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根羽毛 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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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15
  「潔艾兒。」有個聲音急促的呼喚我,似乎就在極近處。「睜開眼睛。」

  一張開眼,米蕾爾的臉龐變立即映入眼簾。我坐起身,覺得全身輕飄飄的。「我……死了?」

  米蕾爾聳聳肩。「我只能知道妳的靈魂狀態,肉體的部分我看不到。妳現在感覺輕是因為妳只有靈魂。」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望向她身後。「這裡是哪裡?」

  這裡似乎是一個花園,又像是一座樂園。鳥語花香,百花爭妍,綠草如茵的草地綿延無止盡。蜜蜂蝴蝶在花園中翩然起舞,點綴其中。在我身旁,一潭清泉靜靜隱匿其中。往下一看,「千丈見底,游魚細石,直視無礙」這句話立即浮現在腦海中。不同種類的魚優游自在,形成一片和諧的水中世界。

  「這裡……妳可以稱之為天堂,它是地球上兩百年前的景象。」米蕾爾帶我走入翠綠的樹林中,她摘下一顆暗紅色的果實。「這是荔枝,嘗嘗看。」

  我想米蕾爾應該沒什麼惡意,所以我決定接受她的好意。

  「好甜。」但我還是把白色的果肉舔得一乾二淨。

  「這個果實在大反撲時就滅絕了。對了,有個人想見妳。」米蕾爾牽起我的手,往樹林深處走去。

  「潔艾兒!」我聽到一聲興奮的叫喊,接著天空一暗,一隻毛絨絨的狼就這樣把我撲倒在地上。

  「哎喲我的腰……好了啦艾莉,快起來。」我輕輕推開艾莉。

  艾莉化回人形。「我好想妳!我死後不想去到恐懼之島,正在徬徨無助時,米蕾爾便找到了我。」

  「辛苦妳了,艾莉。」我緊緊的抱住她,感受那熟悉的溫暖。

  「比賽結束了嗎?妳贏了嗎?」她急切的問。

  「艾莉,我在第二輪的最後死了。」我溫柔的,撫摸她的頭。

  「不,妳沒死。」艾莉信誓旦旦的說道。「妳只是被傷得很重。」

  「妳怎麼知道?」我訝異的看向她。

  艾莉偏頭。「妳的生命光環很亮,絕對不可能是死人,妳快回去完成第三輪吧。另外,我要提醒妳,傷害妳的那個人是妳們盟的,也就是說……」艾莉直視我。「妳們盟中有叛徒。」

  「叛、叛徒?」我結結巴巴的重複這兩個字。

  「我不知道是誰,但是我能肯定她是妳們盟的。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妳快回去吧。」艾莉輕拂我的側臉,語氣滿是依依不捨。

  「快點回去吧,記得回來看我。」這是米蕾爾第一次主動表示要放走我,使我有些驚訝,但我還是接受了她的好意。米蕾爾一揮揮手,我的世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一個感覺:沉重。

  第二個感覺:靜默。

  我幾乎感覺不到身體,身旁的世界混沌不清。我試圖抓住一絲知覺,作為我和真實世界的聯繫。我聽見規律的嗶嗶聲,似乎是醫院中測心律的儀器。接著痛覺回來了,我的身體有半邊是麻的,另一邊則是痠痛不已。我緩緩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純白無瑕的房間中。

  腦中第一個浮現的是無塵室,潔白的床、一台機器和天花板是這房中僅有的裝飾。我試圖移動,但是全身的細胞都在抗議。睡意襲來,我又沉入了夢鄉中。

  當我下一次醒來,我覺得好多了。我舉起右手,上面接著一根細長的塑膠管,裡面輸送著石榴色的液體。我把手舉到眼前,欣賞那澄澈美麗的液體。不知道為何,我陶醉在那寶石紅的色澤中。

  門突然打開,派希踏著輕快的腳步走進來。他今天穿著黑色調,無論是髮色還是燕尾服都是黑的,這樣真的正常多了。他帶著愉悅的笑容俯視我。「歡迎回來,潔艾兒。」

  §

  我的第一個念頭是想一拳砸爛派希的笑臉。

  派希悠閒地把我身上的管線拔掉。「好了,先從坐姿開始吧。」

  我坐起身,背部傳來一股劇痛,我吃痛的發出悶哼聲。雖然不到可以揍派希的程度,但至少我坐起來了。「很好,現在嘗試下床。」派希指示。我輕輕挪動自己,掀開棉被。發現自己身上穿了一件白袍,長的很像浴袍。

  我的腳觸碰到冰冷的地板,稍微縮了一下,派希很有耐心地站在一旁,臉上沒有任何一絲不耐。我把部分的重量加諸在腳上,還好,腳並沒有如預期的骨折。我扶著床緣站起身,背上的疼痛似乎又增強了。

  「走到我這裡。」派希走到門口,距離我幾公尺。

  我一抬起腳,腿便像果凍一樣軟掉,地板迅速的朝我逼近。派希以非人的速度扶住我,讓我回床。「好,今天就到這裡。」

  「這裡是哪裡?其他人呢?我不是應該會死嗎?」我連珠炮似的問他,我實在無法忍受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這裡是教會總部,等妳的傷一好我就會送妳回到其他人那裏。」派希說。「至於妳為何還活著是因為解離。」

  「解離?」我突然想起解離說過的話。「那筆交易?」

  「沒錯,他願意完成我所交付給他的任務,而我必須讓妳得到冠軍。不過請注意,妳也不要努力去送死,否則其他參賽者可能會質疑主辦單位。」派希解釋。「晚餐後會有人來處理妳背上的傷口,不過請妳絕對不要看那名醫療師。妳的傷口明天就會好了,屆時我會送妳到其他人那裏。」

  老天,我的傷口只花幾天就會好了?

  「那個醫療師是男的還是女的?」為了保險,我立刻向派希確認。

  「我不能說,這件事要保密。」派希微微一笑,走出房間。

  傍晚,派希讓趴在床上並戴上眼罩後便離去了。我聽見門打開的聲音,知道是醫療師來了。我感覺到他替我拆紗布,肌膚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讓我瑟縮了一下。我能感受到醫療師溫暖的手指替我消毒、上藥。這隻手不知為何讓我很熟悉,就像……「秦颺。」我下意識的呢喃他的名字。

  然後,那雙手僵住了。

  「……咦?」我立刻察覺不對勁,我想拿下眼罩,那雙手卻阻止了我。這一刻,我十分確定他就是秦颺。「為什麼我不能見你?」我質問。

  秦颺沒有回答,只是加快手上的動作,幫我包紮完後一句話都未留下便匆匆離去。我想追上去,身體卻變得異常沉重,接著我便沉沉睡去。

  隔天,我是被一頓豐盛的早餐喚醒。

  今天下床十分順利,背部也不再感到疼痛。我走到門邊,門鎖著。我咒罵了一下。「派希!讓我出去!否則我就砸爛這道門!」

  門出乎意料地打開,門外是一條白色的走廊。派希倚在牆上,皺著眉看我。「老天,妳可真是有威脅性。」

  「謝謝。」我毫不客氣的回他。

  「好吧,我想妳有問題要問我?」派希挑眉,彷彿已經知曉昨夜的事情。

  「秦颺。」我惡狠狠的瞪著他,希望能順便將他灼穿兩個洞。

  「嘖,開口閉口都是他。」派希厭煩的嘆了口氣。「跟我來。」

  派希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我跟隨在後。「妳知道晨星之塔嗎?」

  「知道。」我簡短回他。

  「教會每七年就要獻祭一名墮天使的小孩給晨星之塔內的魔物以換取和平,直到塔倒下為止。紫颺之翼的孩子擁有迅速恢復的能力,是獻祭的不二人選。在他們進遊戲前,我們會通知他們必須在第一輪中死掉,也就是要被大家認為已死亡就是了,所以秦颺最後才會叫妳殺他。因為就算他殺妳,他也無法繼續第二輪,反而使妳的犧牲無意義。」派希停在一扇藍色的門前。「至於妳那天晚上看到他是因為紫颺之翼的小孩還有另一種能力。他們的意識能化為實體和肉體分離出來,到達任何他們想去的地方,而他們每天最多可以化形十分鐘。也就是說就算他的肉體無法行動,意識也可以分離出來戰鬥。在那之後我已經封住了他的能力,所以妳才沒有再次看到他。」

  派希推開門,這是一間實驗室。秦颺躺在鐵製的棺材中,上面用玻璃罩著。我靠近他,發現他在淡藍色的液體中沉睡著。他的容貌完全沒變,柔和中帶著神秘,墨黑的頭髮輕柔的在水中飄逸。我不曉得他在水中要如何呼吸,但我能看到他的胸口淺淺的起伏著。

  「他明天就要送到晨星之塔去了,因為紫颺之翼的小孩處理傷口的能力很好,所以我同意讓他向妳告別順便替妳處理傷口,沒想到竟然被妳發現是他。」派希輕笑。「明天我就會解開對他能力的封印,或許他會來找妳。噢……應該不會,因為他要努力陪那魔物玩。」

  七年一次。路西法遊戲。獻祭。魔物。晨星之塔。囚禁。我的腦中緩緩拼湊出一件可怕的事實,背脊開始結冰。

  晨星之塔所囚禁的那名魔物就是米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