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存在著一個封閉的房間。
在那裏,兩個面貌相同的男人各持一子,不停下著棋。
棋局大多數時間都是均衡的,可總有些時候會分出勝負。
而到那時,便是誰能執掌大局。
他們便在黑白棋局間,進行著永無止盡的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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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墨,我回來了。」妳輕輕環住他。那一刻,他在內心築起的重重防線,頓時無意義般潰散。
他的胸口疼得發緊,對妳的思念及慾望差點便傾洩成行動。
「殺死她,她就能永遠待在你身邊。」Ares手執黑棋,志在必得。
「不……」幾乎要頻死的感覺席捲他的意識,而許墨只是將妳抱得更緊。原先均衡的棋勢頓時偏向Ares的勝利,可想要保護妳的意志讓許墨努力回神,勉強不讓指尖勒上妳的頸。
妳因為這過度大力的擁抱而倒抽一口氣,怯生生喚著他的名。
「……弄疼妳了嗎?」勉強壓抑住內心的兇狠,許墨揚起一個溫柔的笑。「我們走吧。」
「誒,去哪兒?」妳不明所以。
「妳剛回來,不先回家看看嗎?」這一瞬間,許墨與Ares取得了共識。
無論是許墨還是Ares,都很樂意囚禁這失而復得的蝴蝶。
用計將妳帶回自己家之後,妳靠在他的腿上睡著了。
他小心翼翼鎖好了門,在妳身上安了毯子。
這樣,他的蝴蝶便永遠不會逃走了。
§
當他回到家時,正巧與發現門被鎖起的妳撞個正著。
他被背叛了,他的蝴蝶想要逃走。
棋盤傾斜,Ares頓時取得掌控權。他沉下臉。「妳要去哪裡?」
「我想去找你……你、你去哪兒了?」發現許墨的臉色不復溫柔神色,你的嗓音染上了淡淡的恐懼。
「買晚飯。」冷淡說了聲,他在妳面前再度鎖上門。
敏感的畫家怕蝴蝶終有一天會厭倦在他身邊,於是就想辦法抓捕蝴蝶,把他放進玻璃罐,這樣,蝴蝶就永遠離不開他了。
然而,蝴蝶並沒有乖乖待在罐中。
當他進浴室梳洗時,內心閃過不祥的預感。而一出來瞧見的,就是妳準備回家拿東西的景象。
囚禁蝴蝶不夠,她只會一再逃離他的身邊。
而他又會一遍遍失去,再度恢復黑白的世界。
Ares抓住妳的手腕,將妳扣在牆上。「不是說好,不會離開的嗎?」
必須,殺死蝴蝶才行。
如此一來,蝴蝶就再也不會走了。
右手覆上妳的頸,使妳回想起在恆冬世界的那場夢魘。
妳驚惶想逃離,卻被囚在恐懼當中動彈不得。
「不!」棋盤旁的許墨徹底慌了,只能眼睜睜看著Ares臉上笑意漸濃。「住手,Ares,住手!」
一項運籌帷幄的他,此時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而他最大的敵人,甚至是自己。
下一秒,棋盤上的棋子紛飛。
你當然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只能在他紅腫的眸中看著自己恐懼的倒影。
然而,就在妳以為自己即將喪命於「許墨」之手時,他竟面色痛苦用另一隻手制住扼住妳喉頭的手。「住手……」
「許墨……?」妳揉著好不容易獲得自由的手腕,語氣困惑。
這一刻,許墨在妳眼中看見了兩個倒影。
一個溫柔如昔,另一個卻狠戾無情。「Queen,快逃。」
可妳沒有逃,妳伸出手,擁抱了他。「沒事了。」
妳像安撫著孩童般輕拍他的背,而他的手在不知何時也已無力垂下。垂靠著妳的他,是如此脆弱,如此無力。「我會在你身邊,所以,不要害怕。」
「對不起。」溫暖的氣息噴在你的耳邊,癢癢的,卻是屬於他的氣息。「剛才,和之前,對不起。」
「妳可以,原諒我嗎?」
妳沒有回答。
§
翌日,妳和他來到了約定的香樟樹下。
空白的畫布上,妳畫下一株初生的幼苗。
棋局之中,許墨與Ares再度陷入無聲的僵局。
接著,他們一起畫下玻璃罩,小心翼翼將幼苗護住。
彷彿,囚禁著蝴蝶的玻璃罩。
妳搖搖頭,用橡皮擦擦去了玻璃罩的一小塊缺口。「幼苗呼吸不到空氣,會沒法長大的。」
這個動作讓他驚詫,他輕蹙眉頭,看著妳在上頭加上一只停留的蝴蝶。
一時之間,許墨與Ares誰都沒說話。然後,彷彿做下了什麼重要的決定般,許墨輕輕笑了。「還不完整。」
他提筆,在玻璃罩的缺口畫上了一扇小小的門。
許墨自棋局中起身,望向對面的Ares。
接著他淺淺一笑,拿起黑方的國王。「CHECK MATE。」
棋盤上的棋子化為翩翩飛舞的蝴蝶,眼前Ares化為七彩的碎片,與房間一同崩毀。
他決定了,他要放蝴蝶走。
他猶如玻璃罩中的那株幼苗,孤零零等待著救贖。然而,他願意給予蝴蝶選擇的機會。
而倘若蝴蝶願意飛在他周身,將會是他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