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本章節 2782 字
更新於: 2020-05-14
第二天早上用餐時，我是最後一個起床的。眾人圍在桌子前用餐，氣氛格外沉重。看藍斯那副幸災樂禍的嘴臉，想必是把我們昨天的事大肆渲染了一番。
天曉得他是如何發現的，似乎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雙眼。也許他當時就在那附近徘徊，也許他就躲在角落窺視。但不論怎麼樣我都沒注意到他。我意識到的只有威樂，他的頭髮、他的雙唇。
小蕾低著頭安安靜靜的用餐，今天她和威樂特別隔了兩張椅子，藍斯坐在小蕾旁邊，中間還有一張椅子空著。
「嘿!」威樂愉悅的招手，替我拉開身旁的椅子。 我猶豫了一會兒，顧慮到小蕾的處境。
然而，我無法忽略威樂真摯的臉，最後還時坐了下去，否則我虧對的人可不只是小蕾。
「早安 ! 夫人。」藍斯露出他潔白的門牙，慵懶的說。我裝作沒聽到。逕自拿了一片土司便開始用餐。
「妳的臉色好糟糕。」威樂關切的說，用手順了一下我的頭髮。
「我沒事。」我說，堆開他的手。語音剛落，我就接收到小蕾投來的羨忌目光。她只和我隔了一張椅子，儘管有藍斯作為屏障，她仍可清楚看見我們的一舉一動。「真糟糕是吧?今天就是舞會了。」藍斯說，一邊用叉子攪拌他的食物。
「女伴應該保持在最佳狀態。」他道，音量剛好只能讓我和小蕾聽到。
「婊子。」小蕾憤而丟下刀子，向我比了個下流的手勢。然後她怒氣沖沖的離開餐廳。
「藍斯!」我瞪著他，心裡暗暗罵了一連串不淑女的話。
「怎麼?」他雙手一攤，擺出無辜的表情。「我甚麼也沒做啊 ! 」
「我恨你。」我說道，狠狠踢了他的小腿腹。
「別擔心 ! 微光。」花兒說，盛滿果醬的湯匙在土司上來回滑動。
「她的氣一下就消了。」她說，優雅的啃著吐司。
「要來點果醬嗎 ? 」花兒像突然想到甚麼似的把罐子遞給我。巨大的眼睛眨了一下，動作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我盯著她，沒有多加思考就接過了。並不是因為我真的想吃，事實上我不怎麼有胃口。花兒出示善意無疑表示她是站在我這一邊，而結交一個朋友總比樹立一個敵人好。
「謝謝妳。」我說道。
「小意思。」花兒綻放出微笑。我也回了她一個微笑。
「等一下我們一起去挑禮服吧 ! 為了舞會要好好裝扮。」她說道。也許是從那一刻開始，我們成了盟友。
「所以妳跟威樂是怎麼開始的 ? 」花兒道，一邊幫我拉上拉鍊。我倒抽一口氣，感覺到衣服突然緊縮，腰桿不由自主的挺直。
「 小蕾生了一整個早上的氣。我剛才看到她又叫又跳，還打了威樂。」她呢喃。
「我以為妳說她的氣一下子就消了。」我控訴。
「好吧 ! 我騙妳的。」花兒無所謂的聳聳肩，然後轉過身。
「妳穿起這件禮服好看極了 ! 」她道，含笑看著我。
「我可不覺得。」我搖搖頭，盯著鏡子裡的倒影。
經過了幾個月的休養，我的身材又恢復成常態。這表示了贅肉再次找上我。銀色禮服使大片肩頸肌膚裸露。那裏沒有女性所嚮往的白皙，而是偏暗的蜜色，因為時常暴露在艷陽下的緣故。前襟拼接了一塊中空薄沙，更加凸顯我所欠缺的「前凸後翹」身材。
相較時纖瘦的花兒，她穿著一襲介於藍紫之間的小巧禮服，頭髮貼服在臉頰兩側。裙襬則像翅膀般垂在身體旁，活脫脫就是從童話裡走出來的仙子嘛 !
曾經有一度，我不曾注意到花兒的美麗。可能是因為她過於神經質的表現，那樣的行為使人忽略了她出色的外貌。但如今花兒這襲禮服襯托出她精靈般的氣息以及古靈精怪的個性。和她站在一起，我顯得相形失色。
「喔 ! 少來了。」花兒道，繞到我身後梳理那頭蓬鬆亂髮。
「有兩個男孩為妳出吃醋妳還不滿足嗎 ? 」她用糖蜜般的聲音說。
「甚麼 ? 」我驚訝的喊道。彷彿她說剛才有個空眼人在馬路赤裸著上半身大吼。
「妳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嗎 ? 微光。」花兒不懷好意的說道，俐落的把我的頭髮束成馬尾。
「藍斯和威樂。那兩個人本來就夠緊繃了，因為妳而關係更惡化了。」她說。
「他們兩個人都喜歡妳。至少我確定藍斯喜歡妳。」花兒唱歌似的說。
「藍斯嗎 ? 不可能。他不討厭我都難說了。」我道，發出了一聲空洞的乾笑。老天 ! 世上還有甚麼不可能發生的 ?
「那威樂呢 ? 你們接吻了。妳不會否認妳喜歡他吧 ! 」她道。
我嘆了口氣，我們終究是回到了這個問題。「不，我不喜歡他。」我咬著下唇。
「應該說我沒有喜歡過任何男生。」
「沒有嗎 ? 」她狐疑的問道。
「只是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我是說我應該知道的啊 ! 要特別一點。」我道，手指不自覺的玩弄起長襬。
「妳在期待某種非凡的際遇嗎 ? 」花兒說，聲音輕柔的似低語。
「不是，我想不是。」我說，把視線從鏡子前移開。
我沒有認真思考過人生，至少在被綁架之前沒有。時間就這樣悄悄流逝，從小學到高中都一路順遂，甚至可說是乏味無趣。每每站在抉擇的交叉路口，幾乎都是倚靠旁人給的意見。
因此我不曉得我究竟想要甚麼，或者為何而活。真奇怪是吧 ? 非得要經歷大風大浪才會思索自己存在的目的。
而那時通常都太遲了。
「花兒，謝謝妳，但我想一個人冷靜一下。」我道。
「好吧，妳確定妳沒事嗎?妳臉色有點差。」
「沒事，謝謝妳。」我說，感覺到胃部緊縮。
於是我握緊拳頭，想要驅趕莫名的恐慌。一陣涼風灌進更衣室，然後我感覺幕簾又被拉上。終於，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走向水槽，裙擺在過程中勾到突起的釘子被扯破了。反正我原本就沒打算要穿。扭開水龍頭，馬上湧出有些混著的液體。我把水潑到臉上，直到頭髮上都殘留豆大的水珠。
然後我抬起頭，雙手撐著髒汙的水槽。「別想了。」我對自己說。
「別管其他人了。今晚妳只屬於妳自己。」我往後瞧，目光被那件櫥櫃上不起眼的綠色禮服吸引。我脫下銀色洋裝，手指撫過舒適的絲綢。
我眼睛一亮，知道這就是我尋覓的衣服。再次拉上拉鍊，身體不再緊繃。曲折的衣襬蒙上淡淡的珠光色澤。
我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突然想到了甚麼。我扯下髮帶，彎下腰來順了順頭髮。我細心的把它們編成一柱三股辮，模仿母親的作法，髮辮被高高盤在頭上。然後我屏住氣，瞪著鏡中似自己但非自己的人兒。我看起來像母親 !
沒錯，我和年輕的她一模一樣。就像那張二十年前在嘉年華拍的照片，高瘦的女人包裹著華服，背景是可笑的馬戲團帳棚還有一個手持氣球的小孩。但照片裡的女人年輕又美麗，光華的前額溢滿智慧，燦爛的笑容彷彿在宣告她準備好一探嶄新的世界。
我需要母親的指引，遇到這種問題時她會怎麼辦?她一定能從容解決。綁著和她一樣的髮型就好比她就在我身旁。
「哇喔嗚 ! 」威樂誇張的發出嘆息。
他輕輕靠著門框，身穿一襲西裝。威樂勾起一個誠懇的微笑，胸前插上一朵艷紅色玫瑰。以往的我可能認為這裝扮十分可笑，但此刻我的頭腦一片空白，只是覺得他看起來很性感。玫瑰讓他的雙唇更紅潤了。
「妳看起來好漂亮 ! 」他說，向我走近。
一對金棕色眼瞳閃爍著，威樂伸出右手。我猛然退後，被他突如其來的行為驚動。然後我發現他只是把我遺漏的髮絲塞進耳後。
「這樣更好看了。」他道，挽起我的手。
天曉得他是如何發現的，似乎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雙眼。也許他當時就在那附近徘徊，也許他就躲在角落窺視。但不論怎麼樣我都沒注意到他。我意識到的只有威樂，他的頭髮、他的雙唇。
小蕾低著頭安安靜靜的用餐，今天她和威樂特別隔了兩張椅子，藍斯坐在小蕾旁邊，中間還有一張椅子空著。
「嘿!」威樂愉悅的招手，替我拉開身旁的椅子。 我猶豫了一會兒，顧慮到小蕾的處境。
然而，我無法忽略威樂真摯的臉，最後還時坐了下去，否則我虧對的人可不只是小蕾。
「早安 ! 夫人。」藍斯露出他潔白的門牙，慵懶的說。我裝作沒聽到。逕自拿了一片土司便開始用餐。
「妳的臉色好糟糕。」威樂關切的說，用手順了一下我的頭髮。
「我沒事。」我說，堆開他的手。語音剛落，我就接收到小蕾投來的羨忌目光。她只和我隔了一張椅子，儘管有藍斯作為屏障，她仍可清楚看見我們的一舉一動。「真糟糕是吧?今天就是舞會了。」藍斯說，一邊用叉子攪拌他的食物。
「女伴應該保持在最佳狀態。」他道，音量剛好只能讓我和小蕾聽到。
「婊子。」小蕾憤而丟下刀子，向我比了個下流的手勢。然後她怒氣沖沖的離開餐廳。
「藍斯!」我瞪著他，心裡暗暗罵了一連串不淑女的話。
「怎麼?」他雙手一攤，擺出無辜的表情。「我甚麼也沒做啊 ! 」
「我恨你。」我說道，狠狠踢了他的小腿腹。
「別擔心 ! 微光。」花兒說，盛滿果醬的湯匙在土司上來回滑動。
「她的氣一下就消了。」她說，優雅的啃著吐司。
「要來點果醬嗎 ? 」花兒像突然想到甚麼似的把罐子遞給我。巨大的眼睛眨了一下，動作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我盯著她，沒有多加思考就接過了。並不是因為我真的想吃，事實上我不怎麼有胃口。花兒出示善意無疑表示她是站在我這一邊，而結交一個朋友總比樹立一個敵人好。
「謝謝妳。」我說道。
「小意思。」花兒綻放出微笑。我也回了她一個微笑。
「等一下我們一起去挑禮服吧 ! 為了舞會要好好裝扮。」她說道。也許是從那一刻開始，我們成了盟友。
「所以妳跟威樂是怎麼開始的 ? 」花兒道，一邊幫我拉上拉鍊。我倒抽一口氣，感覺到衣服突然緊縮，腰桿不由自主的挺直。
「 小蕾生了一整個早上的氣。我剛才看到她又叫又跳，還打了威樂。」她呢喃。
「我以為妳說她的氣一下子就消了。」我控訴。
「好吧 ! 我騙妳的。」花兒無所謂的聳聳肩，然後轉過身。
「妳穿起這件禮服好看極了 ! 」她道，含笑看著我。
「我可不覺得。」我搖搖頭，盯著鏡子裡的倒影。
經過了幾個月的休養，我的身材又恢復成常態。這表示了贅肉再次找上我。銀色禮服使大片肩頸肌膚裸露。那裏沒有女性所嚮往的白皙，而是偏暗的蜜色，因為時常暴露在艷陽下的緣故。前襟拼接了一塊中空薄沙，更加凸顯我所欠缺的「前凸後翹」身材。
相較時纖瘦的花兒，她穿著一襲介於藍紫之間的小巧禮服，頭髮貼服在臉頰兩側。裙襬則像翅膀般垂在身體旁，活脫脫就是從童話裡走出來的仙子嘛 !
曾經有一度，我不曾注意到花兒的美麗。可能是因為她過於神經質的表現，那樣的行為使人忽略了她出色的外貌。但如今花兒這襲禮服襯托出她精靈般的氣息以及古靈精怪的個性。和她站在一起，我顯得相形失色。
「喔 ! 少來了。」花兒道，繞到我身後梳理那頭蓬鬆亂髮。
「有兩個男孩為妳出吃醋妳還不滿足嗎 ? 」她用糖蜜般的聲音說。
「甚麼 ? 」我驚訝的喊道。彷彿她說剛才有個空眼人在馬路赤裸著上半身大吼。
「妳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嗎 ? 微光。」花兒不懷好意的說道，俐落的把我的頭髮束成馬尾。
「藍斯和威樂。那兩個人本來就夠緊繃了，因為妳而關係更惡化了。」她說。
「他們兩個人都喜歡妳。至少我確定藍斯喜歡妳。」花兒唱歌似的說。
「藍斯嗎 ? 不可能。他不討厭我都難說了。」我道，發出了一聲空洞的乾笑。老天 ! 世上還有甚麼不可能發生的 ?
「那威樂呢 ? 你們接吻了。妳不會否認妳喜歡他吧 ! 」她道。
我嘆了口氣，我們終究是回到了這個問題。「不，我不喜歡他。」我咬著下唇。
「應該說我沒有喜歡過任何男生。」
「沒有嗎 ? 」她狐疑的問道。
「只是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我是說我應該知道的啊 ! 要特別一點。」我道，手指不自覺的玩弄起長襬。
「妳在期待某種非凡的際遇嗎 ? 」花兒說，聲音輕柔的似低語。
「不是，我想不是。」我說，把視線從鏡子前移開。
我沒有認真思考過人生，至少在被綁架之前沒有。時間就這樣悄悄流逝，從小學到高中都一路順遂，甚至可說是乏味無趣。每每站在抉擇的交叉路口，幾乎都是倚靠旁人給的意見。
因此我不曉得我究竟想要甚麼，或者為何而活。真奇怪是吧 ? 非得要經歷大風大浪才會思索自己存在的目的。
而那時通常都太遲了。
「花兒，謝謝妳，但我想一個人冷靜一下。」我道。
「好吧，妳確定妳沒事嗎?妳臉色有點差。」
「沒事，謝謝妳。」我說，感覺到胃部緊縮。
於是我握緊拳頭，想要驅趕莫名的恐慌。一陣涼風灌進更衣室，然後我感覺幕簾又被拉上。終於，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走向水槽，裙擺在過程中勾到突起的釘子被扯破了。反正我原本就沒打算要穿。扭開水龍頭，馬上湧出有些混著的液體。我把水潑到臉上，直到頭髮上都殘留豆大的水珠。
然後我抬起頭，雙手撐著髒汙的水槽。「別想了。」我對自己說。
「別管其他人了。今晚妳只屬於妳自己。」我往後瞧，目光被那件櫥櫃上不起眼的綠色禮服吸引。我脫下銀色洋裝，手指撫過舒適的絲綢。
我眼睛一亮，知道這就是我尋覓的衣服。再次拉上拉鍊，身體不再緊繃。曲折的衣襬蒙上淡淡的珠光色澤。
我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突然想到了甚麼。我扯下髮帶，彎下腰來順了順頭髮。我細心的把它們編成一柱三股辮，模仿母親的作法，髮辮被高高盤在頭上。然後我屏住氣，瞪著鏡中似自己但非自己的人兒。我看起來像母親 !
沒錯，我和年輕的她一模一樣。就像那張二十年前在嘉年華拍的照片，高瘦的女人包裹著華服，背景是可笑的馬戲團帳棚還有一個手持氣球的小孩。但照片裡的女人年輕又美麗，光華的前額溢滿智慧，燦爛的笑容彷彿在宣告她準備好一探嶄新的世界。
我需要母親的指引，遇到這種問題時她會怎麼辦?她一定能從容解決。綁著和她一樣的髮型就好比她就在我身旁。
「哇喔嗚 ! 」威樂誇張的發出嘆息。
他輕輕靠著門框，身穿一襲西裝。威樂勾起一個誠懇的微笑，胸前插上一朵艷紅色玫瑰。以往的我可能認為這裝扮十分可笑，但此刻我的頭腦一片空白，只是覺得他看起來很性感。玫瑰讓他的雙唇更紅潤了。
「妳看起來好漂亮 ! 」他說，向我走近。
一對金棕色眼瞳閃爍著，威樂伸出右手。我猛然退後，被他突如其來的行為驚動。然後我發現他只是把我遺漏的髮絲塞進耳後。
「這樣更好看了。」他道，挽起我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