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　沒有神的世界

　　「所以，接下來……種子庫也會讓妳遭遇和陛下同樣的下場？」菲爾妮小心翼翼地睇向梅麗思，而歷經一番意味深長的無語後，梅麗思閉上雙眸低下頭，以這樣的舉動逕自表示默認。

　　無論是梅麗思的同伴，還是薛德勒大帝的追隨者，眾人皆因為晴天霹靂的惡耗而失神，剛得知的真相遠超出他們原本的認知，似乎沒人能針對現況做出最適切的決策──不料在會議室的二度靜寂中，先打破僵局的竟是諾肯，他站起來沈聲迸出一句令人張嘴瞪眼的話。

　　「……我要去剷平種子庫。」

　　「欸？諾、諾肯大哥？」敏旭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他試探地叫喚起身離座的那人。

　　「難不成我要呆呆坐在這裡，等種子庫的人先來收拾梅麗思？在發生那種事之前，我要先夷平那個莫名其妙的機構。」諾肯邊說邊往門口方向走，雖然他並不懷疑自身的決定，但他也意識到現在的自己太不冷靜，需要離開現場調適一下心情；然而，一道稚嫩聲線送來難以忽視的提議，使諾肯硬生生停下步伐。

　　「真巧呢，我也是這樣想，不如我們合作怎麼樣？」耶蒙很明顯是在問諾肯，但率先回覆意見的卻是其餘七聖。

　　「喂，你這小鬼在胡說什麼啊？」波恩沛腦筋一時轉不過來，只是單純對「合作」這字眼覺得反感。

　　「拜託你這個暴露狂偶爾用用腦袋好嗎？聽得懂人話的七聖該不會只有我吧？」耶蒙解釋以前不忘損同夥兩句，等波恩沛不悅地吼完後再說明：「如果是種子庫害陛下昏迷不醒，那我們就得去找種子庫算帳，才有機會讓陛下清醒過來──所以我們的目標算是跟諾肯一樣。」

　　「可是，之前互鬥的雙方臨時說要合作……行得通嗎？」修一提出全員共有的疑慮，他本身當然是只要跟著諾肯就滿足了。

　　「哼呵，基本上自由之翼的內部合作也不怎麼和諧吧？大家只是目標一致才勉強湊在一起。」菲爾妮諷笑著就事論事：「戰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跟那些七聖短期合作我也無所謂，在不清楚種子庫底細的情況下，我方戰力當然是越多越好。」

　　令諾肯頗為訝異的是，當菲爾妮說出這段話之後，現場就沒再冒出類似反對的意見，自由之翼與七聖那方接下來所談的，幾乎都是如何前往種子庫，以及合作過程中的初步協定等正事。

　　在和平到近乎詭異的氣氛中，諾肯只好回座位參與討論，但他仍有一件不得不在意的事情──梅麗思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麼，也許是她把已知的全講出來了，所以現今反倒無話可說吧。

　　這場會議結束得還算簡潔，畢竟原本敵對的雙方不可能有多細膩的合作，因此只要談個大方向就能收工。重點是，當那些七聖套上斗篷離開，自由之翼的成員們亦各自散會之際，梅麗思從後方叫住了菲爾妮，而諾肯也順便瞭解到梅麗思適才在想什麼。

　　「有什麼事麻煩妳長話短說，我還得張羅前往種子庫的裝備，忙得很呢。」菲爾妮揮手示意修一先走，一面故作不耐地對梅麗思說；附帶一提，由於諾肯也有話想跟梅麗思談，所以他暫且留在這兩個女生附近。

　　「其實妳根本沒必要去種子庫吧？還有其他夥伴也是，畢竟這只是我一個人的問題……」梅麗思猶疑地悶聲說道，而菲爾妮聞言眉心登時皺得更緊。

　　「怎麼妳智商突然降低了，一定要我每件事都講得清楚明白嗎？」菲爾妮的臉色猶如吃到大便，不過諾肯認為這是她彆扭的表現。「雖然現在情況變複雜了，但自由之翼的革命目標根本還沒達成吧！在實現理念以前，我方戰力一個也不能少，所以妳也不準擅自消失！」

　　縱使對方講得粗聲粗氣，梅麗思仍聽懂了其中的真正含意，她像似五味雜陳地垂頭不語，然而須臾後她的神色及語氣又轉為沈鬱：「可是，你們真的知道嚴重性嗎？對異能者來說……種子庫就相當於神一般的存在。」

　　沒錯，當今這個異能者不斷誕生的世界，可說是在種子庫的操作下進化運轉；連薛德勒大帝那種最強的異能者，也輕易地被種子庫搞到昏迷不醒，所以很有可能，其他異能者在種子庫面前也同樣使不上力──

　　諾肯心頭閃過這番考量，但他的決心倒還是毫無變化，由菲爾妮稍後的回應可知，她的想法和諾肯並沒有太大差別。

　　「在萊特帝國裡頭，皇帝陛下被視為神明，但我們恐怖份子依然想挑戰神威；而現在的情況，只不過是神明換人當而已。」菲爾妮綻開大無畏的笑意，接著她轉過身揚手離去：「別想太多了，妳也去整理行囊吧！」

　　梅麗思望著菲爾妮的背影走遠，臉上的表情蘊含不安與憂心，這時候諾肯邁步走近梅麗思，以心電感應喚她的名字使她轉過頭來。

　　『我會保護妳的。』諾肯的腦內傳音令梅麗思臉紅，他本身也在加速的心跳中陳述期許：『以前都是妳在幫我們，現在換我們幫妳了，所以，請妳也為自己而戰好嗎？』

　　『……好。』梅麗思僅傳訊答了這一字，然後就將臉蛋埋進對方胸膛，而諾肯靜靜摟住少女的纖肩，梅麗思罕見的脆弱模樣燃起了他的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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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自由之翼的成員跟數名七聖乘船離開帝國，往種子庫所在的永恆極地駛去。在這短短幾天內也發生不少事情，其中最重要的是在菲爾妮的要求下，之前遭逮捕的民間贊助者全被放了出來──七聖畢竟從梅麗思口中獲得重大情報，幫這點小忙作為回饋也是應該的。

　　此外，諾肯也在出發前和妹妹依琳通過電話，聽完兄長報告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後，依琳自然是驚訝不已；雖然詫異到幾乎不知該說什麼，但是在通話的最後，依琳仍對哥哥由衷道了句「千萬要小心」。

　　對諾肯來說，這樣一句話其實也就夠了，至少先前與薛德勒大帝戰鬥的途中，諾肯便已明瞭妹妹是希望他能活下去；不管接下來的革命會如何發展，也無論依琳今後會選擇皇帝陛下還是哥哥，諾肯都覺得自己能夠坦然接受，釋懷地尊重妹妹所做的任何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