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尊嚴

「達加家族的歷史？記得好像是靠著從商發家、在卡密西之亂中建立功勳被擢升為伯爵之類吧。至於更詳細的情況我就不曉得了。」

我回憶起為了跟那傢伙相親作準備而預習的內容後，涅泰爾點點頭。

「沒錯，就是那個了。達加家族於卡密西之亂當中具體作出了甚麼行動，兩位是否知道其詳情？」

我望向娜德雷公主，發現對方也跟自己相同、一臉困惑。這也難怪，卡密西之亂的動蕩持續了數年之久，即使在教科書上學習過大概的過程、也不可能對於一個地方的小貴族於那個混亂時期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

「是嗎……那麼兩位煩請耐心聽一聽當時所發生的事情。即使在那個大杜西里公國與鄰國關系緊張的時期，達加家族仍然作為族行商人巡遊四境販賣商品。在卡密西之亂爆發前的一個冬季，戈特隆尼王國邊境的幾個村莊傳染病正肆虐著，達加商會答應會為那些村子提供充足的藥物、而且出於人道理由還會以特惠的價錢出售以及容許村民賒賬。」

戈特隆尼王國……若果記憶沒錯，那個國家就是卡密西之亂當中煽動大杜西里公國一部份貴族謀反、再配合那些叛國賊出兵意圖攻下整個國家的幕後黑手。這樣的話，達加家族所做的就是……

「最終藥物並沒有送到村民手中是嗎？」

「不，藥物確實有送到那些村子去。只不過，那並非治療傳染病的藥，而是使人身體衰弱的慢性毒藥。」

聽到這裡，娜德雷公主的臉色已經開始發青了，可是涅泰爾的敘述並沒有停於此處。

「在整個村子因為傳染病和毒藥的作用而變得衰弱且不堪一擊之際，達加商會作為內應於深夜打開了閘門，讓幾個貴族聯合統領的私兵團進入其中大肆屠殺、最後將整個村莊完全燒毀夷為平地。由於儲備於那幾個村子的糧食付之一炬，導致戈特隆尼王國的軍隊無法於糧草方面維持前方戰線，因此當叛亂開始之時與那些村莊接壤的大杜西里公國領土並沒有遭受攻擊。事後，達加家族的爵位提升至伯爵，而以達加商會為首的本國商團也被禁止進入戈特隆尼王國領土範圍，直到如今禁令仍然沒有解除。」

在涅泰爾一口氣把故事的後半段說完後降臨於房間裏的沉默中，我和娜德雷公主默默地消化著剛接收的資訊。過了一會，我首先開口。

「站在商人的角度看來似乎是砸了自己的信譽來贏得一場勝利，但要是從大杜西里公國整體出發只能說幹得漂亮了。透過先制攻擊摧毀敵人據點，逼使敵人無法維持戰線從而不戰而退。在已方損失為零的狀況能取得如此戰果，確實應該受到提升爵位的嘉獎。」

「……妳沒有擔任掌握軍權的要職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妳說這話時有想過那些慘遭欺騙繼而被屠殺殆盡的村民感受嗎？！」

尼貝娜爾王國的公主狠狠地瞪著我如此質問道，而我則冷冷一笑以作回應。

「被敵人消滅前先把敵人消滅，戰爭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還是說公主殿下寧願換成我國的國民在戈特隆尼王國的軍隊侵略下慘遭屠殺這種結局了？」

「雖然很想跟妳繼續討論這個問題，但是我們今天聚在這裡並不是為了戰爭辯論個沒完沒了。涅泰爾，請妳繼續說下去吧。妳是對於達加家族有著這般血腥歷史而感到困擾嗎？」

我們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涅泰爾身上後，她輕輕搖頭表示否定。

「塔洛辛大人剛才所說的道理我也明白，在戰爭中單單譴責其中一方的行徑實為不智這點我也知道。只是……我前世的職業，塔洛辛大人應該也隱約猜到了吧？」

「妳是從事跟醫護界相關的工作對吧？」

儘管知道在照子的世界有各種領先於這邊幾個世紀的發明，可是就憑她那種十七歲高中生的知識就想在這個世界裏彷製出類似的產物是十分困難的挑戰，畢竟照子充其量只是享受現代科技恩惠的產品使用者、而非研發者。

反之，旣然涅泰爾能夠以這邊世界有限的材料再現出前世學到的技術、還投放於研究中加以應用，說明她肯定具備相關方面的專業知識。再加上她還與王立研究所合作研發藥劑，除非涅泰爾是那種全能的天才，不然範圍已經收窄到相當小的面積了。

「沒錯，在前世我是一名醫生。即使是生前的職業矜持和誓言，我也不打算將其捨棄。」

「噢噢，這個本宮知道，是希波克拉底誓詞對吧！那位古希臘的偉大醫者對於醫生這個職業所訂立的倫理規模。」

「正確來說，現代醫生起誓擁護的是日內瓦宣言才對。當然，宣言的大部份內容以及理念都是繼承自希波克拉底誓詞，包括將病人的性命置於首位無分國藉地位性別年齡、嚴禁使用自身的知識技術或信譽於危害別人性命方面這些。」

對於在照子那邊的世界到底是誰替醫生訂立了怎樣的倫理規範這些問題，我一點也不在意。比起這些已經用不著的知識，我更關心的是甚麼原因導致涅泰爾一臉擔憂地把這些傾吐出來跟我們商討。

「難道說，達加家族強迫妳幹一些違反醫德的勾當，類似他們當年對戈特隆尼王國那幾個村莊的病患所作的那樣？戰爭時期就算了，在相安無事的現在對鄰國做出此等行徑無異於開戰、若是對本國國民下手那更是罪無可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