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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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4-17
『醒來……醒來吧。』
林鳴祤意識浮沉之間,聽見了有人這麼叫喚她。
奇怪的是,明明聽見的只是一段不明所以的頻率聲,腦海卻能直接從中自動建構了有意義的句子。
這不像是一種語言,更像是一個暗示。
林鳴祤很快地便甦醒了過來。
一睜眼,林鳴祤就發現自己漂浮著,被溫暖的水包覆著整個身體。眼前的景色很亮,光線透過水面折射成不同形狀的光斑,特別漂亮。
奇妙的是,儘管林鳴祤知道自己處於水中,卻一點也不慌張,反而是宛如回到母胎似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雖然這種感覺令她渾身舒坦,但她並沒有就此打算停留下去。
於是她偏過了身子,使自己從平躺的狀態慢慢垂直起身。她感覺到自己踩到了柔軟的地板,下一刻,她借力突破水面,呼吸到了外頭的空氣。
也許是被她的動作驚動了,原本包覆著的水忽然地四散,像是一顆水球,被針給刺破了一個孔,外殼一下子崩裂,源源不絕的水只能往外炸出。
待所有水流盡退之後,林鳴祤這才清楚地看見眼前是什麼樣的景色。
——該怎麼形容好呢?這裡就彷彿是外界無法觸及到的世外桃源,繽紛的色彩佔滿了整個視線。
無論是天空中如同極光的雲彩,抑或是周圍漂浮閃爍著點點星光,都令人感到著迷移不開視線。
站立沒多久,腳下倏地一軟,林鳴祤失重的跌坐在地面上,這才驚人的發現自己竟位於一面巨大荷葉上方,和它一起漂浮在湖面之上。
林鳴祤望向四周,發現這裡竟然不只有她一人。有許多人和她先前一樣,被巨大的水滴包覆在內,形成一顆透明的球,看起來還真像是在母胎裡等待出世的嬰兒。
不久,眼前突然光茫一閃,林鳴祤下意識用手遮擋著亮光,偏過頭瞇著眼,一時無法分辨眼前的事物。
待光芒微弱了些,林鳴祤將手放下,然後朝剛剛發出強光的位置看去。
——那是一顆拳頭大小的光球,正漂浮在她的面前,有頻率地一閃一閃亮著。
那顆光球見到林鳴祤似乎很開心,繞著她周圍飛了好幾圈,才又回歸原位,惹得林鳴祤一臉莫名其妙。
「是你把我帶到這裡的?」林鳴祤終於忍不住開口,朝光球問道。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一種直覺,她來到這裡的原因一定是跟眼前的光球有所關聯。
果然,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下一秒,好幾個暗示忽然炸了一下腦海,林鳴祤逐字理解那些內容後,吃驚道:「你是……轉生盤?」
光球亮了亮,表示沒錯。
林鳴祤倒抽一口氣,然後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光球,「你長得……好圓。」
「……」光球聽後立刻降了好幾個明度。
林鳴祤無心顧慮光球的心情,有些急躁,「能不能把我送回去?」
光球立刻發出強烈光芒,表示拒絕,再一股腦兒霹靂啪啦地丟了幾個暗示給林鳴祤。
「你說我該走了?」林鳴祤瞬間懂了光球的言下之意,整個人頓時不好了。
光球又亮又暗了一下,堅定它的立場。林鳴祤見了臉色沉如鍋底。
「我不能就這樣走了,放我回去。」林鳴祤額間浮現幾道青筋,似乎已經怒極。
光球完全不理會林鳴祤,忽然脹大了一個人的等身大小,不顧她的意願準備要吞噬她的樣子,林鳴祤咬牙切齒地看著越來越逼近的光球,本能地往後退幾步。
但是光球比她的動作還要更快,一下子朝林鳴祤的方向飛來,令人防不勝防,難以避免。
可是下一刻,變故忽然發生了。
林鳴祤聽見耳邊傳來語無倫次的聲音,像是在驚愕著什麼。她奇怪地睜眼一看,發現巨大光球已經不見了,取代而之的是先前的那顆小光球,正在可憐兮兮地一明一亮著。
『彼岸花……為什麼?』
林鳴祤總算聽見了它發出的有意義的句子,而不是雜亂無章的頻率暗示。她疑惑地咀嚼著光球所說的意思,接著,視線不由得往下——
「彼岸花?」林鳴祤看著腳下原地生長出來的一朵朵妖冶花兒,頓時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看來這個光球是因為彼岸花的關係,才無法將她吞噬掉……等等,彼岸花?這難道是何祭淵他們說的彼岸花印記?如果她想得沒錯的話……
——她又再度產生了彼岸花的印記?
當林鳴祤知道了這一點之後,心下一定,朝著光球道:「喂,如果我在這裡因為執念再度被標上彼岸花的印記,以前所做的事情就是白忙一場,你不希望這樣對吧?」
光球聽了,七個顏色都亮過一輪,似乎心情很崩潰。接著,光球又霹靂啪啦丟了幾個暗示給林鳴祤,惹得後者腦海又是一陣炸裂。
林鳴祤扶額,腦袋有些暈,答道:「我可以答應跟你走,但是你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光球立刻興奮地亮了亮,表示理解。
「行,那麼接下來你聽我說……」
……
B市,市立大醫院病房內。
「小小,妳這麼常來好嗎?妳爸媽會不會……」藍宇桀看著在床邊專注削著蘋果的付小小,不禁有些擔憂。
「閉嘴,吃。」付小小簡單暴力回道,將削好的蘋果塞到他手裡,然後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還有,能不能別那樣叫我,我跟你很熟嗎?」
藍宇桀一噎,心想好像也是,她跟他本來就沒有正常交流過,只好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要叫什麼?」
「付同學。」
藍宇桀聽後頓了一下,將手中的蘋果啃了一口,「小小,今天的蘋果好酸啊。」完全沒把付小小的警告放在心上。
「無賴。」付小小擺著一副無語的臉對藍宇桀下了個評語。
藍宇桀尷尬地笑了笑,「今天她也沒有回應嗎?」
付小小知道他是在指林鳴祤,神情頓時有些忪怔,「嗯,那你呢?」
「沒有。」
「那你有沒有最近覺得很奇怪的地方?」
「奇怪?例如什麼?」
「就是……」付小小頓了一會兒,像是在評估著什麼,然後忽地站起身,整個人慢慢逼近藍宇桀,搞得後者尷尬地後退著,「我發現我每天想揍你的慾望越來越高了。」
瞬間感覺到一身冷意的藍宇桀:「……」
「這種感覺還真奇怪啊,好像將軍姐姐跟我的意識融合了一般,這種感覺還真不賴。」付小小遠離了藍宇桀,站直了身子,半環抱著自己。
拜託千萬是錯覺。藍宇桀冷汗直流。
「我倒是沒覺得奇怪的地方,只是……我發現自己好像對妳……咳,討厭不起來。」藍宇桀面頰染上了薄薄的緋紅,似乎很不習慣說這些話。
「是因為我現在的這副樣子吧?」付小小無謂地開口,淡漠的神情刺痛了藍宇桀的眼,「誰喜歡又醜又陰沉的胖子呢?」
藍宇桀一急,知道自己觸及了付小小心中的一根刺,連忙解釋,「不是這樣的,我……」
「好了。」付小小打斷了藍宇桀的話,毫無溫度地看著他,「我沒興趣知道你的想法。我來到這裡不過是因為江司晨有機會能夠喚回將軍姐姐而已,你不必再多說了。」
藍宇桀聽到付小小如此決絕的回覆,眼神果然黯淡了幾分,「嗯。」
付小小看著藍宇桀,忽然嘆一口氣。
……江司晨一直沒有醒來過。
而林鳴祤也消失了整整一個月。
這一個月以來發生了一些事情,從一開始的一團亂,直到現在的平淡無波。
先說說藍景昇好了。
自從他徹底脫手不過問藍宇桀的事情之後,像是人間蒸發似的,從來沒有來探視藍宇桀,也沒有在學校裡面,彷彿校長的那個位置已經沒人坐了。
對於此事付小小倒不覺得可以放鬆警戒,因為她深知藍景昇的手段,哪一天瘋起來還是能害慘他們的。但前提是他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
另外一方面,藍宇桀自從受傷之後,乖巧地不像話,有問必答,也不再像以前一樣冷嘲熱諷、掛著虛假的笑容。他的視線總是會為她停留,眼底甚至是有些依戀的情緒在,讓她很不適應。
付小小倒沒往戀愛那方面想,只是覺得失去原生家庭的藍宇桀也許只是想依賴著誰而已,但那個對象絕對不是一面也沒見過的羅家人,也不是學校裡那些對他阿諛奉承的同學抑或是類似兄弟的存在。
他會跟自己說話,偶爾像朋友間耍耍無賴,其實也不過是因為她幫了他一把,才會做出這些莫名其妙的舉動。
沒錯。
就只是這樣而已。
付小小,妳不能繼續陷下去了。
「那麼,我先走了。」付小小回過神來,將殘餘的蘋果皮丟到垃圾桶,然後站起身,淡淡瞥了藍宇桀一眼。
藍宇桀似乎有些驚愕,臉色變了變,「那麼快?呃……我是說,慢走。」
「嗯,蘋果記得全部吃完,再見。」
藍宇桀點點頭,目送付小小離去的背影。
然後在她消失於門口的那一刻,藍宇桀的手緩緩收緊了力道,將被單攢在一塊。
——原本清亮的眸子立刻深得不見底,什麼也映照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