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覺醒

　　林鳴祤在病床上翻來覆去，眉頭深鎖。
　　
　　現在最棘手的是藍景昇可能從一開始就知道她不對勁的事了。
　　
　　否則在林鳴祤藉著付小小重生之後，藍景昇不可能不對她出手。
　　
　　除非有什麼人告訴了藍景昇她的異狀，讓他對她的行動有所保留的話——
　　
　　林鳴祤立刻想到一種可能，卻即時收住了思緒。
　　
　　『是爸爸媽媽，對嗎？』付小小微弱的聲音響起，她能共享林鳴祤的思緒，當下就立刻知道了林鳴祤心中所想。
　　
　　林鳴祤嗯了一聲，神色複雜地抿起唇。
　　
　　腦海中忽地傳來付小小的嘆息聲。
　　
　　『將軍姐姐，不用替我感到難過，這件事情我就算不親眼看見也猜得到，他們對藍景昇的服從已經到了沒有自我的地步，儘管我用最激烈的手段離開這個世界，他們還是沒有變，這點我很清楚。從前藍景昇會捨棄我這個棋子是因為我已經沒了價值，但失去記憶的「付小小」就不一樣了……對他來說，不過是重新佈置一盤棋而已。』
　　
　　林鳴祤聽後感嘆不已，在腦海裡回應她，『聽妳這麼一說，還得感謝妳的父母。要是沒有他們的通風報信，藍景昇可能會在我上學第一天就把我給整死了。』
　　
　　『是的。不過將軍姐姐，妳還是得小心藍景昇，雖然我不能說很了解他，但我知道他非常喜歡把獵物慢慢折磨到心智顛滅。越有價值的，他就玩弄得越久……』付小小擔憂道。
　　
　　林鳴祤沉吟了聲，正要繼續和付小小對話，房門卻突兀地傳來兩聲清脆的敲擊聲。
　　
　　付小小緊張地在腦海中倒抽了一口氣，林鳴祤讓她稍安勿躁，緊接著扯開嗓子，回應門外的那人。
　　
　　「是誰？」林鳴祤不大不小的聲音準確地傳到門對面，門外那人聽到聲音之後也不回答，只是自顧地緩緩轉動門把，似乎想直接打開。林鳴祤頓時如臨大敵，死死盯著門口的方向。
　　
　　幾秒後，門終於被打開，來人的身份令林鳴祤一怔。
　　
　　——是藍宇桀？！
　　
　　林鳴祤對藍宇桀來到此處而感到震驚，一時顧不上什麼思考，脫口而出，「你來這裡做什麼？」
　　
　　藍宇桀卻恍若未聞，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撐著微微慘白的面容，瞳眸如同死水一般，望著林鳴祤的眼神彷彿就是在看著一顆路邊石子，毫無情感。
　　
　　正當林鳴祤欲再開口說話時，藍宇桀忽地邁進幾個大步，雙手一攬，強制將懵了的林鳴祤圈入懷中，力道緊得令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藍宇桀，咳咳，你個崽子……給我放開！」林鳴祤下意識想要掙脫，藍宇桀卻輕易地牽制了他的行動，在外人看起來林鳴祤的動作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
　　
　　林鳴祤渾身憋著一股火，正想再破口謾罵幾句，耳邊卻忽地傳來藍宇桀清冷卻又不失柔軟的低嗓，「祤兒，打我，往死裡揍。」
　　
　　林鳴祤立刻意識到了這人是誰，所有的掙扎化為平靜。
　　
　　接著，沒有一丁點兒猶豫的，林鳴祤憑著本能將少年暴力推開，後者踉蹌了幾下，林鳴祤順勢用整個人的重量將他壓製在地板上，跪坐在他上方，並好好演示了一番摩拳擦掌，眼神裡透露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光采。
　　
　　頂著藍宇桀殼子的江司晨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寵溺和無奈，任由眼前的少女動作，默許了她接下來的動作。
　　
　　於是，林鳴祤的拳頭毫不客氣的往藍宇桀肚子上砸，導致後者發出了痛呼。
　　
　　『將軍姐姐，請、請請請請手下留情！』付小小語無倫次的聲音在腦海響起。
　　
　　『沒關係，這點傷他死不了的。』林鳴祤在腦海裡回道。
　　
　　『可是……』
　　
　　「呃！」林鳴祤完全不給付小小說話的機會，又是一記重拳下去，江司晨又發出了隱忍的痛吟。
　　
　　『付小小，希望妳能明白，這次我會幫助妳並不是因為對藍宇桀產生什麼諒解的心情，也不是因為什麼審判，而是因為我承諾過妳，一起面對這一切。』林鳴祤看著痛得無法自己的江司晨，微微勾起嘴角，稍微收起了拳頭力道，趁著休息的空檔，在腦海中與付小小對話著。
　　
　　『……我知道的。將軍姐姐對他很反感，放心吧，我只希望妳能幫助他脫離藍景昇的控制，其餘的……我什麼都不奢求了。』
　　
　　『不，妳可以奢求的。只是希望妳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付小小有些懵，『什麼？』
　　
　　『等事情解決之後，我會揍藍宇桀幾拳，到時候妳可別放出執念影響我，老娘可是忍很久了。』林鳴祤的語調明顯帶著怨氣。
　　
　　『…………』可以，一拳換藍宇桀的解脫，有何不可？
　　
　　——反正她也是隱隱期待著藍宇桀能夠提到鐵板的。
　　
　　付小小越想越覺得不錯，也就答應了林鳴祤的要求。
　　
　　林鳴祤嘴一咧，露出了令人心動的笑容，江司晨不禁愣神了會兒，卻因為她落下的拳頭讓他的心神瞬間被迫歸位，再度悶哼出聲。
　　
　　「住手。」這時，冰冷的聲線突兀地響起。
　　
　　果然來了。林鳴祤暗自笑著，收回手中的力道，抬眼望向站在門口的男人。
　　
　　藍景昇看到眼前的場景，從前的從容紳士早已消失不見，取代而之的是高傲不可一世的神情，看著林鳴祤就像看著垃圾一樣嫌棄，「付小小，起來。」
　　
　　「藍先生，還玩得愉快嗎？」林鳴祤故意捏著嗓音，讓語調變得尖銳了些，聽起來讓人極為不適。
　　
　　「起來！」藍景昇皺了皺眉頭，他那神似藍宇桀五官的臉有些扭曲。
　　
　　「藍先生，你應該早就知道我不是當初那個任你擺佈的付小小了。」林鳴祤挑起不著邊際的話題，試圖引燃他的失態，「我是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
　　
　　藍景昇聽後忽然笑了笑，眼底閃著濃厚的鄙夷，「想起一切之後妳還喜歡著他？真夠下賤的。」
　　
　　林鳴祤聽到藍景昇的話，心道果然他一開始就知道『付小小』失憶的事情了。不過問題不大，只要她身份沒被拆穿就行。
　　
　　「不是，你根本搞錯了。」林鳴祤看著門口雖然面色不佳卻依然冷靜待在門口的男人，手裡不知何時揣著一把銳利的刀刃，在藍景昇忽然變了的臉色之下，將之抵在藍宇桀的喉頭。
　　
　　「現在，是我的回合了，藍景昇。」林鳴祤勾起嘴角，毫無畏懼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妳不敢下手。」藍景昇的眼眸幽深一片，視線死盯著林鳴祤手中的那把小刀。
　　
　　「你錯了，我敢。」林鳴祤手上力道一重，藍宇桀的脖子上立刻出現一道深刻的血痕。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血的關係，藍景昇突然發了瘋似地撲了過來，竟不顧藍宇桀的性命還掌握在她的手中。
　　
　　林鳴祤嘴角一勾，心知自己賭對了，並沒有多做反抗，讓本在身下待著的藍宇桀就這麼輕易地被藍景昇給奪了過去，後者到手之後還心有餘悸的檢查著藍宇桀的傷口，卻發現血痕越擴越大，讓他不禁白了臉。
　　
　　「你根本不想毀了他。」林鳴祤神態自若地開口，彷彿剛剛拿刀威脅的人並不是她一般。
　　
　　藍景昇這時已經不顧林鳴祤如何地嘲諷他，著急的從口袋裡抽出手帕，對著藍宇桀的傷口處覆蓋並且壓著，深怕血液越流越多。
　　
　　神智不清了嗎？看到這一幕的林鳴祤不由得心想。
　　
　　以藍景昇所擁有的資源，明明隨時可以呼叫醫生和護士過來處理，讓藍宇桀能夠得到最好的治療。可是這人卻偏執得很，沒有一點要呼救的意思，任由懷中的人的溫度一點一點流失，這實在是太令人弔詭了。
　　
　　不過，這也算是往好的地方發展吧——
　　
　　只要再更激烈的話。
　　
　　「藍景昇。」林鳴祤這時忍不住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朝著兩人的方向走了過去，然後緩緩站定，「沒有用的，藍宇桀已經死了。」林鳴祤看著明顯情緒不穩的藍景昇，還有奄奄一息緊閉雙眸的藍宇桀，神色充滿複雜。
　　
　　一聽到『死』字，藍景昇忽地睜開發紅的眼眶，像來自地獄的魔鬼似的，惡狠狠地瞪著林鳴祤，「我會讓妳付出代價。」
　　
　　林鳴祤卻無謂地笑了，指了指藍景昇懷中的人，「那麼，你還得先問問他呢。」
　　
　　聽到預料之外的回答，藍景昇明顯一愣，似乎沒能理解林鳴祤話中的意思，當他本能意識到了什麼之後，下一刻便被一陣巨大的力道摔倒在地。
　　
　　林鳴祤眼神一凜，動作俐落地狠狠朝他的後頸補敲了一記，人便就這麼暈死過去。
　　
　　解決完藍景昇後，林鳴祤看著一旁摸著胸口傷處的藍宇桀，不，應該是說頂著藍宇桀殼子的江司晨，心中不由得心虛起來。
　　
　　「祤兒，力氣恢復得真快啊。」江司晨溫和地笑了笑，一點也不怪罪她的樣子，林鳴祤眼神更心虛了。
　　
　　都怪他長了個藍宇桀的臉，要不下狠手都覺得難……林鳴祤不自然地回以微笑，心中卻尬得很。
　　
　　「你時機也抓得很準啊。」林鳴祤轉移話題，眼神瞟了藍景昇一眼。
　　
　　「沒什麼，畢竟我們從前可是演了無數次……這次還能再重操舊業，著實令人懷念。對了，祤兒，妳莫不是穿了個身體，就將這些全部忘光光了？讓為夫好傷心啊。」江司晨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語句中滿是揶揄。
　　
　　這……令人熟悉的語氣！林鳴祤似乎明白了什麼，咬著牙關怒視著江司晨。
　　
　　——我靠，江司晨這貨，絕對是，完全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