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害

阿世狂風般衝進我的房間時，我正奮鬥著臨床診斷學的作業。
「小洛呢？！」神色氣急敗壞、又像憂心如焚，汗流浹背的他看來狼狽。
「還沒回來。」撿回被中斷的專注力，我重新看著課本。
頓了一下，宛如鋼線倏然抽過心頭的刺寒令我驚跳起身：「——不對！他是接到電話出去的！是你找他的！」
「幹！我就知道！他媽的死老頭——」
烈火般暴怒的阿世又衝出我的房間，卻沒有帶走遺留在我房間裡的瞬間冰冷。

還有一個地方也很冷，醫院。
一度因為失血過量必須輸血，嚴重的肛裂與腸壁擦傷發炎所以體溫偏高，被感染了淋病已經給予抗生素治療，重傷的左眼球視網膜剝離，視力可能剩下不到零點二。
「不用聯絡家長……」小洛清醒後啞著嗓子說，「反正我已經成年。」
「眼球的手術需要家屬簽同意書。」滿臉淚痕，我緊緊握住他埋著點滴針頭的左手，「只有他能簽。」
「那就不要做手術。」小洛虛弱地抬起右手，指了指床邊放著棉花棒的水杯。
「那是恢復視力的機會。」搖高病床，我端來水杯，一小口一小口的餵著他。
「沒有機會恢復了……」小洛輕輕的闔上眼皮，聲音細微卻篤定，「都已經壞了。」

校園裡早先流竄的同性戀八卦傳聞，在小洛受傷住院後演變為某GAY因為糾纏不休被出手教訓。
熟知內情的人為此憤憤不平，但真正讓我惱火的不是那些七嘴八舌，而是阿世沉默逃避的態度。
不管面對傳言，還是面對小洛。

「沒關係，分手吧。」原本望著窗外的小洛，回頭瞅著阿世。
即使剩下一隻眼睛，面對自己用心喜歡的人，小洛的眼神仍舊那麼美，那麼溫柔。


小洛，你以為自己只是掏心掏肺的喜歡，其實，你是用了生命——去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