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章

　　這是個發生在２０４５年的故事，我的故事，或者該說我的日記呢？一切要從２０２０年美國開始說起，因全球種族議題熱度增高、ＧＤＰ指數不斷下降、少子化、族群分化嚴重與唐納．川普的反有色人種政策等等，所以２０２０年美國第二次南北戰爭開始。這次的戰爭是所有有色人種與白人至上主義者（我們稱之為新納粹）的戰爭，其中最有名的事件莫過於２０２１年五月十七日，北方軍第二師團團長克勞德．傑爾瑪以閃電戰的方式擊潰了南方人民陣線。在傑爾瑪的口述回憶錄《從農民到將軍》中曾提到：「那些該死的畜生剝奪我們的自由、我們的生命與我們所熱愛的國家。牠們是否該死？這是肯定的。除了我老家的老鼠外，我最恨的便是那些低智的人口。」

　　然而，福禍相衡，不久後在一場傑爾瑪團長口述的現場直播中，一瓶毒酒被帶了進來。可想而知，傑爾瑪喝了那酒、並且瞬間倒地不治。是誰帶了那瓶酒？北方軍徹查了一夜，找到了我父親安納德．菲尼克斯二世，來自一個純種的黑人家庭。在他送酒之前，他寫完了他最後一篇日記，標題為《回家》。裏頭是這樣寫道：「我會先回到曾經住過的北方老家，並且手裡會拿著那瓶毒酒。那裏已經不再是我家了，只是座廢墟，但這也沒關係，我倒了杯毒酒並且放在我的臥室裡。待我成功後，我會一飲而下，阿門。」

　　內戰持續了八年，美國聲勢落下、最後在俄羅斯的核戰爭下垮台並且由他們與中國接管。中國也趁這個勢頭侵略日本與台灣，很快地便併吞了兩國。緊接著的是日本難民潮，大多的人逃向了印度，而印度也在接受日本難民兩年後重新改名為濕婆帝國，成為緊接著俄中聯盟、歐盟之後的世界第三大組織。濕婆帝國最偉大的創舉正是與歐盟共同建立的超大量子電腦。

　　世界如此紛亂，而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出生的。

　　２０３６年歐洲瑞士日內瓦ＣＥＲＮ基地。ＣＥＲＮ，全名為歐洲核子研究組織，其組織最出名的事情便是在２０３６年發明了人類公認的史上第一台時光機，並且在四月時立即啟用。很快地，不到六個月內時間旅行成為了富貴人家的遊樂，當然，也包括了軍事行動。

　　首先要搞清楚，所謂的時間旅行並不能改變過去。也就是說當你做出一個選擇後，世界便會產生一個平行宇宙。所以當你回到過去時，其實是跳躍了本世界線到另一個Ｂｅｔａ世界線（也就是世界線擴張）。而當你做了某件事或拿了某物後回來時，便是回到本世界線，受影響的是Ｂｅｔａ世界線。夏洛特．李曾在《文化人》期刊說道：「我們的選擇有無數種，但未來只能有一種。」

　　２０３６年，歐盟與中俄聯盟簽訂《密蘇里協定》，強調在量子領域中的互惠互利。同年，前美國人、現役英國軍人約翰．提托回到２０００年初尋求ＩＢＭ公司的幫助，尋找一台裝有特殊強ＡＩ晶元的ＩＢＭ５１００電腦。他來到了Ｂｅｔａ世界線中的美國，並且預言了日本核災、南亞大海嘯與黑人總統歐巴馬的上任。人們起初對這號人物感到可笑，但漸漸地他的預言走向現實，雖不是百分百正確，卻也對美國當局帶來震撼。

　　特殊的強ＡＩ晶元成為了歐盟的研究計畫中心，２０４５年，也就是現在，第一台完美的強ＡＩ電腦誕生了。科學家們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臨，強ＡＩ系統將帶給人類史無前例的進步，不，說是進化也不為過。然而，強ＡＩ系統只留了一句話後便關閉了，「在月球背面」這句話。在月球背面有甚麼？還是說曾經存在著些甚麼？沒人知道。畢竟，所謂的登月計畫阿波羅計畫在１９６０年代時就停擺了，但是這幾十年來卻沒有人可曾問過為甚麼。阿波羅計畫究竟在月球上頭看到過些甚麼，我想只有最有名的太空人尼爾．阿姆斯壯知道。

　　新阿波羅計畫由歐盟主導，領隊為納姆．傑爾瑪少尉，少尉出生於英國倫敦郊區，從小受菁英訓練、二十二歲時就發表了四篇關於航太動力學的論文，受到科學界矚目。新生的《科學》期刊甚至將他列為繼愛因斯坦之後的超新星。他在某知名網路訪談節目是這樣說的：「從科學的角度而言，萬物都將回歸一個點。」至今，仍沒人能完全了解其中之意。

　　副隊長艾莉娜．桑德斯教授，現年二十八歲，出生於戰後美國。要知道想生存於戰後美國是相當困難的。但她的父親不放棄，他教育她十多種格鬥技與街頭搏擊等等知識。除此之外，愛槍成痴的艾莉娜在五歲時便開始使用手槍獵殺野生動物，二十歲時人頌外號槍的女兒。

　　由這兩個人物主導的新阿波羅計畫順利展開，科學家共七人小隊到達月球背面。在歷經了十二小時的勘查後，發現了一非自然產物：雅典娜之株。雅典娜之株是一株花樣貌的病毒株，罩著它的是一種特殊玻璃，其成分為氧化矽與碳鈉合金的錯合物。說回病毒株，它根本不該叫雅典娜之株，應該叫黑帝斯之株才是。要不是這病毒株，人類也不會真正意義上滅亡。

　　當雅典娜之株一回到地球之時，人們便開始對它做一大堆測試，從壓力測試、酸鹼反應、溫度測試等等，最後他們得出了一個結論：雅典娜之株可以碳化任何東西，包括細菌與病毒。這項發現宛如找到了萬能藥一般，雅典娜之株很快地便開始被人工培育、最終成藥販售到世界各處。除了最先進的地方歐盟與中國等，最盛行這藥的地方就莫過於衣索比亞、史瓦濟蘭等等非洲國家。然而，這便宜好用的藥物卻只是個包裹著糖衣的騙局。記住，它能碳化「任何東西」，包括人類的細胞。

　　２０４７年初，人類有一半人口成為了碳化物，簡單來說就是死了。２０４７年末，不知道是病毒知道讓人死了它們也就無從生長還是怎樣的，病毒進化了，短短兩年內進化成另一種未知生命體，我們稱之為伊阿珀托斯之株。被伊阿珀托斯之株感染的人類會在皮膚表層產生堅硬的碳化合物、腦幹中樞也逐漸被碳化物取代並且長出雙角，最後會變成全身黑色的惡魔，不，噩夢吧。感染過後的人類如同殭屍般渴望著其他人類，不知道具體原因為何，據推測是想要新的宿主寄身以求繁衍。

　　而我就是在這環境下長大的，屍體處理公司。

　　我生於戰爭時期的美國，長於歐洲德國羅森堡郊區。這國家甚麼沒有，吃人犯特別多，從阿明．邁韋斯到關策爾都是，你能想到的窮凶極惡的罪犯都長於此。紀錄片食人魔貝登即是參考邁韋斯做的，在裏頭有句話貫穿整個故事：「她的靈魂隨我吃掉她的同時，便永生在我體內，阿門。」我會如此記得這句話，不是因為它多動人，而是因為「阿門」這詞，這詞同樣出現在我父親的日記中。阿門代表同意、肯定的意思。你同意我殺了你嗎？阿門。你同意我吃了你嗎？阿門。你同意我將你的魂、你的肉體撒向大海嗎？阿門。

　　來說說我的工作吧，這世界上百分之五十的人死了、百分之三十的人變成了怪物、百分之十的人是有錢人，這些與他們無關、而剩下百分之十的活人就只能分為一半的畜牲和一半的獵人了。

　　現在屍體處理公司只有兩人：我與老闆。老闆不是個多話的人，但他很熱血、很重情義，就像漫畫人物那樣。老闆隨時都點著一根菸，菸裏頭有著特殊的酸成分，能抑制他的病。幸好，老闆從不用雅典娜之株來治癒自己，否則我們也不會相遇了。

　　屍體處理公司員工，統稱獵人。怪物，統稱屍人。我們的任務即是清理屍人。２０５０年四月八號，我們接下了某個工作。工作內容是去某個廢棄大樓中清除屍人並且找回一台上世紀電腦，ＩＢＭ５１００。我們驅車前往位在日內瓦的大樓。

　　「老闆，這次工作內容是甚麼？委託人是誰？」

　　「工作是到大樓頂樓取一台舊型電腦。至於委託人是誰，不知道，畢竟是封匿名信。」

　　我們到了大樓一樓Ａ區，這裡充滿了屍人。我們拿出特製的電漿槍，當然不可能一隻又一隻清除乾淨。電漿槍能發射出帶電粒子、剛好與屍人體內的碳化合物相性很好，可以一擊粉碎其腦幹中樞。然而，電漿槍蓄力久、彈數有限、重量大等缺點令我與老闆相當困擾。

　　「穿越Ａ棟Ａ區到樓梯往頂樓去，接著跑到Ｂ棟Ａ區，再往上走到Ｂ區即可。」

　　然而，考慮到電漿蓄力的問題，我們一人只能有三發子彈的限制。

　　這次的任務很順利，我們沒用任何一發子彈便就到達了Ｂ棟Ｂ區，彷彿冥冥之中有人計畫好似的。而此時所有屍人都往上跑了過來，它們要來守護那台舊型電腦。此刻，一個聲音響起。

　　「嗚嗚啊啊啊啊！誰都，不能，走！」這．．．不可能。

　　屍人是從人類變化而成的，但眼前這個發出叫聲的屍人起碼有五公尺高，渾身肌肉、手臂與大腿跟大象的一樣粗壯。它手持捏碎的鋼筋水泥球，嘴裡喃喃唸道佛經。

　　「南無，南無，南無．．．」它說著，隨後將水泥球砸了過來。水泥球飛行速度很快，要不是我倆反射神經好，不然早就被砸昏了。

　　「保護電腦！」老闆大吼。隨後扔出掉在身旁的碎石子，想吸引那屍人的注意力。

　　屍人被吸引過去，老闆指揮我帶著電腦逃走。他自己對付這大塊頭。

　　「不，我不會這麼做的。當初是你撿到我，我的命屬於你。」雖然說了些灑狗血的話，但老闆並沒有聽見。他射出第一發子彈，射進了屍人的胸膛。這時他就知道了再射兩發的結果也一樣。

　　「看我的指示，把三發子彈同時蓄力射出，貫穿屍人腦幹。」老闆大喊道。隨後將兩發子彈同時蓄力射出，就在屍人張嘴的那一刻，貫穿腦袋。

　　「南無．．．南無．．．」屍人大吼叫道，手臂胡亂揮舞著，緊接著又拾起一大塊鋼筋水泥塊投了出去。速度比方才更快了，直接打穿了老闆的下半身。我眼睜睜地看著老闆攔腰折斷，想幫他報仇，但電漿槍還在蓄力。

　　屍人往我這邊過來了。快一點，五，四，三，二，一，發射。三發電漿子彈同時射往屍人的腦幹。終於結束了。才怪，屍人又站了起來，即便腦袋被轟飛了，它還是站了起來，嘴中仍念著佛號。

　　「南無，南無．．．」屍人緩慢地走了過來，而我被逼到牆角了。我簡直就像甕中之鱉一樣，無處可逃。

　　就在屍人要將我抓住之時，老闆拖著腸子爬了過來。他將電漿槍動力瓶取了出來。

　　「屍人啊，我就教你一件事吧。當碳化物遇到電漿槍動力瓶時，就會產生爆炸。」老闆將電漿槍動力瓶從屍人那被轟飛的頭頂插入其體內，並且捏碎了瓶子。一陣巨響與光芒壟罩整座房間，屍人被炸個連殘渣都不剩，而老闆也只剩下一隻被轟飛的碳化手掌掛在我肩上。

　　「辛苦你了，辛苦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從Ａ區傳來，我記得那聲音，在電視新聞中聽過：納姆．傑爾瑪少尉。

　　「你就是委託人嗎？」我站起身子詢問道，一點也不能透露出我的悲傷。

　　「是啊，原本想看看強ＡＩ晶元與伊阿珀托斯之株結合後會產生甚麼反應，結果居然爆走了。我們人少，不能損失一兵一卒，但是其他賤等種不同，即便少了一兩隻也沒人在乎。你說是吧，菲尼克斯先生。」語畢，傑爾瑪從屍體碎屑中取出一個晶元。

　　「我們倆家族的恩怨就到此為止吧。」家族？傑爾瑪？父親的日記？傑爾瑪軍團團長，我父親殺了他。所以，他是克勞德．傑爾瑪的孩子。南無，南無．．．不，屍人它是講納姆才是。

　　「所以一切都是你策畫的？從美國內戰、到新阿波羅計畫、還有屍人以及這次任務。」

　　「是啊，沒錯，這一切都是傑爾瑪家的計畫。」是嗎？原來如此，我只不過是被當猴子耍罷了。

　　「那麼就拜拜了。」眼前的男子舉起手槍對準我的腦袋。

　　「嘿，你知道一件事嗎？」

　　「甚麼事？遺言的話就快說吧。」

　　「電漿槍的動力瓶遇到碳化物會產生爆炸。」

　　一聲巨響後，樓內再無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