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位階

橫衝直撞的馬車被一名陌生男子緊拉著韁繩、在街道上肆虐著。這股災禍的颱風一路將擋在面前的貨架以及商品蹂躪於地上、還把好幾戶商店的櫥窗橫掃成玻璃碎片。市集上的人紛紛尖叫著拚命躲避，而不幸被捲入其中的傷者則躺在破壞的痕跡當中哭喊著。以我肉眼所見，雖然暫時未出現死者，但是再放任下去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艾可，我先把妳抱到安全的屋頂之上，然後再阻止——」

抱歉了莉莉亞，這情況可不能拖下去，還是讓我上吧。朝著馬車的方向伸出手後，我集中精神地唸出熟悉的咒文。

「聖光障壁！」

在我腦海中想像出來的一道堅實的光之牆，透過光屬性的魔力在現實中具現出來、直接聳立於破壞著市集的馬車前進軌道之上。

當兩者碰撞在一起時，馬匹發出了高亢的嘶啞悲鳴後連帶著後方的載具整個翻側橫躺在路上，而我召喚出的障壁也因為這道巨大的衝擊力而在外牆上產生了一道長長的裂痕。不過我施展法術本來就只是希望讓馬車停下來而已，我揮揮手將已經完成此目的光之牆解除實體、在莉莉亞小心翼翼地守在我前方的狀態下緩步靠近馬車的殘骸。

剛才匆匆瞥見了一眼的那名車伕、駕駛這輛馬車對市集造成嚴重破壞的罪魁禍首，在馬車翻側後似乎並沒有受到重傷、就只是額頭擦破一層皮而已。這位少年對於自己一手引發的慘劇視若無睹，站起身後立刻鑽進了車廂部份，扯開嗓門大聲喊叫。

「涅泰爾！！涅泰爾！！！妳沒事吧？！我現在就來救妳！！」

這麼叫嚷著一小會後，那名少年就扶著年齡看上去挺相近的一位少女從車廂的殘骸中步出。跟那名少年比起來，這位名字好像叫涅泰爾的少女情況好像比較嚴重。她雙眼緊閉且臉色蒼白異常、整個人軟弱無力地靠在那名少年身上、看上去意識並不清醒。

「我們接到報告此處出現了騷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理所當然的，在城市巡邏的衛兵隊很迅速地包圍了現場。那位少年見狀舉起空出來的一隻手示意他們過來。

「我們是與王立研究所簽下合約的科研人員，我有一位同伴受傷了，希望你們能協助我將她送回王宮那裏接受治療。」

「想得美，肆無忌憚地鬧事傷人後還想一走了之？比起你身旁那位，不應該先關心一下因為你們目中無人的破壞行為而被遭受重創的受害者嗎？」

原本正走近馬車的衛兵們在聽到我所說的話後就猛然停下來了。那名少年把頭轉向這邊，讓我從正面清楚地看見他的眼瞳——中央明亮的金黃色、然後周圍的橘色慢慢漸變成最外邊的血紅，如同搖曳的火焰一樣。

「這是與阿茲維爾殿下轄下的王立研究所對外保密的項目有關，詳情不方便跟外人透露。為了妳自身著想，少說兩句別去管這事。」

「呵呵，好不容易混到一個特約研究員職位的小人物，居然敢搬阿茲維爾殿下的大名出來壓人，也夠無恥的了。我是不清楚你那故弄玄虛的研究項目究竟是甚麼東西，可是那位殿下是肯定不會下達在市集飆車這種愚蠢的命令。你剛才那番發言，根本是侮辱在場所有人的智商、以及阿茲維爾殿下的品格。」

在圍觀的眾人紛紛喝采起鬨後，跟我對峙的這位少年雙眼彷彿真的在熊熊燃燒似的發出熾烈的光芒、臉上的線條亦因為怒火而扭曲起來。

「區區庶民，妳以為自己在跟誰說話？我可是達加子爵的繼承人，恩密卓‧達加！要是妳立刻收回剛才那番無禮的言辭並且立刻道歉，我可以旣往不咎。」

……很好，回去後得仔細考慮該怎麼懲罰奧路夫了，居然介紹這種垃圾給我。內心一團怒火猛然提上來，我冷笑著把斗篷上的兜帽脫下來。

「怎麼說呢，我沒有你這位大爺那麼了不起，不過就是塔洛辛公爵家的女兒而已。只是呢，過去兩年我都一直跟阿茲維爾殿下併肩作戰對抗魔族，再怎麼說作為同伴也該勉為其難站出來維護一下他的名聲吧？」

在自己的真實身份曝露出來後，周圍統一地傳來倒抽一氣的聲響、恩密卓‧達加一臉震驚遲疑地後退兩步、而統領衛兵的隊長則畢恭畢敬地走上前。

「沒想到居然能在此有幸拜見光之聖女大人的尊容，我等實在——」

「客套話容後再說，先把傷者集中到一處，還有趕緊把這兩個威脅著王都安全與秩序的恐怖份子抓起來。我相信王宮的審問官一定很逼切的想與這兩位尊貴的大人物促膝詳談。」

「遵命！」

在衛兵隊長一聲令下，幾名部下立刻撲到恩密卓身上強行地為他安上手銬與腳鐐。其他衛兵則開始在人群中清空通道並且陸續將呻吟著的傷者搬過來。

「混蛋，放開我！你們這群人簡直無理取鬧，涅泰爾還未得到治噗——」

恩密卓在被制伏途中還毫無悔意囂張地罵罵咧咧，一名士兵忍不住就直接給他臉龐賞了一拳。看到這一幕，我先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再向那幾名士兵搭話。

「這煩人的狗吠聲我已經聽厭了。拜託你們，能讓他安靜點嗎？」

「當然，我等樂意效勞。」

其中一名士兵揪著恩密卓的頭髮用力將他的頭部重複撼在馬車的車門上，另外幾人則一拳一腳的招呼在他的肚子上。這位達加貴公子哀嚎了沒一會就昏倒過去，周圍的群眾則大力地鼓掌。趁著這個空檔，其他衛兵也把所有傷者搬到了我面前。

「祈癒靈泉。」

唸出了以往沒怎麼使用過的群體治療咒文後，一道白光覆蓋著眾多的傷者、開始修復著他們身體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到一分鐘，他們所有人都以健全的狀態再一次站起來了。

「接下來，不管是客人還是商戶，希望於本次騷亂中蒙受損失的人員可以回到事發時的所在位置那裏。雖然知道有好幾處被破壞得特別嚴重，還請各位能盡量配合。」

我揚聲朝著群眾喊話後，他們一臉疑惑不知所措地相互看著。我不以為意，繼續平靜地述說。

「今天被砸爛的商品和財物一律由塔洛辛家買下。待會我會巡視整條街道視察損失情況並且向所有受害者簽發借據、一個也不會漏掉。你們拿著這個到塔洛辛的邸宅就能換成金錢了。」

對了，也不能忘記初衷。希望一直光顧的老店還留下了一些草苺沒有被那兩個瘋子砸爛吧，我在整個市集歡聲雷動的當下如此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