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6 愛不只是想用說的

本章節 2462 字
更新於: 2020-04-06

  
  
--大家感受到了嗎?冬季憂鬱的威力。
  
  社團時間,生物社好幾名社員圍著兔子籠,又是面面相覷,又是竊竊私語。待到於熙的步伐靠近時,他們稍稍挪個位子給他,讓他也能看清楚,原本會在滾輪上跑跳、很有精神的兔子,已經圓睜著眼躺在籠底,橫陳著僵冷的身體,動也不動了。
  
  「死了吧?」社員們臉色不大好地以著猜測的語句:「誰去確認一下啦……」
  
  「已經死了沒錯。」於熙打開籠子,以雙手將那已硬化的屍身捧了出來,在其他人問著「怎麼辦?」之際,他已經將牠抱出生物教室了。
  
  也許其他人從他身上發覺不了什麼,他的表情沒有特殊變化,甚至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就像他捧著的不是一具屍體,只是一個筆袋那麼地尋常。
  
  上學期即將要結束,宇文鷹已經幾乎不來社團,而這隻兔子,是他和學長一起照顧過的呀……
  
  腳步在走廊前停下,原先想著要去花壇挖個洞將兔子屍埋起的,卻突然想到了:『既然已經死了,拜託王先生處理一下,做個幸運兔腳當護身符如何?』
  
  但是聽說過有條件的?
  
  於熙單手滑起手機查詢了會兒:『要在墓地附近射殺或抓到的兔子才行啊……』
  
  看來手上這隻兔子是不行了。
  
  還是乖乖地去向工友借了個小鏟子,清除花壇角落一小處的積雪後,向下刨土,刨到約三十公分之深了,才將兔子埋了進去,再將積雪覆上。收集了一點雪做成一隻小雪兔,將它放在埋兔子的地方,當作一個類似墓碑的標記。
  
  剩半年,學長就畢業了。
  
  是不是順著他的意思,讓他好好過完剩下的高中時節,才是正確的決定?
  
  『社團結束後,去看看他吧。』
  
  想見那個人。
  
  想看看他是不是很有精神?
  
  想知道他書讀得如何?能不能專心?
  
  儘管自己,什麼也幫不上。
  
     *     *     *     *     *
  
  雖然手上有鑰匙,但於熙站在宿舍房門口時,仍舊是會先按下門鈴,乖乖等著房內的人來開門。
  
  一分多鐘過了,在他猜測房內無人正要轉頭離開時,房門被打開了。
  
  宇文鷹略大的眼似乎幾分驚訝,隨即勉強上揚的嘴角和迴避開的視線,則有些不自在。
  
  「怎麼想到要過來?這麼晚了……」宇文鷹問。上完社團活動後,於熙出現在這裡已經快晚上六點鐘,日光已沒,於熙的大衣帽上甚至還沾了點雪水。
  
  「……大白死了。」
  
  眼前,學弟只是平淡地說了這句話,信手撥開肩上雪水,自然得就像完全沒有情緒波動似地,宇文鷹不明白於熙在想什麼:「你專程來告訴我這件事嗎?」
  
  「不是,我帶了四神湯,趁熱喝吧。」
  
  於熙提起左手上拎著的保溫袋讓他瞧,想想應該是附近小館子賣的吧?宇文鷹便讓他進來了:「喔……謝謝,我還沒弄晚餐呢。」
  
  「我也帶了陸學長的份,先放保溫袋裡好了。」
  
  宇文鷹的桌上攤著複習講義和試卷,似乎在去開門前正在苦讀中。稍稍理了下書與試卷,整出一個空位,於熙在宇文鷹書桌上放下一碗自袋中取出的湯,便把保溫袋再度拉上拉鏈:「有食材我可以幫忙煮,還是等等我出去幫你買?」
  
  「那個……不用你費心,陸說過他回來會順便帶。」關上並鎖上房門後,宇文鷹只是站在門口,看著於熙的一舉一動。良久,在於熙將保溫袋放到陸駒的桌上,開始動手解開大衣的鈕扣時,才低著聲調開口:「大白死了啊……」
  
  「嗯,今天投票表決接下來要養怎樣的社寵。」於熙脫下大衣後,隨手掛在牆上的掛勾,儘管他的大衣表面防水,但雪融了後的水漬沒那麼快滑落。
  
  「不養兔子了?」
  
  「蠻多人想挑戰孵蛋器的使用,老師說會去買一些蛋和孵蛋器,社寵是什麼可能要看到時候孵成功的是雞還是鴨了。」
  
  「你怎麼想?」
  
  「應該會吵死人。」於熙掏出手機,很自然地坐在宇文鷹的床沿,低頭開始滑:「雖然抽到母雞到時候每天都能加菜什麼的,但就是會很吵……老師好像已經做好會被學生投訴的心理準備了。」
  
  咕噥一聲,宇文鷹不自主地空嚥了一口。坐到於熙身旁時,他依舊一點動靜也沒有,直到宇文鷹撥開他拿著手機的左手、將他壓倒在床上時,那對一直冷得似冰的藍眸這才睜得大大地、完整地映入他的表情。
  
  心跳亂得胸口好疼,耳內嗡嗡作響,宇文鷹有自覺,現在的自己一定很不爭氣的,又是滿臉通紅了吧?但是眼前這個笨蛋,是不是有些事沒說白他就永遠不明白啊?
  
  「小於……我跟你說過什麼,你是不是忘記了?」
  
  於熙微啟著嘴唇,卻什麼話也沒說出口。是『沒想過會這樣』還是『以為你在開玩笑』?不管是哪個,都挺讓人不爽的不是嗎?
  
  既然不想講,不用說也可以。
  
  這麼想著,宇文鷹正要低下頭時,嘴唇和鼻尖便被一冷硬物體磕得疼,就算眼睛沒法看得清也知道那是於熙的手機。
  
  「學、學長……我還未成年……」
  
  平常冷極的聲音一旦顫抖起,聽著耳內都要酥了吶。
  
  被他直瞪著而迴避開的視線……啊,讓人更想強迫他看回來了。
  
  該怎麼對待他好呢?
  
  從來沒想過,一旦被反抗,竟然會更想壓制他、撕咬他,是雄性的狩獵本性在作祟嗎?
  
  但是,一想到之後會被討厭的可能性,這才忍住正要騷動起的獸性,讓宇文鷹稍微冷靜了腦袋:「我沒要對你幹嘛……親一下而已。之前也親過三次的……」
  
  於熙的藍瞳回視了過來,卻說不出任何反駁他的話,直到門鎖被打開。
  
  「喔!冷死了!幹!什麼鬼天氣!」陸駒一邊咒罵著一邊推開房門,但在一見到床上兩人交疊著的身影時,很迅速地立刻退出並把門帶上,發出「磅!」的一聲和:「抱歉打擾了!」
  
  像是逮著了宇文鷹被陸駒分神的瞬間,於熙使盡全力地推開他滾下床,雖然模樣很不好看,但還是很快地爬起身來,把該帶的大衣和書包拿一拿,往門口竄去。離開之前,下意識地回望了還在床上愣著的宇文鷹,那臉上的錯愕,像是被他所傷了似地,而忍住立刻逃跑的恐懼,向宇文鷹行了個禮,隨便說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學長再見。」
  
  來不及披上禦寒的大衣,於熙就著一身在這樣的天氣顯得相當單薄的制服衝出宿舍,無視了正站在大門旁的陸駒,和他一句:「學弟,穿這樣不冷喔?」
  
  然而他也只能冷眼目送逃命般的學弟遠離他的視界,回到房裡,很不意外地看見宇文鷹縮在床上、把自己的臉埋在枕頭裡一副想用枕頭自殺的樣,哭嚷著:「我又搞砸了啦!陸!」
  
  「對,我知道你又搞砸了啦……」
  
  陸駒都不知道要在心裡嘲笑他還是可憐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