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童話與菟餘（上）　

　　「索斯特．圖聿，你知道你身為國民們的保母、一位肩負治安榮耀的警官，犯下了多嚴重的罪行嘛！」

　　薩恩奈格滿腔憤慨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並非是因為厭惡，而是因為失望，他是自願接下這起麻煩的工作的。

　　而他面前這位足有兩米多高、肌肉健壯得像鐵塔似的男人，卻出言嘲弄道：「我當然知道，瀆職、違法取證、私自用槍、濫刑？都不對，就只是因為我宰了一頭他們家的看門狗！」
　　「也難怪上面的人會那麼生氣，畢竟那頭狗每年能生個幾億給自家主人──」

　　「索斯特．圖聿，我知道你很憤怒，但是一個國家的秩序若要維持，那麼讓人們學會尊重法律與程序是不可或缺的，尤其身為警官的你更該要如此才是！」

　　薩恩奈格越說越是激動，高聲到連審訊室外的衛兵都隱約能聽得見斥責聲：「你看似用了一些高明的手段摧毀了一個大型犯罪集團，但是實際上，你使用的那些遊走在灰色地帶、不，那些明確違法的手段，卻是等同於昭告天下，法律與秩序不需要被尊重！」

　　「你看似解決了幾個案件，但卻更長遠地對治安造成了隱憂，連執法者都不遵守的法律根本沒有威懾力，人們會開始相信被逮捕的犯罪者只是無辜的受刑求者，會覺得所有的警察都是為了自己的功績在隨意編織罪名！」

　　那時還名為圖聿的菟餘譏笑道：「薩恩奈格，你好像誤會什麼了，你以為就算我不這麼做，這個國家的法律就還會有威懾力嗎？」

　　「那我們更應該努力地去改變這一切！而非是隨波逐流！」

　　「隨波逐流的是你，薩恩奈格，身為直屬憲兵隊軍官的你，如今又做到甚麼了嗎？我很清楚，你今天是特意來看我的吧，你是想要找到答案嗎？找到那個令你迷惘的問題的解答。」

　　圖聿此時雖是囚徒，手腳都還被死死銬在椅上，卻反而在精神層面上，完完全全地居高臨下：「結果很明顯了，你最終還是什麼也做不到！我至少能替這個國家解決一個王八蛋，其他更優秀的人或許可以改革這個國家，而你什麼也不行！」

　　薩恩奈格沉默良久，最終只能說道：「我至少能在這邊確認你的罪行，放心吧，我的報告會盡量往好的方向來寫，你只要在監獄裡蹲個幾年就能出來了，那些大人物也不至於無聊到繼續跟你糾纏不清。」

　　「薩恩奈格，我說過了你什麼也做不到，當然，也包括定我的罪在內。」

　　索斯特．圖聿似乎有恃無恐，薩恩奈格摸不清楚他的底氣來源，畢竟對方可是得罪了總理閣下身邊的心腹，應該不會有人有膽量來攪合這件事情的。

　　「我不是來跟你玩猜謎的！總之──」

　　扣！扣！

　　薩恩奈格話說到一半時，敲門聲響了起來，不祥的預感充斥心中。

　　「薩恩奈格大人，有位先生帶來了總理閣下的行政命令。」

　　薩恩奈格瞪向索斯特．圖聿，期望能從他的表情上找出任何一點線索，但對方始終都是那副悠然自得的神色。

　　「請進。」

　　薩恩奈格應聲同意後，一個渾身雪白的男人隨著門扉打開走了進來。
　　他的頭髮是白色的、皮膚蒼白毫無血色、連衣服都是銀色的，全身上下除了血紅的眼睛和手上的傘外，皆是白色。

　　「您好，我是穗稼紗，是個童話作家。」自稱穗稼紗的男人溫和有禮，緩緩解釋道：「如同您此時的猜測一樣，我是來帶走菟餘的。」

　　薩恩奈格面露不解：「菟餘？」

　　「這傢伙幫我取的新名字，和我的姓聽起來差不多，倒過來念的意思就是老虎，如何？很不錯的名字吧？」索斯特．圖聿搶先接話到。

　　「……，我不明白，總理閣下怎麼可能會──」

　　「他當然不可能會關心這種小事情，只是我花了一點小錢，他身邊的人就提供了我一點點的幫助。」

　　「別開玩笑了！我不可能接受這種無理的命……令？」薩恩奈格不明所以地看著對方。
　　
　　穗稼紗從懷中掏出了東西，薩恩奈格本以為那會是行政命令，但對方掏出的卻是一本書。

　　一本童書。

　　穗稼紗默默翻到了其中一頁，攤開來放在薩恩奈格的面前。

　　「那位棕髮的盡職軍人異常憤怒，怒吼道：「放老虎先生歸山？別開玩笑了，我不可能接受這種沒有道理的要求！」……這是什麼？」

　　薩恩奈格下意識地將書上的句子念了出來。

　　「我不是說過我是童話作家了嗎？這是我很久之前寫下的童書啊，所以我一直都在期待與你的相遇呢！」

　　「裝神弄鬼。」薩恩奈格只是冷哼一聲，類似的手法他又不是沒有見過。

　　有些宗教就會重新編訂以前的書籍、報紙、雜誌，往裡面穿插上幾段有關於自家教主的預言──當然都是些關於最近的天災之類的【準確】預言。

　　聽起來很蠢，但是信徒們總是很吃這招，對於這種老套的手段，薩恩奈格當然不至於上當。

　　對方八成是來這裡之前，就準備好了一本經過自己重新編訂的童話作品，再來只要用誘導性的詢問騙出他那句話就好了──要是薩恩奈格沒有那樣接話，對方大概就不會把書拿出來了。

　　問題只剩下了一個，對方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問一樣，穗稼紗輕笑問道：「你有聽過和平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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