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1011的集大成/+1

0110在這幾天，可說是比任何人還要親近technician。

因此對於technician變成那副德性的經過，0110比任何人都覺得詭異。

「…溫度降了。」

0000感受到隨著白色絲線的崩落，室內的溫度回到了冷房該有的水準。

「……」

站立起來的『technician』看向0110，接著又緩緩轉頭，發現0000以及躺在地上的1011。

「原來如此…我所感受到的不協調是這種原因嗎？」沾染些許灰絮的0000怒視1011：「你今天會出現在這裡，根本就不是為了迎擊我，是為了收割這東西才對吧。」

即使blank先行一步在大廈底端和0000對峙，又或者在那之前0000的動作引起城鎮大量的人跟隨，接獲到消息的1011也沒有必要把和自己的會面安排在此處，衝突可以被他設計發生在0000搭第一次電梯至頂樓的時間點，而不是真正頂樓的此處。

「嗚…0000…沒辦法。」此時0110按住自己的右耳：「這到底是甚麼，對『technician』做了甚麼？明明是從1011功能中誕生的東西，為什麼現在連訪問都這麼吃力？」

「0110？」

「已經不是操作過於複雜的問題，而是根本一點辦法也沒有…」0110呼吸越來越急促：「腦袋…好脹…再這樣下去…」

「夠了0110，先停下來。」

0000來到0110身邊先攙扶她坐穩。只是當他碰到這一下時，卻感覺觸摸到一塊燒鐵，竟是0110皮膚的溫度異常的高。

「高溫？」

又過了數十秒，似乎只是一時高溫因而慢慢冷卻下來，但那之前不尋常的體溫，出現了像是曬了太陽十小時引發中暑般的症狀與不尋常的出汗量，繼剛剛與1011鬥法後，現在的0110已經被折磨的精疲力竭了。

這和剛剛『technician』的狀況有關連嗎？

「不愧是0000，雖然不完全理解，但你已經發現徵兆了吧。」

1011即使五體投地的仰躺在地板上，卻依舊能憑藉話語玩弄著兩人。

彷彿之前制服他的動作全然沒有意義。

「關鍵是『technician』嗎？」想必1011對『technician』做了甚麼手腳，從連擁有同樣功能的0110都無法插手的狀況來看，0000心想這必定與複雜化的tt-plus有極大關係：「1011能控制配戴tt-plus的人，包括其記憶與反應，因此你應該是懷有某種目的改造她，但是…」

0000隻能想到這裡。

後面他完全摸不著頭緒，事到如今，1011的目的已經完全解明，也沒再隱瞞什麼手段，不如說正因如此，現在對『technician』做疑似精神改造的事情更加違背他對人才秉持的放任式主義。

「0000你剛剛說了很有趣的話呢。」1011吐出惡魔般的言語：「說我的計畫中，有個根本上的漏洞，我無法成為神…甚麼之類的。」

「…難到是這樣一回事嗎？」0000先望向『technician』，又滿臉詫異的看向1011，聲音漸漸低微：「你想要把仲裁人才價值的角色…交給『technician』來執行嗎？」

「我從來都沒說過要以我的想法，判斷人是否有才能與價值啊。」

打從一開始，或許想法哪裡就出錯了。

0000的推想雖然成功識破1011的動機與目的，但對於其手段運用與細節想法，依舊沒有想像出來。

「就算獲得1011，我依舊沒有認為我自己一人就能裁斷所有人，畢竟活生生的人再怎麼標榜絕對公平，也無法對每件事情做到完美準確的評斷。」1011笑說：「何況這不是什麼心血來潮的計畫，改變是以延續十年，百年為目的，要是一直把評斷人才的責任壓在我身上的話，總有一天會出現一失去我，便使計畫崩壞的狀況出現。」

「有差嗎？你只是轉移任務到『technician』身上而已啊。」0000大吼：「這下可好，現在變成失去『technician』，計畫便會崩壞的狀況，況且『technician』也是人，依你而言她也無法做到能客觀評斷每個人，你這樣做完全沒有彌補你所謂的漏洞啊。」

「…真的是這樣嗎？」

那一瞬間，0000被震懾住。

「難道不是因為，你要說服自己『這漏洞一定存在』，才認為我彌補不了嗎？」1011說：「綁架，偽造文書，栽贓，引發小衝突，某個環節一出錯就可能被狙殺或是進監獄，像這樣必須在無數人的眼皮下偷偷執行的計畫，會在構想階段便存在漏洞的狀況下大膽執行嗎？」

對方是企業界新星1011。

不僅擁有高超的領導力，計畫力，執行力，還有電極1011與幾乎萬能的助手blank。

這些無謂的頭銜與事跡，此時強迫說服了0000。

「…blank的善後？」0000想起在大廈底部的談話：「和那有關嗎？」

「那也是其中之一。但是，答案其實意外的單純。」1011說：「何不再次細細確認一次你眼前的『technician』？」

「確認『technician』…」

髮色被莫名染白，衣服也被換成她從不穿著的紅色裙裝，胸口出現不祥至極的黑色1011子部件。

但是還有一個被徹底改變的東西。

「名字…她的『名字』不見了。」

本來，如果用原本的名字去稱呼天才發明家的話，會連結到單詞technician的意義。

但是現在，她的名字失去了的意義。

更精確說的話，從她重新甦醒的時候，名字宛若變成了古代未被翻譯的文字，徹底失去technician的意義。

0000知道有個殺手，能夠運用電極隨意切換自己的人格，雖然這種功能與優化生活的目的相去甚遠，但要暗中偷襲擁有電極的人們無疑是最為合適的。

這兩種現象看似相同，但0000知道事情不是那麼單純。這次名字不是像1101那時轉換人格那樣，變成另一個單字，而是完全無法連接到任何詞語。

不，說到底在那之前，現在的『她』，真的還保有作為人的意識嗎？0000輕嚥口口水，如果說名字代表人格，那名字消失的意思，不就代表著人格的消失嗎？

「嗚…嗯…」

她，『techniain』開始做出動作，摸了摸自己胸口上的子部件，輕拂自己的白色長髮，長吐一聲氣後…

「所給的經驗還是沒能完全吸收…可以的話還需要多一點時間。是，1011，你不應該這麼早把我叫醒的。」

「…『technician』。」倒在一旁的0110已經沒有力氣哭泣與發怒，只能虛弱的對眼前的女孩說出像是愧疚的話語。

「否，舊時的名字已經無所謂。」女人用充滿木訥的笑容，對著0110說：「可以的話，是，現在請用曾代表此個體的英文technician稱呼我。」

僅僅比死人還要多一丁點的情緒反應，給人滿滿敷衍的感覺。

她不是technician。

「原來如此。」technician好像又了解些什麼：「這女孩似乎十分受到寵愛，僅僅是為了這副身軀，就將你們三人聚集於此。」

「這下知道了吧，現在喚醒你是最佳時機。」1011此時已經無視處於驚訝狀態的0000與0110，逕自和technician談話：「整合已經穩定下來的話，剩下的工作就只是反覆將資料輸入與輸出罷了，但是這和製作藝術品的過程是一樣道理，就算剛開始再怎麼擁有豐富想像力，實際成品也有可能不符合自己原初的設想。」

「也就是說，是，1011要確認存在於technician身體裡的『我』，有沒有達成最開始的期望嗎？」

technician面無表情，她說完這句話後，緩緩走至1011的面前。

在她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把槍，估計是1011接近她時，放在她衣服裡面的吧。

現在technician一副要保護1011的樣子。

「已經必須要和technician敵對了嗎？」0110半放棄的輕閉雙眼，這與那場夢境過於相像：「果然…為時已晚…」

0000和0110，絕對沒辦法對technician下重手，反之則不然。

因此兩方衝突起來，結果只有一種。

0000應該也知道，若要活命的話，現在只能朝後方的電梯奔走。

但是現在的他，只直盯盯的看著眼前的兩人。

「不對…」

technician解開槍枝的保險。

「但是…」

上膛。

「這過於瘋狂了…」

食指貼緊板機。

「再見，0000，0110。」1011露出從未有過的燦爛笑容：「這就是1011的集大成。」

最後，technician扣下板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