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望著冰冷的屍體，巫司賢靜靜的跪坐在一旁，失了神般看著那熟悉、卻再也不會醒來的人，他的主人。

他不知道對於主人來說他是一個怎麼樣的存在，他也並不了解他的主人究竟是怎麼樣的人。

自有意識開始，他就一直在做主人口中的乖孩子，不吵鬧、不反駁，只要乖乖做好交代的工作，主人就會笑著，並寵溺的摸著他的頭，誇讚他，他以此為傲。

主人說想把黑陽村建成黑陽鎮，因此對他的命令不斷的加多，就算如此他也一一完成，畢竟身為神族，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時間多的是，而且完成後，主人都會露出滿意的表情。

漸漸的，黑陽鎮形成了，信仰他的人越來越多，會誇獎他的人也越來越多，他樂於幫助他們，因為只要好好完成他們想要的事，他們就會高高興興的獎勵他。

可是……過了七年，到了今天他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多麼多的錯事。

看著哥哥那滿是恐懼的眼神，看著雙手、周圍滿是鮮血，他第一次感到害怕，難道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好孩子嗎？

他所知道、被灌輸的一切難道都是錯的嗎？哥哥……司賢該怎麼辦？

哥哥的手臂被他的刀劃傷，逐漸失去意識，這明明是重複好幾百遍的場景，為什麼換了個人，他卻如此心痛？

——因為你幫我送來了很多我需要的植物啊！所以就當是我給你的回報。

哥哥，所謂的回報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明明跟待哥哥就像待村人們一樣，為什麼只有哥哥說了回報？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看著哥哥失了意識的倒地，他不知道這還有沒有解答。

哥哥倒地，碧月大人就出現了。

如同那一日神議般，那樣高貴，那樣淡漠，散發的氣場讓他想立刻逃離，但是他卻不想把哥哥就這樣丟下。

碧月大人治好哥哥時，他鬆了一口氣，哥哥不會像之前的人一樣再也醒不過來。

可是當主人發狂的攻擊著碧月大人時，他驚嚇的連忙趕去制止，那可是他們神族最強的存在啊！這樣無非是在送死，不行啊！主人！不能再攻擊了！

——現在的你沒有任何用處，給我滾到旁邊，然後用你的雙眼給我見證你們神族元老的敗北。

沒有……用處？原來他只是個道具而已，從來就沒有什麼價值。

想從村民身上得到力量幫助哥哥，可是得到的回應卻完全的把他的世界毫不留情的打碎了。

他在每個人的眼中都只是一個道具，只是殺人、做錯事的道具，他不是一個好孩子，從一出生一開始就不是。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對不起被他殺掉所有人，更對不起相信著他、來到這裡的哥哥，他真的……對不起……

淚水沾濕了臉，留下一道道的淚痕。

這時村民的願望傳進了他的腦中，他緊緊的閉上眼，下定了決心。

他傳遞一抹訊息給予到全鎮的人腦海裡。

「至此之後，吾再也不是你們的信仰。」

他捨棄了維持他生命的力量源，原本打算就這樣靜靜接受死亡，可是身體卻又湧上另一股力量。

他不明究理的看著雙手，一層黑圍繞著他，漸漸的滲透到他的身體裡。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不想再活在這世上，他想要償還自己的罪，為什麼！？連他這最後的願望都不能實現……

——他必須做出決定，現在先讓他自己呆著吧。

碧月大人最後所說的這段話，難不成已經預料到了他現在這情況了嗎？

碧月大人……

最後他看著創造出他的人，他世界曾經的神明，他撫上對方的雙眼，讓它閉起。

再見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