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碧月大人，在此之前，請您回答我，我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巫司賢的神情不再純真，反倒有著成熟的氣息，一時間讓人難以相信。

巫司賢等著碧月的回答，關景逸也一樣。

在兩人的注視下，碧月緩緩的說，「曾經你以為是正確的觀念，如今全部被顛覆，導致維持你生命的力量由善轉惡，現在的你正處在墮魔的情況，應該算是半神半魔。」

關景逸經驚疑的問，「神族可能會變成魔族！？」

碧月解釋道，「對，信仰而生的神吸收信仰者的意念，當神認為這些意念是錯誤的時候，維持生命的能量會變質，進而墮入魔道。」

所以神族才會是數量最少的。

信仰而生的神是如此，那元素而生的神呢？難道碧月、漣返他們也總有一天會墮魔嗎？

「元素而生的神不太會因為元素的關係墮入魔道，大多是由感情、想法發狂造成。元素而生的神墮魔的案例，至今為止只發生過一起。」像看出他的疑惑，碧月進而解釋道。

這番言論讓他安心不少，快三千年來只發生過一起，機率幾乎可說是趨近於零，雖然不曉得那人是誰，不過真是太好了。

「墮魔……」巫司賢握緊拳頭，急切的問道，「那麼我不能選擇死亡嗎？」

司賢竟然想死！？

關景逸有些心慌，卻無從開口。

這神情落入碧月眼底，她淡淡的回道，「不能。神族不能自殺、不能自行摧毀生命核心，也不允許自相殘殺。」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實現有生以來唯一的願望？我……一生都在完成別人的願望，為什麼換成了自己，我卻什麼也做不到？」巫司賢近似崩潰的哭著，彷彿對這片大陸傷透了心，他哭腔著問，「那麼您又為何要我做出決定？」

碧月道，「因為我可以終結你的生命。」

此話一出兩人都是一驚，這分明就是推翻剛剛的言論，這到底是何意？

見碧月反手一翻，一個奇特的符文出現在手心上，線條勾勒的中心有著一個字，嫣。

碧月的眉心微微皺了皺，「從出生起，記憶裡就刻著一個記憶，寫著我擁有讓生命邁向終結的力量，與我天生具有的生之力完全相剋，卻又不造成任何危害。不過現在這些都無所謂，巫司賢，你想死嗎？」

「是的，碧月大人。」注意到關景逸欲言又止的神情以及動作，巫司賢苦澀的笑著說，「哥哥，我已經犯了很多的錯，殺了數十個人，雙手早已沾滿鮮血，我不想墮魔，我想以神的身份償還自己的罪。」

不是的、不是的司賢，你何罪之有，錯的是利用你的純真、把你當武器的人，你為什麼要承擔這麼重、這根本不應該屬於你的罪？

「哥哥，我以為我的世界是溫暖、快樂的，我以為看到的笑容是真實、幸福的，但是夢醒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站在血泊中，周圍昏暗無光，頭上有著無數的雙手不停的索取著……」說著說著，巫司賢的淚止不停的落下，很是疲憊的說，「哥哥，我已經累了，我想好好的睡一覺。」

關景逸抿緊下唇，不忍的低下頭，是他讓司賢意識到這些事，是他讓司賢承受了這根本不該是他承受的罪。

如果他從未出現在司賢的生命裡，那麼司賢是否還能天真活潑的活下去？

巫司賢收回了視線，看著碧月誠懇的祈求，「麻煩您了，碧月大人。」

碧月點點頭，手中的符文擴大成陣法，打在巫司賢的身上，一朵玻璃製的花出現在他胸前，絲絲裂痕慢慢佈滿在上。

巫司賢的身體慢慢碎裂成白色碎片脫落，化成白色細粉消失在空氣中，看著這景象，他笑了，那般純粹，那般安穩。

他看著關景逸說，「哥哥，司賢沒有像童話般有著快樂的結局，可是司賢打從心底高興哥哥你出現在司賢的生命裡，謝謝你，沒有讓我一直錯下去。」

看著快要消逝殆盡的巫司賢，關景逸勾起嘴角，笑著說，「司賢不是還有很多想吃的嗎？不是還有很多想聽的故事嗎？所以我們……下一次再見吧！」

這不是他們的最後一面，他還想再看司賢吃著料理的幸福神情，所以一定還要有下一次見面的機會。

就算換了外表、換了場景也無所謂，只要你還是你。

巫司賢愣了下，隨後露出一抹燦笑，「好。哥哥，下一次再見了。」

黎明的光照進了客廳，拭去了巫司賢的身影，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關景逸感覺有些沉痛，死亡是司賢的願望，可是是他真正的願望嗎？如果這只是他償還罪的願望，那麼他所想要的又是什麼？

「六月雪的花語是純潔的心靈和甘願當個配角。」碧月來到關景逸的面前，抹去他臉上的淚珠，繼續說道，「他所期望的是實現別人願望後露出幸福的神情，他不求成為自己生命中的主角，甘願做他人生命的配角。巫司賢自始至終都是個乖孩子，他的生命核心，六月雪，就代表了一切。」

「我們……還能再見嗎？」雖然承諾了下一次，可是卻無法確定是不是真的會有。

碧月眼神堅定的說，「會的，一定會的。」

不知為何碧月的話語讓他不由得深信不疑。

那麼——期待我們下一次見面，司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