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定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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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5-03
「……」
「………」
「…………」
「……………」
「………………我最近一直在想,幸福究竟為何物,為何總是來的那麼突然?」
「你特別花了四行多的間距就是為了說出這句莫名其妙的開場白兼蠢問題嗎?」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而且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所以我才搞不懂你那種天外飛來一筆的跳躍性思考……不對,是低能發問。你根本是低能兒吧?」
被嘴了,被認識兩年有餘的死黨嘴了一波。
現在是午飯過後的休息時間,換句話說就是午休時間,不過因為我們所就讀的高中姑且算是入學難度排名北市前十的公立升學高中,因此校內不妨有許多會利用時間認真充實自己的上進好學生,因此即便已經來到午休時間每個年級的教室中仍會有許多人正在讀書,而校方包括以嚴格著稱的校內執法部門(學生會)也會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對我們這種最喜歡鑽校規漏洞開小差的不認真害蟲來說是不可多得、聊天放鬆的好時機。
「等等,即便你恬不知恥的將我和你劃分在同一類,我仍必須強調只有你是喜歡放爛的害蟲,我並不是。」
「爽啦,我就爛!」我伸出了大拇指,完全不打算否認。
「講是這樣講──你的成績不也是班排前十嗎?這算是變相的自捧?」
「你也爛!」
「你才爛!」
「爽啦,爛死最好!」
玩鬧到此。
雖然覺得沒什麼必要但還是介紹一下自己。
宮子涼,年方十六,就讀市立東雲高中一年級剛入學一個月有餘,是個樣貌普普的騷年,以上。
至於我面前這位從對話脈絡就可以看出與我相交甚好──
「誰跟你相交甚好?」
──的帥勾(雖然很不想承認)是我從國中就認識同時在今年入學時再度分在同一班展開高中生涯的好基友,李彥星。
「誰跟你好基友?」
至於為什麼要叫他帥勾,理由不外乎就是因為他很帥。
「這倒是句實話。」
同時也是個挑話承認的廢物……雖然我也是個差不多的廢物。
同是男人我不想贅言同性外貌上的優勢,但硬要舉例的話光是入學到現在的一個月班上人際關係尚未完全成形,各種「形勢」仍處於晦暗不明、許多人都還在觀望不敢輕舉妄動甚或小心翼翼不敢完全露出本性的情況下居然就已經有三位大膽的女同學(而且都是正妹)主動對他示好而且通通被他委婉地拒絕(打槍)……就是這麼回事。
長相清秀舉止紳士又不失風趣幽默的花美男(?)似乎就是他在班上同學眼中建立的優質印象,但他只有在跟我對話的時候會用生命嘴我而已。
私底下我都叫他牛郎星,因為他帥的跟牛郎店的看板牛郎一樣(雖然是我的偏見)。
「你有資格說我嗎?『公子涼』。噗噗~」
「沒被打過?」
是說這種傢伙怎麼還沒被雷劈死?老天爺到底要多不公平?
「沒辦法,誰叫我帥,而且在不怎麼起眼的陪襯旁邊顯得我更加的帥。」
「你真的沒被打過?」
「就連別班都有人跑來跟我告白……唉,長這麼帥還真是困擾。但我還是必須謝謝你。」
「你要是說出『因為你長太醜又時常在我身邊所以把追求者都嚇跑了~』這種話我真的會翻臉喔?斯可忍孰不可忍。」
「原來你有自覺?啊沒被盜……我是說,你成為了我拒絕那些可愛女同學的絕佳理由。」
「怎麼說?」
「我說我們是CP。」
「搞屁啊!」
「而且我是攻。」
「我怎麼變小受啦!?」
私下開玩笑就算了要是傳出我是彎彎的傳言是該如何是好!?我宮子涼可是鋼鐵直男一枚!
「我早就知道你想掰彎我了!難怪我每次上廁所你都要跟在我屁股後面,原來是對我有想法!?」
「抱團尿尿不是男高中生的常態嗎?」
「是沒啜啦!」
不過應該不侷限在男高中生吧?只要是學生不論男女應該都很喜歡抱團尿尿,這是不成文的規定之一。大便會不會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你是要說了沒?你所謂的『幸福』是指什麼?」
話題拉回,我陷入了沉思,一邊眺望著窗外的豔陽天,
「誰知道呢,畢竟幸福這種抽象的概念……靠!?」
一記俐落的巴掌直接往後腦勺襲來,反應過來的我忍不住噴笑瞪著動手的死黨。好小子居然真打了?
「講。」
「兇!……簡單來說就是一家團聚了。」我簡單扼要地說。
「喔?」死黨挑眉,「此話怎講。」
「之前不是跟你講過升高中後我搬家了嗎?跟姐姐搬到離舊家不遠的地方,離學校蠻近的。」
「你是說過沒錯,可是你姐不是本來就和你住在一起嗎?何謂一家團聚?你外派國外工作的爸媽回來囉?」
「膚淺!」
「靠!?」
這次輪到我一巴掌往死黨後腦巴下去,顯然是為了報剛才的仇。
他果不其然和我做出一樣的反應,露出既不爽、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
為避免再度歪樓我立刻接著說明,「你應該也明白吧?雖然表面上我只有一個就讀隔壁班而且今天請假的姐姐,但實際上──我還有其他的『家人』存在這件事。」
我意味深長的撫著光禿禿的下巴如是說。
牛郎星眉頭一皺,旋即鬆了開來。
豁然開朗的心情顯露無遺。不愧是國中就認識的死黨,果然非常之──
「不懂啦幹。」
──智障。
「你在講什麼鬼?伯父伯母也是你的家人不是嗎?除了他們還有誰?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沒辦法,即便我確信當初已經跟這傢伙說明過我家那說出來不一定有人信的複雜組成與發展史,但因考量到他是個智障金魚腦,我仍不厭其煩、用溫柔的對其說明道:
「從以前到現在我經歷了不只一個『家庭』環境,而每次經歷階段都有所謂的『家庭組成』,也就是所謂的『家人』對吧?」
點到為止的說明是否有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才怪。
但面無表情的牛郎星不知為何像是陷入短暫的當機狀態一樣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瞧,盯的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接著緩緩開口詢問,「你該不會是指……」
不用猜也知道他想問啥。
那就是我從故事開頭就想表達的東西。

「是的,因為某些原因,我的『其他家人』們在學期開始時就搬到了我目前的住所一起生活,之後還會一起上學。」

語畢,牛郎星再次陷入了時間暫停的狀態,就像有人在他身後按了操縱時間的開關一樣。
我就靜靜的等待他重新開機,一邊咀嚼心中這份壓抑許久的雀躍和「幸福感」。
最後他得出的結論是──
「這是哪來的十八禁遊戲劇情發展?」
「我就知道你是個智障。」
「不對不對不對。等等……咦?咦咦咦?」
「不用YEE了,就是你想的那樣沒有啜啦。」不過當然不包括所謂的十八禁劇情。
「太扯了……」
難得他的反應那麼順我的意,我的鼻子逐漸翹高表情逐漸母湯……不對是囂張。
「然後呢?」
「然後也沒什麼,其實從新學期第一天就已經開始了。只是這一個月以來無論是學校還是家裡有很多事情都還沒處理所以截至今日都沒能好好敘舊,但還是很幸福的說~」
「你可以不要那麼噁心嗎?」他神情複雜(?)的說。
這讓我更爽了,每當他不爽我就很爽。
「男人吃醋的嘴臉還真是醜陋吶兄DAY。」
「吃醋……嗎?」
「哎呀哎呀,你也犯不著這樣,我只是想把一家團聚的喜悅報給你知而已沒有別的意思,再說她們說到底也只是家人而已也沒有什麼讓人血脈噴張香豔刺激的後續發展等著我什麼的。」
畢竟真的不是十八禁遊戲。
但能讓女人緣好的不像話的死黨吃味成這樣真心爽快,只有更爽沒有最爽!
「不過說真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忌妒喔?」
「從你的口吻判斷她們應該是在差不多的時間和你們團圓的對吧?不管有什麼樣的原因時間點上也太巧合。」
「忌妒喔?」
「加上她們又都是相互認識的……遠親嗎?不管怎麼說她們之間的連結點不外乎就是『你』──怎麼說呢,就是可疑到不能再可疑了吧?」
「忌妒喔!?」
「你才是真的沒被打過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
這時牛郎星突然起身,起身的動作有點大甚至驚擾到了一旁讀書(而且不爽我們聊天超大聲許久)的男同學,居高臨下用一種看待蟲子的表情瞪視著我,「我臨時想起有事要聯絡家人去廁所打個電話,晚點再聊。」
「喔……?」
「還有,基於良知我必須要提醒你這個表情母湯的變態,無論從現實歷史還是二次元劇情的角度來判斷,危機總是在狂歡之時逼近,幸福曲線在升到最高時就是墜落谷底的命運。不要說我沒提醒你……好自為之。」
「呵!」
爽!
友人就這樣華麗轉身,離開了教室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有那麼忌妒(?)。

時間很快來到放學,難得值日生沒有第一個衝出教室落跑而我也不用到社團或另一個地方幫忙的情況下,我心情愉悅地拎起書包踏上歸途。
老實說,從開學至今以來幾乎每個放學都是一樣的模式、一樣的心情。
要說為什麼──因為我知道家中有關心、疼愛人在等我,而且重要的是還不只一人。

有五個。

即便事出突然但仍必須要做個說明。
如同上述,本人的成長之路並非和絕大多數的同儕一般順遂平安,雖說也不敢妄言自己經歷過多大的磨難亦或七七四十九劫,但以一個十六歲的屁孩來說這樣的經歷總歸還是算辛苦了。因此,我非常嚮往所謂的「幸福的生活」。

那麼問題又來了──究竟何謂幸福呢?

答案可以有千百種,如果世界人口至今仍是六十七億上下的話那麼即便得到六十七億種不同的答案也不奇怪,畢竟幸福的定義對每個人來說都不同。
但對我來說其實很易答……那就是「和重視的家人一起度過每一天」,就是這麼簡單。
除非世界末日或上帝降臨,否則我想我的答案到死的那天都不會改變。
因此現在的我非常幸福,因為我的家人們因各式各樣可以說是巧合亦可稱為「奇蹟」的契機下團圓了,就如同死黨所說的那樣。
我人生中還是頭一遭被這樣「突如其來的幸福」殺的措手不及,過往都是「懾人的意外」居多……不過這邊暫且不提那些不開心的往事。
回憶著各式各樣尚未說明的幸福記憶片段,嘴角再度上揚至母湯角度的我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剛和家人一同搬入的新家,位於學區附近交通方便格局寬敞,房租卻便宜到不可思議的附前後院造景陽台外加小閣樓獨棟多層雅宅前。

是的,我現在真的很幸福,因為這扇門後就是溫暖的家與五位親愛的家人──我的五位姐姐們的所在之處,也是我的歸屬。

嗯,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想嘴什麼想砲我什麼,但我仍必須說……你們多想了。
而且我敢大膽保證如果是為了守護與她們幸福的生活,無論要我做出什麼樣的犧牲或決定我都甘之如飴,就是這樣。

「我回來了!~」表情已經完全母湯的我一腳踏入「幸福的家」。

──而我也是在日後出事才知道,李彥星不但是個智障,還是個該死的烏鴉嘴預言家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