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吃醋

　　整體來說，安夏的情緒最近穩定許多，但這樣還不算真的沒事，韓彧依然時時刻刻都提高警覺，就連安夏今天跟邵沚單獨出門，他也不放心到偷偷囑咐邵沚多留意。

　　心理疾病很麻煩，很多時後以為已經沒事了，但一個疏忽或不小心，都還是有反覆的可能。所以在看起來越像沒事的現在，越是一刻都不能鬆懈的關鍵時期。

　　他真的很懷念小狐狸以前天天掛在臉上的自信笑顏。

　　「怎麼這麼晚回來？」韓彧坐在沒開燈的客廳，對著剛進門的安夏冷聲詢問，「我是准許你跟別的男人約會，但沒答應你延後門禁時間。」

　　約會？

　　門禁？

　　韓彧又哪根筋不對了？

　　面對莫名其妙的質問，安夏皺起眉頭。玄關只有昏黃燈光，他看不清身在暗處的韓彧是什麼表情，只好邊脫鞋子邊抱怨，「你什麼時候給過我門禁？」

　　「你出門時不是說了我下班前會回來？」韓彧繼續冷聲質問，但藏在暗處的他，嘴角卻帶著淺淺微笑。

　　「你現在是深宮怨婦，還是擔心老公外遇的老婆？」安夏傻眼到一個極點，今天也不過就晚了點回來，以及忘記先傳訊息告訴韓彧別等門，怎麼這人就變成這樣？

　　被安夏的問題逗樂，韓彧直接撤下冰冷聲音放聲大笑。一陣笑聲之後，他才用寵溺聲音回覆，「都不是，是等小寵物回家睡覺的傻飼主。」

　　「韓彧，都跟你說過離開遊戲室不要用Ds關係對我，我不喜歡。」安夏走上玄關打開客廳電燈，換他冷聲輕斥。

　　「我累壞了，可是你一直不回來。等了你這麼久，我就不能抱怨一兩句嗎？」韓彧收斂起笑聲，沒形象的打了個大哈欠，「你不在我不能安心睡覺。」

　　「抱歉，忘了叫你別等我。」安夏收起怒目，擔憂的看著韓彧，「明天過後又要躺床好幾天，所以忍不住跟邵沚多聊了下。」

　　「早知道該先讓你還完那十五下藤條再讓你出門，帶著紅腫屁股如坐針氈的狀態，我就不相信你還能聊多久。」聽到安夏還記掛著別的男人，雖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韓彧還是吃醋的碎念。

　　「那還真是感謝你手下留情。」突然被提醒欠著的處罰，安夏嚇的趕快推韓彧上樓，「走吧，睡覺了。」他很怕今天有點發神經的韓彧說現在立刻償還。

　　察覺到小狐狸的企圖，可愛到令韓彧忍不住偷笑，可被推著上二樓後，安夏卻放手往三樓走去。他急忙伸手拉住，「不是要睡覺，你要去哪裡？」

　　安夏納悶轉頭，「洗澡啊，我們今天吃火鍋，雖然後來又到米非那裡喝咖啡玩貓咪，可是身上還是充滿散不掉的火鍋味，不洗一洗你的被窩就遭殃了。」解釋完，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會被攔住。

　　「一起洗。」語落，韓彧霸道的將人拉進房間。

　　今天是星期四，明天晚上要進行最後一次鞭刑，知道自己又會躺上好幾天的安夏，主動約了邵沚外出。這讓韓彧感到驚訝也有點吃醋，難得這只小狐狸會想主動出門，可他第一個邀約的人居然是邵沚，所以韓彧吃醋了一整天。

　　就算感情比親兄弟還親，他還是會忍不住把邵沚當成競爭對象。如果不是邵沚的心裡裝了另一個孩子，以及早就知道他對安夏的感情、這陣子也偷偷幫了不少忙，否則他一定會用各種方法禁止兩人單獨出去。

　　找不到拒絕機會的安夏，被有力大手抓拉進主臥浴室，他隱隱察覺到韓彧在吃醋，但就是拒絕相信是吃自己的醋。

　　我不是彧喜歡的類型。

　　每當安夏的心裡擅自期待起什麼，他都會直接用這句話澆自己冷水。

　　沉默間，韓彧俐落的洗好兩人，直到被放進浴缸他才回神。

　　「沚說了好多走失貓咪的事，他好像很難過。」安夏邊在溫熱水中伸展手腳，邊聊起今天外出聽到的事。

　　「怎麼了？」韓彧邊詢問邊在手上倒了些稀釋過的薰衣草按摩精油，雙手搓揉溫熱後，才將手搭到安夏肩上。

　　這兩天睡覺前稍微替安夏按摩過後，夜裡他能睡的比較沉也比較安穩。

　　「嗯…」肩上的力道洽到好處，他發出了聲舒服低吟，「找了好陣子的貓咪找到了，只是那孩子又回去當MB，他說看到報告時真的很生氣。」安夏抱著膝蓋凝視水面，一回想起邵沚說這些時的表情，他突然覺得有點心疼。

　　韓彧嘆了口氣，「放在心上的人不告而別後又去賣身，怎麼可能不生氣。」閒聊時，他繼續專注按摩。安夏的肌膚緊緻光滑手感很好，每天只幫忙按摩肩頸已讓他覺得不大滿足。

　　好想把這只小狐狸放在床上，從頭到腳好好摸個遍。

　　「嗯，但是後來他很難過。」沒留意到韓彧的心思，安夏只認真轉述邵沚的事情，「當初帶貓咪離開時，他是被客人打到肋骨裂開，沚說一直隱約感覺到貓咪對於暴力的恐懼、似乎也對陌生男性充滿警戒。他冷靜下來後，反而不敢去想那孩子是下了多大決心才回去。」

　　「他要帶貓咪回來嗎？」韓彧隨意接話，對於貓咪他其實不大感興趣，邵沚身邊孩子總是來來去去，從沒對誰認真過。

　　他當然希望邵沚的感情能有個歸屬，但這也是急不得的事情。

　　「他沒說。」安夏輕輕搖頭，「後來米非剛好過來，他也順勢轉移話題。」背後的大手正順著肌肉走向按摩，舒服到令他在熱水中徹底放鬆。

　　初調後休息了一整天身上酸痛只好一些而已，今天又勉強自己出門許久，早已累到身體不停抗議。

　　「你經常跟沚鬥嘴吵架，有時候我都以為你們感情不好，但其實你還是很關心他。」韓彧突然感嘆，以前的安夏驕傲又充滿自信，常常一個人單挑他們兩人挑釁，但他卻很少單獨像對邵沚那樣對他。

　　這其實，一直都讓他覺得有點寂寞。

　　「說什麼啊？」安夏皺眉，臉上表情滿是困惑，「我們才沒常常吵架，要是感情不好才不會跟他鬥嘴。」他狐疑的轉頭偷看了眼，從韓彧眼角捕捉到少許落寞時，心裡也跟著一緊。

　　「可是你就不會這樣對我。」對上小狐狸投射過來的擔憂眼神，韓彧以開玩笑口吻說出了一直以來的疑問。

　　是因為比較喜歡邵沚的緣故嗎？

　　假裝隨口抱怨的同時，他緊張不已的等待答案。

　　安夏深吸口氣，用眼神示意韓彧繼續按摩後將頭轉回。等大手再回到肩上，他才以抱怨的口吻碎念，「因為很麻煩，你這傢伙不止睚眥必報，要賭贏你也不容易，你挖給別人跳的坑都又大又深。相比之下，跟邵沚吵完分個輸贏就沒事了，他就算報仇也很有分寸，你要是再和善一點，就能享有跟沚一樣的待遇了。」

　　韓彧無話可說，搭在安夏肩上的手也跟著停頓了幾秒，最後湧上的情緒是惱羞，「你…是不是忘記明天晚上有鞭刑，還順便忘了欠著的十五下藤條？」他的聲音帶著微怒。

　　「不，那個…」被提醒了處罰，安夏慌張辯解，「是你自己要問的，不能怪我…」

　　喜歡的對象竟然說別的男人好，韓彧沒辦法這麼簡單釋懷，他壞心的加重雙手力道，刻意捏痛安夏。

　　「啊啊…我錯了，對不起，求您不要加罰…」疼痛從肩上穴道沿著神經直鑽入大腦，安夏驚呼了聲趕緊求饒。也許是前天調教的記憶過於深刻，在疼痛中他直接用了敬語。

　　一聽見安夏不自覺用起敬語，韓彧的微怒立刻消失了大半。

　　等肩上恢復成溫柔的按摩方式，安夏才鬆了口氣曲起膝蓋抱緊，邊以極細微的聲音自語，「我也…只不過怕被你討厭，才不敢在你面前太囂張…」

　　一般只有在喜歡的人面前才會小心翼翼，意識到也許從很久以前安夏就對自己抱持有好感，韓彧的心情瞬間變好。他揚起嘴角刻意壓抑輕飄飄心情以挑釁方式反問，「那你就不怕被沚討厭？」

　　「什…什麼？」安夏嚇了一大跳掙脫按摩的雙手轉身，滿臉驚愕反問，「這麼小聲你也能聽到？」

　　一轉身，他看見韓彧臉上來不及藏起的微甜淺笑。

　　「誒，彧。」凝視了幾秒眼前疲倦卻強打起精神的笑臉，安夏順勢轉移話題，「你看起來真的好累了，等我時沒稍微睡一下嗎？」雖說是轉移話題，但他也是真的擔心韓彧。

　　韓彧搖頭，「沒有，我只想著你應該快回來了，所以一直等你。」反正被看穿，他順勢撤掉強撐起的精神。

　　為了明天能早點回家，他又勉強自己忙一整天，早就累壞了。

　　安夏皺起眉頭，心虛的從水起站起，「抱歉，讓你等這麼久，別泡了，我們去睡覺吧。」他伸手撈了乾淨浴巾催促。雖然還想多泡一下，但韓彧臉上的疲倦卻讓他不捨。

　　「好。」韓彧揚起頭露出開心笑顏，伸出手迎上安夏的手，一離開水裡柔軟毛巾立刻被披到身上。

　　心虛讓安夏主動做起沐浴後的服務，先是將韓彧的身體擦乾，再催著上床用乳液替他按摩，他特意挑選跟自己身上一樣的薰衣草乳液。只是邊替線條明顯的肌肉按摩沒多久，安夏也跟著昏昏欲睡。

　　再一下就好了。

　　最近醫院好像很忙…

　　小狐狸強撐起精神用身體力氣按壓背後靠近腰部的肌肉，韓彧發出了舒服低吟。

　　「你平時事後都是這麼幫奴隸按摩嗎？」感到幸福間，韓彧也有點忌妒安夏的sub能被這樣服務。

　　「不，我很少帶sub回家或是一起過夜，學了按摩技巧後幾乎沒什麼用到。」安夏搖頭，「我大部份都是約調後互相爽完就各自回家，因為控制在能讓他們快樂又不過度消耗體力的程度，所以不需要像你們那樣細緻照顧奴隸。」

　　「嗯，那我還真是幸福…」得到了意料之外的開心答案，韓彧低喃了句後意識開始飄遠。

　　等到韓彧睡著，安夏才快速替他套上睡衣、收拾丟在床上的乳液，自己也跟著鑽進被窩。

　　入睡前，他的思緒極為複雜。

　　他思考自己的對Ds關係的態度，思考起不喜歡固定關係的原因。他想，大概有很大一部分還是因為自卑。兩位好友太過於優秀又多金，調教技巧雖然與他們不相上下，但除此之外他什麼都給不起。

　　不管是安穩未來的保證，還是關係的維持，他都沒有把握。

　　自卑又不服輸，明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也知道這不過是自己為難自己，但想改變沒這麼簡單。

　　今天在米非店裡，他跟邵沚聊了很多很多，關於心結、關於Ds以及讓他心有餘悸的初調，不互懟的時候邵沚是個很好的聽眾，也能給許多客觀建議。帶著還有點酸軟的身體討論初調，他其實心情很複雜。

　　是種羞恥到不大想講，可又想找個人談談的心情。

　　道別前，邵沚給了他最後一個建議，一個讓他只能苦笑不知如何回答的建議。

　　邵沚一臉認真的說，「夏，聽起來你也不是真的討厭當sub，既然一直無法全心享受dom的角色，要不要嘗試跟韓彧維持這樣的關係看看？」

　　當時他沒回答，但在這種深夜半朦朧毫無掩飾之間，他很清楚自己其實有點期待這樣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