是……」
　　「如果他沒回來，學姊願意接受我嗎？」他試探性地詢問。
　　「小澤，你應該也感覺得出筠筠的心意，給她一次機會吧？別浪費時間在學姊身上。」
　　「玫華學姊我──」
　　我搖頭擺手，將眼淚擦乾後即率先返回包廂。
　　當晚的視訊，我直接告訴康申健這件事，搭配小威脅說他沒準時回來自己就要跟學弟交往，難得能看見他慌張的樣子，覺得相當有趣。
　　「小花不可以，我都等妳那麼多年，而現在只要妳等兩年──」
　　忍不住噗哧而笑。「開玩笑的，我會乖乖等，你一定要在畢業典禮那天回來喔。」
　　「我保證。」他說完，做出隔空親吻的噘嘴，我害羞地配合他。
　　「對了阿神，今晚我們有首合唱的歌，我想唱給你聽，以謝謝你……」我輕聲哼唱起〈感恩的心〉，將對他的感謝之情藉著這首歌傳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