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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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4-22
 抵達萊兒小姐臥房的通道只有一條。

 出了交誼大廳的門口左轉,到盡頭的轉角處再右轉,接著一路到底就是了。

 倒數第二間,與夫人臥房一樣,連結著半開放式的空中花園,算是這碉堡僅次於主臥房規模的大型寢室。

 室內設計除了常見的寢具,書桌,燭台,以及衣櫃和壁爐一些基礎生活機能設備以外,還有其他貴族較少見到的三角鋼琴(Grandpiano),完善油畫畫具,來自遠洋的精緻陶瓷娃娃,以及當時北國盛行的禮儀課程用訓練台。

 由此可見,碉堡主人對這顆討喜的掌上明珠有多麼呵護寶貴。

 雖然瑪德琳也曾聽聞數次,夫人時常看著天真無邪的萊兒小姐,沒來由的犯起憂鬱反省,是否太保護過頭,深怕萊兒小姐之後的社交技巧會因此受限。

 瑪德琳試著藉由十多年的人生記憶找尋解答,無奈想到的都是一些讓人不寒而慄的醜陋畫面。但這並非代表正解,畢竟嚴格說起來,瑪德琳在遇見夫人以前,沒有真正的接觸過所謂的貴族諸侯。

 若硬要說的話,大概只有自己被當成商品兜售時,每每透過鐵欄桿細縫,看見的那群毫不避諱將性癖高聲論談,拚死命跟人蛇老闆激辯,誰玩弄奴隸的手法更加變態的下流對談。

 但立刻覺得自己太過失禮的瑪德琳,很快便否決這種冒犯想法。

 天真善良的萊兒小姐,怎能跟那種不入流的貴族後裔相提並論?

 是啊。稍微看見我露出發呆神情,就立刻跑來關切心情的小天使。

 雖然當時覺得連放鬆都不行,甚至有些小困擾。

 不過,事後回想起來,果然是擔心我又陷入象牙塔才著急關切吧?

 「再等一下哦。」

 瑪德琳雙手握緊從交誼廳的壁爐,取得的撥火棍。

 「這次,換我來救妳了!萊兒小姐!」

 伏貼著斷裂牆面。瑪德琳先是豎起耳朵仔細凝聽,轉角是否有傳來腳步聲。

 但終究不是武裝者或具有高水準敏銳度的山獵民(hunter),更不是善於活用動物偵查的獸從師(Rangers),身為普通女僕的瑪德琳無法斷言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

 或許對方的鞋子具有消除大部分噪音的設計,也可能是利用某種類似反偵察類型的信仰────還記得這是某天,因一時無聊認為可以殺時間,便帶著可有可無的隨興心態,聽著謝爾蓋邊講起以前的冒險故事,邊解說那時遇見的窘境。

 難怪人家常說:別人說話要好好聽。

 十分懊悔的瑪德琳左思右想,還好自己的臨時記憶幫了上忙。

 嘛,畢竟沒有反制的信仰,手邊也沒可以利用的工具,那幹嘛不就地取材呢?記憶中的謝爾蓋哈哈大笑,見瑪德琳沒反應便尷尬地解開謎題────

 「石頭嗎……」

 抓緊腳邊的小礫石,瑪德琳先是吸了一口氣,然後朝對面的牆壁拋出。

 啪、啪、啪啪啪啪……

 不停在內心鼓勵自己「可以的,辦得到的!」瑪德琳緩緩高舉撥火棍。

 未曾演練過腦後重擊的偷襲手段,更別談之後肯定沾染全身的黏稠血腥味,完全沒有經驗的瑪德琳只能由衷祈禱。

 「……拜託,千萬不要有人!至少在找到萊兒小姐之前!」

 她不願意殺生,但瑪德琳絕對不介意,為了保護小主人安危而破戒。

 不知道過了多久,僵硬的手臂傳來強烈的酸澀電流,迫使瑪德琳鬆懈武裝。

 「呼……謝謝神明庇護。」

 於是,正當瑪德琳準備離開轉角時,卻聽見廊道的另一側傳來急促腳步。

 瑪德琳趕忙回縮身影,再次鼓起勇氣舉起撥火棍,不過她立即就打消念頭。

 「喂,老大,怎麼突然撇頭就跑啊?發生啥事了嗎?」

 「我聽見,聲音。」

 是兩個人。

 無疑是最不利的惡況。

 還好瑪德琳沒有忽視這份直覺,當機立斷便脫下嘎嘎作響的女僕鞋。

 瑪德琳硬逼著自己,強忍腳底傳來的劇烈刺痛,踩過滿是礫石的道路,臨時鑽進距離最近的寢室。她刻意忽視幾經讓內心退縮,不斷用折磨的緩慢速度插進掌心的木刺,終於推開了擋住門扉的破木櫃。

 馬德琳不顧遭礫石劃傷的傷口,一拐一拐的藏在床架下方。

 所幸,對方在之前待的角落處慢下腳步,似乎在搜尋瑪德琳的身影。

 「聲音?我什麼也沒聽見啊?」

 「不,很微小,是鞋跟的聲音。」

 接著,隨著走廊外頭接二連三地傳來,用暴力踹開門扉的破裂響聲,逐漸逼近。躲在床架下的瑪德琳,不敢放鬆施加在撥火棍上的力道。

 好痛。

 不管是腳底板的傷口,還是刺穿掌心的痛楚,亦或是緊緊咬著的嘴唇都滲出血來。即便如此,她仍下意識地伸出傷痕累累的雙手,摀住失去血色的嘴巴。

 很慶幸,這個寄宿於基因對危機敏銳性的反射動作,確實再度救了瑪德琳。

 啪咖──!!

 眼前不知耗費多少氣力才移動分毫的木門,被一位──比起士兵印象來講,那渾身散發慣於施暴的氣息,更像長年遊蕩地下社會的不法分子──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僅僅依靠過剩的蠻力便輕易突破的一聲巨響,差點讓瑪德琳發出尖叫。

 不,實際上瑪德琳已經叫了,還好她先一步摀住嘴巴防範。

 「嗯……」

 中年男人隨處看了幾眼周圍環境。

 接著拔起軍刀,接連劈砍所有能藏匿一個人空間的櫃子。

 直到砍破第三個長櫃,從劍尖傳來似乎插進什麼軟物的觸感,中年男人的嘴角勾起絕對稱不上是正派的幅度,完全是黑市奴隸交易場合時常能見到,那種金錢充裕而猶豫該買哪個奴隸回去施虐的貴族臉孔。

 引起不愉快回憶的瑪德琳不敢喘息,她悄悄收回靠近床架邊緣的手腳。

 然而,中年男抽出刀柄,卻只看到一件掛在刀尖的雷絲內褲,失落的神色不禁深感可惜的呿了一聲。

 此時,那位走在後頭,肩揹燧發長槍的年輕士兵也進來了。

 「喂喂,距離任務結束沒剩多久了。趕緊繼續探索任務,是否有活口。」
 
 「嘖……達成這種任務成就,你就滿足啦?」

 「啊?」年輕士兵不解地反問。

 只是,看見被自己尊稱為老大的中年男人,朝他晃了晃那條女性貼身衣物,接著湊到鼻頭細細品味的行為,便立刻明白對方的意思。

 「先不說那群實力強悍的傢伙。如果不趁現在搞死幾個女人,回祖國之後,我們這種始終擔任收尾工作的後段班,還有機會玩弄如此秀色可餐的獵物嗎?」

 「嘛……祖國也有娼館啊。雖然……得花大筆錢疏通關係,就是了。」

 「蠢貨!那種甘願給人玩的有啥意思?這種欣賞女人對死前的掙扎,最後不得已為了活命出賣貞潔,結果仍逃不過亂刀插死的命運,還有啥比玩死這種女人更有性‧致呢?」

 最後刻意分開加重語氣的兩個字,年輕士兵聽得出明顯的扭曲惡意。

 若說自己對女人沒有興趣,恐怕會引發同儕激笑,別因為處男的身分侷限自我。當然,這也並非受喜歡的性別所區隔。

 年輕士兵已經有倫及婚嫁的女友,在祖國的三級住區,等待他回家吃飯。

 單純,就只是執念的不同吧。

 年輕士兵追求的是劍術造詣。

 這便是為何會自告奮勇,參加旁系軍官統帥的掠奪部隊。

 目的正是為了與傳說的劍客,那位「懷著利刃出生的雉子」過上幾招。

 要說他自大也無所謂。

 內心總覺得,即便落敗也能增強劍術的感受,催使他出現在這裡。

 「嘛,老大的性癖我不想過問。總之,如果你還要找……那個……呃……對象,釋放壓力的話,小的我就不奉陪了。」

 「慢著,小鬼頭。」

 還沒離開三步遠的年輕士兵,回過頭。

 「怎麼?」

 「嗯……我想你說得對。畢竟這次掠奪任務是舉著『肅清』大意的名份。不過要是拖太久,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鄉下貴族,難保不會做出無腦舉動。」

 「……不,仔細一想,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

 「什麼意思?」中年士兵收起軍刀。

 「利用拖延時間來沿長情報的外洩程度。越久便會越多人知道,巴布拉城鎮遇襲的消息。不過,相信這群平常互相監視的鄉下貴族,不會輕易就搬出手上不多的戰力,全數投注在可能會引來『莫須有』惡名的風險。換言之────」

 「必須先將一個貴族給拖下水,創造其他貴族搬出『大義』的名份?」

 「不錯,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在掠奪之前,先利用祖國拉攏的名義,去造訪附近一直苦無機會窺探祖國意願的中型貴族。」

 說到這裡,中年男人不得不佩服策畫這場謀略的主謀人。

 「厲害啊……那位大人,不愧是正式受封『智慧』『九神人』啊。」

 彷彿在空間看見那位,雙眼不見瞳色的男人側影,兩人十分佩服又慶幸這樣的神人,還好是站在跟祖國同樣的立場,確實是太好了。

 「雖然有些可惜,但敬佩的心意暫且到此為止吧。」

  年輕士兵走向轉角處的階梯。

 「我繼續完成下層未完的搜索。雖然不確定能否說是游刃有餘,但既然都察覺有異,那麼上層姑且就麻煩老大了。」

  談話結束之後年輕士兵便走下樓梯。

  似乎因為沒得發洩撐起褲檔的熱脹,神色十分失落的中年男人聳聳肩。

  「喔,既然沒女人玩……」

  話說到一半,中年男人忽然沉下視線,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呵呵,我會盡快結束的。」

  他看見一隻淡到稍微沒注意就會忽略的血腳印。

  輪廓非常小,是女人的腳。

  腦內頓時溢滿各種讓女人痛苦慘叫的手段。

  中年男人舔舐嘴唇。

  循著腳印的痕跡爬升視線,最後停在靠近門扉的第二張床。

  中年男人慢慢彎腰。

  逼命壓抑的喘氣聲越來越明顯。
 
  直到兩顆猙獰的眼球與自己四目相交的瞬間────

  「找到妳啦!」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中年男人一手粗暴地把瑪德琳拖出床架。

  不把對方使勁揮舞的雙手當作一回事。

  中年男人一屁股坐在馬德琳的腰部,邊喘著急促的惡臭氣息,邊迫不及待的扯掉軍褲。

  「不要!不要啊啊!!」

  「閉嘴!賤婊子!」

  偌大的厚重掌心一巴掌打腫了瑪德琳的右臉頰。

  差點暈死過去的暴虐力道,迫使瑪德琳猛烈連咳數聲血嗽。

  鼻孔留下滾燙的液體。瑪德琳無法順利呼吸,眼前的世界頓時打轉了起來。

  好想吐……大概是衝擊到腦幹,進而導致中樞神經陷入強制停擺。

  癱軟的四肢一時找不回力氣,只能任由對方扯開上衣,瘋狂舔咬自己的乳房。

  「哈!哈哈哈!這才像樣,這才叫做掠奪啊!」

  「唔……唔……」

  不停由胸口傳來的撕裂痛楚,瑪德琳無法反抗對方啃咬已經流血的乳頭。

  她能清楚感受到下方,正有一股滾滾發燙的棒狀硬物,頂在單薄的貼身衣物。

  「喂,妳是處女吧?還沒跟男人上過床吧?」

  彷彿在預告接下來將面臨的命運,有多麼寫實到殘酷無情。

  中年男人伸出手下探瑪德琳的裙擺,接著指頭緊緊扣在那未曾擴張的裂縫。

  「唔嗯──!!」

  「果然是處女啊,哈哈哈哈!那老子就是妳第一個男人了!」

  瑪德琳含著淚框,慌張的游移視線,尋找唯一能改變命運的護身符。

  終於在男人的右腳附近,找到了。

  「怎麼?不繼續反抗嗎?那麼,老子要開始囉!」

  滾燙的觸感由私密處的前方傳來。

  ────拜託!拜託!拜託啊啊啊啊!!

  終於,成功抓起撥火棍的瑪德琳,趕緊朝中年男人的側臉揮擊。

  中年男人沒察覺到死角飛來的撥火棍,尖頭倒鉤不偏不倚的插進了太陽穴。

  「咦?」

  一時間無法消耗爆量的龐大訊息,大腦做出了最極端的錯誤反應。

  「咦?!咿咿咿咿咿!?呀啊啊啊啊!?」

  中年男人歇斯底里的鬼吼鬼叫,雙手瘋狂挖取太陽穴試圖取出撥火棍,但他卻不知道這麼做只會讓傷勢越發惡化。

  沒掙扎多久,倒臥血泊的男人像是觸電似的痙攣了幾下,之後便帶著看不出是解脫還是痛苦的滑稽表情,嚥下最後一口臭氣。

  「呼……哈……呼……」

  驚恐未定的瑪德琳站起搖搖晃晃的身子,伸腳踩在中年男人的屍體。

  緊接著一股作氣,雙手大力拔出插在對方太陽穴內的撥火棍。

  「呼……咕嚕……」

  看了一眼敞開猙獰笑容的屍體。

  瑪德琳心有餘悸地顫抖雙手,努力將上衣的扣子一顆一顆扣好。

  忽然一陣強烈暈眩,灼熱的酸澀激流毫無預警的衝破牙關。

  「唔嘔────!!」

  拚命嘔吐的瑪德琳拄著牆壁,宛如要把徘徊腦海的噁心記憶一起排出體外。

  體力近乎匱乏的瑪德琳,雙手掩面的呆坐在床鋪上稍微打理混亂精神。

  吸氣,吐氣,反覆幾次。

  確認生理機能逐漸恢復正常規律之後,瑪德琳拄著撥火棍站穩雙腳。
  
  拖著撥火棍,滿臉沾染血液跟腦漿,頭髮亂成一團的瑪德琳,一拐一拐的走出寢室。
 
  在不知情的旁人看來,活像是故事中常出現對生者抱有極端仇恨的半死人(Zombie)

  胡亂擦拭阻礙視線的髒汙。
 
  再次睜開時已是難以動搖的堅毅眼神。

  「‧‧‧‧‧‧再等一下就好了,萊兒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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