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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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5-03
隔天,葉子桀便按耐不住想見疤面的心情,提早到了天香樓。

天香樓是城裡最大的酒家,也是葉家的產業之一。所以天香樓的掌櫃一見葉子桀前來馬上安排了最好的廂房,但葉子桀擔心見不到疤面,只要了間二樓的雅室,雅室面向大廳,可以將大廳中的人一覽無疑,若是疤面來了,他也能第一眼就看見他。

葉子桀只向掌櫃要來了一壺茶和一些茶點,便讓掌櫃無事別來找他。掌櫃有些惴惴不安地離開了,這陣子外頭的風聲,讓他們這些在底下作事的人都懷抱著些不安。

葉子桀面上冷靜地喝著茶,但一直頻頻往下探望的眼神卻洩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雖已過午時,但天香樓內的人潮仍舊絡繹不絕,誓師大會的事懸而未果,各門派帶來的人仍留在城中,大廳中人聲鼎沸,一直不斷有人進來,也看見不少門派的制服穿梭其中。

或許是因為樓下位子已滿,也或許是新來的店小二沒搞清楚掌櫃的交代,有一票人馬被領著進了葉子桀隔壁的雅室。

葉子桀本不以為意,但或許是葉子桀一個人太過安靜,那群不知是何門派的人,在雅室內漸漸地肆無忌憚,高談闊論了起來。

「我說那個葉少爺一定和那個天毒教新教主有不可告人之事!」

眾人鬨笑,這類八卦臆測向來是眾人最愛的話題,尤其談論的人又是名門世家。

「你小話本看太多了吧?那是兩個男人耶!」

「那個天毒教新教主可是曾作過葉少爺貼身的護衛,那葉少爺腳傷後足不出戶,兩個人朝夕相處,要真有個什麼也不意外……」

「也是,你沒見葉少爺在誓師大會上維護他男人的那股勁,那可真是死心塌地!」

「就憑那個瘸子也想跟各大派鬥嗎?我看葉家交到他手上也差不多要玩完了!」

「不是說他的腳已經治好了嗎?我看他那天在誓師大會上走路就還滿正常的啊!」

「那是你沒細瞧,他那腳啊還是和正常人不一樣,一輩子就這樣了……」

雅室內的葉子桀拿著杯子的手不由得用力捏緊,指節泛白。

他不能出面反駁什麼,這種時候不管多說什也都是無用的。何況等等疤面就要過來了,他不想在這個時候鬧事。

「一個瘸子還能有什麼作為……啊啊啊……」

後面的話突然成了慘叫聲,砰的一聲,說話的那人已從二樓雅室摔到一樓大廳上。

隔壁雅室突然一團混亂,乒乓匡啷的聲音不絕於耳,似乎形成一團混戰,只見雅室內的人一個個地被丟下大廳,大廳中的所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紛紛抬頭看向混亂的源頭。

混亂之中,葉子桀與隔壁雅室間那道薄薄屏風也被人撞開,人群之中那個身材修長,英氣勃發,面上帶著一條長疤的男子,正掛著一貫的微笑,遊刃有餘地將剛剛在雅室內的人,一手一個從樓上往下丟。

而且無巧不巧地摔下去的都跌斷了雙腳,躺在樓下的大廳中不住哀嚎,場面令人心驚。

「疤面?」葉子桀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他曾想過各種他們相見時的場景,卻沒想過他竟會是如此大刺刺地現身於眾人之前。

等到疤面將最後一個人也丟了下去,疤面才從容地轉過身對著葉子桀一笑。

「葉少爺。」他語氣輕柔地叫喚他的名字,一如以往。

這一刻,葉子桀說不出心中是如何地悸動。

只覺得見到他之前的所有不安、所有忐忑、所有的憂心及壓力,在他輕喚他名字的這一刻全化作雲煙。

他本有無數的話語想對他說,想問他為何這麼作?想問他白家的事……但話到了嘴邊卻只剩一句……

「你沒事吧?」彷彿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他最想對他說的話。

疤面微微一笑,還沒回答。

天香樓中的各派人馬已轟然炸開。

「是疤面!」

「是白少莊主說的兇手!」

「他居然敢在這現身!快,圍住他別讓他跑了!」

「快點,快點通知其他人過來!今天就將他在這裡就地正法!」

不少人掏出兵器跳上二樓指向疤面,轉眼一群人已將疤面和葉子桀團團圍在其中。

疤面一頓,冷眼瞥向眾人,輕道:「一飛,我和葉少爺說幾句話,其他不相干的人麻煩你處理一下。」

話聲剛落,只見一道人影閃過,傾刻間「哎呦!」
「誰?」「啊!」慘叫聲此起彼落,二樓上十幾個武林高手連對手是誰都來不及看清便一個接一個地被丟到樓下去,恰好與先前落下的那一派人馬壓成了堆。

大廳上的人驚愕不已,同時朝二樓看去,只見二樓憑欄處斜倚著一絕代佳人,容貌傾城,神情冷漠,宛如高嶺中一朵與世而獨立的冰花,令眾人無端生起一股敬畏之心。

「是韓一飛。」眾人之中不知是誰開了口。

聞言,眾人再看向二樓那風華絕代的佳人時,眼神都多了一分怪異。

因有韓一飛守在二樓,沒有人敢再冒然登上二樓,但二樓疤面與葉子桀對立而站的樣子還是落人了眾人的眼中。

大家不由得好奇此刻疤面帶著韓一飛出現在葉子桀面前究竟是何意。

葉子桀一心維護著疤面,而疤面此刻又在此現身,難道兩人真有不可告人之事?

見樓上再無礙事之人,疤面朝葉子桀走去,在葉子桀還未反應過來之際,當著眾人的面將某樣東西交給了他。

葉子桀低頭一看,是他被天毒教搶去的鎖,鎖已有了被打開過的痕跡,而裡面的東西……

葉子桀納悶地看向疤面,還未明白他此舉何意。

卻見疤面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傳入每個人耳中。「我曾與葉老爺約定,我護你一年平安,葉家許我一樣我想要的東西。」

「如今一年之約已到,葉少爺你平安無事,所以那塊鳳凰玉佩我就拿走了。」疤面微笑,吐出的字句卻顯得冰冷無情。

曾是如此熟悉的溫柔眉眼,如今突然覺得陌生而遙遠。

「今後你我再無瓜葛,你也別再當我是你葉家的護衛了。下次再見,我可不能保証你平安無事。」

說完,疤面轉身與韓一飛將要離開。

那纖細而孤獨的背影又將再次離他遠去,葉子桀沒有多想,幾乎是下意識地拉住他的手。

疤面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我信你。」

「無論如何,我都信你。」葉子桀一個字一個字堅定地說道。

不需要疤面多說什麼,光是見到他,看見他眉眼中隱藏的溫柔堅韌,葉子桀就能無比確信他必然不是個殘忍無情的人,他或許是兇手,但他一定有他不得不為之的苦衷,真相絕不是如白齊天所說的那般陰險貪婪。

疤面背著他,沒有轉過身。倒是韓一飛瞥了一眼那牽著的手,淺灰色如琉璃珠般通透的眼睛不知看穿了什麼。

時間彷彿過了許久,但其實也不過就一句話的時間,疤面抽回了葉子桀握住的手,若無旁人似地,大大方方走下路,有韓一飛隨侍在側,大廳中的武林人士只能乾瞪著眼看著他們離去。

在回天毒教的路上,韓一飛跟在她身後一步的地方,不發一語卻始終用著那雙通透的淺灰色異瞳若有所思地看著疤面,似乎在透過她的身影看著某個人。

「真像……」他不知不覺,如同輕聲嘆息般吐出這兩個字。

早因韓一飛的視線而覺得不自在的疤面,馬上敏銳捕捉到韓一飛所說的話,像是逮著機會破除這尷尬的沈默般,疤面立即接口問:「什麼真像?」

「你和於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