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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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13
好冰、好涼是閃過冷千景腦海的第一個想法,與外頭悶熱的天氣相比,這裡就涼爽許多,嘴角不自覺得揚起一抹笑容,似乎剛才發生的事只不過是噩夢一場,醒來就沒事了。

什麼喪屍,一定是早上看的新聞影響了他的夢境,絕對是這樣的!

「竟然還能笑得出來,看樣子應該是沒什麼大礙,只是這嘴臉讓我有點想揍一下。」

不知道是誰在說話。

冷千景動了動身子,不想醒來,但眼晴已經先一步睜開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不知何處的天花板,還有一張好奇俯視的臉龐,那張臉與周遭環境都對他來說相當地陌生。

那張臉的膚色尤其格外引人注目。

「喪屍!」

腦子瞬間跟什麼連結,下一秒,冷千景立刻大叫彈起,緊張的探視地面,想要找些什麼,終於讓他找到一根可用來當防身武器的鐵棒,立即執起,重重地往喪屍的頭上給予致命一擊。

接著等待腦漿爆開的血腥場面。

「喂……」

喪屍看著原本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人竟然能在一瞬間反應、動作,都看傻了眼,話還來不及說,就硬生生地挨了一棒子。

這會兒,正痛的在地上打滾。

「沒死?」不是說喪屍的弱點在於腦袋?不會是打的太小力,所以無效?

冷千景只好再次高舉鐵棒,想再補一棒。

「等等!」喪屍趕緊討饒,「棒下留人啊!啊,是留屍才對!」

「你會說話!」冷千景蹦出與女子那時一樣的驚呼,手中鐵棒不自覺得垂下。

只是暫時的。

如果這隻喪屍意圖做出什麼攻擊行為,他還是會二話不說的敲爛他的腦袋!

「廢話!」喪屍吃痛的揉揉腦袋,「喪屍的前身是人類,你覺得我們會不會說話!」

「可是,那跟電影演的又不一樣!」冷千景據理力爭。

大家以為的喪屍,不都是穿著破爛,只會發出意義不明聲音的怪物嗎。

「電影僅供參考好嗎,老兄。」冷千景對於喪屍這種裝熟的行為,頗不以為然,「這裡是現實,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不夠強的人就會被吃掉,就這麼簡單,完畢。」

「你這是歪理!何況我先前在大街上看過的喪屍都不會像你這樣話那麼多!」
所謂的喪屍不過是一群行動緩慢、口中垂著涎沫,活像是染上狂犬病,喜歡集體行動的病人罷了!」

如此人性化的喪屍,他還是頭一次見著。

「別把我跟他們相提並論,那些是轉化不完全的喪屍,只佔少數,本大爺當然是轉化完全的喪屍!」

少年喪屍很自豪的說著。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冷千景警覺的轉頭察看四周,發現陌生的很,從內部雜亂的擺設來看,這棟廢棄的大樓,以前是做為辦公的用途,只是不知何故,可能是受到經濟泡沫化的緣故,公司倒了,老闆跑了,但這棟建築是蓋在私人土地上,所以才沒有面臨被拆除的命運。

拆除工程浩大,費用也可觀,自然沒人願意承擔這筆費用,只是年復一年的任由它在這裡放養蚊子。

「這裡是我暫時的棲身之所。我出去覓食時,不小心搞得太晚,誰知道返回途中,我就看見你昏倒在地上,算我雞婆好了,人家拼了老命把你給拖回來,沒有一句道謝就罷,還送我一棒子!」

少年喪屍說的口沫橫飛,深怕冷千景不知道他是他的救命恩人。頂多只有165上下的他要拖回身高、體型都足足大上一倍的對象,那可真是項大工程,差點害他連命都給搭上。

結果事實證明,不值得、不值得啊!

冷千景非但沒感激,還在對方說到覓食時露出一臉厭惡的表情,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不過他也沒有出言打斷喪屍打開就停不下來的話匝子。

「你不知道嗎,喪屍在大太陽底下行動較為遲緩,直接曝曬於正午的烈陽下還是有可能會變成乾屍,所以我們習慣避開烈日,多在傍晚或晚間出沒。」

「……」

少年喪屍忽然一臉好奇的瞅向安靜下來的冷千景。「我是阿德,你叫什麼?你是初生的喪屍嗎?不然怎麼連這麼基本的都不懂?」

呼吸不由得一滯,冷千景咬住下唇,沉下臉,悶悶的說,「我不是喪屍。」

「怎麼不是?在我看來,你的樣子跟我差不了多少!」

「我這是生病了才會這樣!」

「你就是名喪屍!」阿德直接了當的反駁。

「我才不是!」

「不,你就是!」

「我、我真的是喪屍嗎?」頓了頓,冷千景的語調逐漸轉弱,斗大的淚珠不斷從臉上滑落,他也沒有拭去的打算,他現下只想好好發洩一下。

—原來成為喪屍,還沒有失去哭泣的本能啊……

「不會吧,你這是在哭嗎?」

阿德不可置信的揚高聲調,他這是第一次看到同類哭,還是身高一米八的同類,讓他不禁看傻了眼,嘴巴都忘記闔上了。

「少囉嗦!我想哭就哭,你管得著嗎!」

阿德扮了個鬼臉,他的確是管不著。

「原本想撿個同類作伴,但沒想到是個愛哭包。」

阿德一句無心的話,卻徹底激怒了冷千景,使他瞬間轉換成悲憤模式。

「我愛哭包?總比你這個草包來得好!連名字都那麼俗氣!你以為我是自願成為喪屍的嗎!我連他媽的是什麼時候被咬都不知道!說到底這世上要是沒有喪屍該有多好!你們這群不知道他媽的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喪屍都給我去死!通通都去死一死啦!」

像是憋了很久,那些話就自然而然的不斷地從冷千景口中冒出,發洩完的瞬間,他竟有些口渴。

「……好多了嗎?」阿德只是淡淡的說。

冷千景愣住了。

好多了嗎?他不知道,當下是覺得舒坦了些沒錯,但他這個病、這個心病,只怕是永遠都好不了了。

17年身為人類的歲月就這麼令人措手不及的邁向結局。

他能不悲、不嘆、不怒嗎!

見冷千景轉而沉默不語,沮喪的將頭垂在曲起的雙膝之間,阿德想盡辦法想安慰這個他費盡千辛萬苦才救回來的同伴。

「別這樣啦,一開始的確是有點不適應,但久了就會習慣的!」

「嗯。」冷千景有氣無力的應答。

「對了,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字?我總不能總叫你欸或喂吧!你有名字吧?」

「冷千景。」冷千景紅著眼眶,眨掉未流盡的淚水。那模樣像是什麼第一天嫁進夫家,就受盡各種委屈的小媳婦。

看在阿德的眼裡,實在不是一名喪屍應該有的態度,更何況這個同族還是個大男人!

但阿德也沒說什麼,不是說一樣米養百種人嗎,或許在喪屍中也有比較娘的。

「那叫你阿冷好了,這樣比較親切!」阿德擅自將對方的名字簡化成自己大腦能熟記的暱稱。

冷千景聳聳肩,表示沒意見。

雖然他對自己莫名變成喪屍一事,身體接受,可心理還是無法接受,但不接受又能如何?鐵錚錚的事實就這麼明擺在眼前,饒是如此,他對喪屍的世界還是有點好奇。

「我問你,你是在什麼時候變成……那個的?」他打死都不想說出那兩個字!

阿德看得出來冷千景還是無法接受自己成為喪屍,眼中對他的厭惡也未減半分,不過他心胸寬大的很,只是一撥褪色的金髮,爽朗的道:

「15歲!由於喪屍不會老化,細胞基本上就是停留當時的狀況,也就是說再過幾十年我還是這副模樣,算是老天給我的一種補償吧!」

一種補償嗎……冷千景還真不敢肯定,但他繼續不屈不饒的提問,想搞懂有關他這副身體的一切。

「也就是說,轉化之後的模樣完全取決於被咬時的年紀,那年紀七、八十歲的長者怎麼辦?不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敵人上門來的嗎?」

阿德一怔,「我倒是沒想過這一點!不過我還沒看過這麼老的同類就是了!」彷彿被自己的話給逗樂,阿德隨即捧腹大笑。

看著在眼前不斷晃動的金毛小子,左耳上的三個耳環隨著阿德的動作不住搖晃,冷千景很難想像「生前」的他會是個怎樣的人?應該也是個叛逆小子。

不過難道他輕易的就接受了自己新的身分?不會感到疑惑、憤怒嗎?

冷千景突然有個可笑的想法,「我17歲,大你兩歲,在家中也是長子,不如你就管我叫冷大哥吧!」總之,先攀好關係,以後碰到什麼問題就不怕了!

「不要!」結果被阿德一口否絕掉。

「也拒絕的太快了吧!」

「我們屍族向來不是看年紀,靠的是資歷的深淺,我成為屍族少說也有半年,懂的也比你多,換你叫我聲大哥都不為過!」

怎麼有種老鳥在教訓新來的菜鳥的感覺?難道這就是職場的潛規則?等等不會叫他去跑腿吧!

不過冷千景也不樂意叫這個毛都還沒長齊,還生的一張娃娃臉的小不點少年一聲大哥,傳出去他還要不要面子啊!

「對了,你剛剛說的屍族是什麼?」

一種新興的邪教嗎?

「我替喪屍同胞們取的族類名稱,很酷吧!」

阿德挺直腰板,一臉洋洋得意的模樣。

但卻只換來冷千景不以為然的眼神,他根本都懶的吐槽對方了。

電影上演的橋段雖然不是百分百可信,起碼說對了一件事。

喪屍的智商真的都不太高。

腦中忽然靈光乍現,冷千景想起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沒做,難怪他一直覺得似乎遺忘了什麼,那對他來說可是堪比大事啊!

他晾在陽台上的衣服還沒收進來啊!他記得氣象報告說晚上會有一場及時雨!

「現在幾點了?」他急急地發問。

阿德搖晃腦袋,佯裝思考,他脫離人類少說也有一段時日了,除了出外獵食的時段,一般來說,他不怎麼注意時間的變化,時間就是金錢這種觀念也無法套用在他身上。

那是活人才會注意的事情。

「不知道……大概5點?不,也有可能是6點?」阿德瞥了一眼窗外已呈現出橘黃的天色,不確定的道。

「那麼晚了!」

冷千景緊張的起身,腦中盤算著等會兒回到家是要先煮晚飯還是把晾在陽台上的衣服收進來,總之,不管是哪件,都是刻不容緩的事情!

再遲,弟妹們就要回家了!

「跟你聊天很愉快,我還有急事,先走了!」

「阿冷,你要去哪裡?」

「那還用說,當然是回家啊!」

「回家?回什麼家?你回家去要做什麼?」阿德說的好像冷千景回家沒事幹的樣子。

「我必須要在弟妹回來前,先一步回到家裡,然後……然後……」冷千景的聲音漸漸沒了。

對了,他有弟妹嗎?他本來回家去是要幹什麼?

怎、怎麼突然間就想不起來了!自己這是怎麼了?

「阿冷,你沒事吧?」阿德發覺冷千景的神情突然變的很困惑。

「沒事,你還是先告訴我出口在哪邊吧!」總之,他必須得先回家裡一趟!

繞了半天還是找不著出口在哪個方向,冷千景一臉挫敗的又回到了阿德面前,沒道理會找不到出口在哪邊啊!難道成了喪屍方向感還會變差?還我方向感來啊!

不過有件事倒是沒什麼變,他現在焦急的汗如雨下。

很好,沒想到喪屍連流汗這個功能也俱備了。基本上,他除了臉灰一點,眼睛有點綠之外,其餘時候倒是跟身為活人時沒什麼兩樣。

「你家在哪裡?」阿德沒回答冷千景的問題,而是提出另一個問題。

冷千景沒多想就報上自家地址,事後回想起覺得自己實在是誠實過了頭,俗話說的好,防人之心不可無,防屍也是相同道理的!

只不過在那種情況,不容他多想。

「好了,你可以跟我說出口在哪了吧!」冷千景快失去耐心了。

阿德懶懶的抬起毫無血色的手臂,指了個方向。

順著阿德的手臂望去,確認大概的方向後,冷千景連句道別的話都沒說,就匆匆抬腳離去。

他說不出再見兩個字,可以的話,他希望他們此生永不再見!

還沒到出口,只聞阿德的嗓音自他背後懶懶地響起,「那樣是行不通的!」

「什麼意思?」冷千景反射性地回頭。

「你還不知道嗎?」阿德刻意慢吞吞的說,就是不講重點。

「知道什麼?」冷千景謹慎的問。

「在押解屍魅回研究所的途中,運送車翻覆,屍魅趁隙逃走,有沒有殺人我是不知道,不過屍魅逃亡在外已經夠讓市民恐慌的了,軍方也不感怠慢,立刻把鄰近的區域都封鎖起來,並在各出口設立了檢查哨。」

冷千景緩慢的消化阿德給的資訊,事情是中午發生的,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他跟那起車禍有關,就算不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也擺脫不了關係人這個身分。

他會變成喪屍的原因,有極大的可能是給那屍魅咬的,但不對啊,他身上除了車禍造成的多處擦傷外,並沒有來路不明的傷口,例如:咬痕。

「所以說,我家也是……」被封鎖的區域之一。

一個人有沒有可能在一天內碰到那麼多倒楣的事情啊!不用一天,光一個下午就夠他受的了!

「嗯,你家也是在封鎖的範圍內。即使如此,你還是想要回家嗎?」阿德點點頭,給了他此刻最不想聽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