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稍稍回顧自己的作為/-5

「你是說…競賽嗎？」

就算消息再怎麼隱密，只要多被一個人知道，就會有被第二個人知道的風險。

「雖然難以置信，但的確有用這種方式取得電極的人存在。這是成功讓technician受到我們控制所獲得的意外收穫。」

在知名企業，text-talk的大樓最高層，事業有成的青年與其手下，正在談著與公司毫無關係的話題。

「1101所擁有的電極，似乎原本是作為i所設計的競賽中當作獎品的，雖然獲取電極的方式本來就不是所有人都一樣，但大部分的人都是不知不覺間被i物色，最後才被挑上的才對吧。」

坐在辦公桌的，是率領著國內軟體產業龍頭的負責人，談吐清晰，舉止俐落，時常處變不驚，不用刻意營造都能表現出高度的領袖氣質。

這樣的他，被選為僅有十六人才允許佩帶，名為compubrain，俗稱為電極的超先端科技飾品。型號為用二進位表示第十一號的1011，而這也成為他的名字。

「所以，在這方面才委託0000？雖然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輕易把公司的命脈交給外來人，在諸多因素還沒穩定之下實在太過冒險。」

「這樣說，我就問問與0000交談過最久的你好了。blank。」1011說：「他沒有受到你的勸誘，對此你的看法呢。」

在1011眼中，名字成為blank的西裝上班族男沉吟些許，本來他是站在一旁與1011談話，現在腳步踱到辦公桌前的沙發，坐了下來。

「不能用1011直接開我的腦袋看嗎？」

「別這麼懶好不好…你表達又不是很爛。」

每個電極都被賦予各自的功能，而蘊含於1011電極的功能，為隨意操縱佩帶與1011成套部件的人們的思想與反應。

「硬要用最具代表性的形容詞的話，自然就是多疑，我或多或少都接觸過難以溝通的人，但就算在其中，0000也算是名列前茅的難纏，是讓我打從心底認為用言語打不動的難纏。」

「這可是個成就呢。」

「風涼話說說就好，他表現的想法就是『雖然你的話語能打動我，但這沒用』，難道生命被逼上絕路過的人能這麼簡單切割自己的感情與想法嗎？」blank光想到那場詭異的對話就感到疲倦：「換句話說，他比起情感取捨，更著重於單純利益比較，尤其牽扯到性命的話更是如此。說實話，不動之以情的說服根本不算是說服呢。」

「不不不…用上所有有利材料，這才是一般該有的談判。」

「要從情感上去說服，這不是主人吩咐的嗎？但是0000就不是能這樣做的人。」

「你不提醒，我還忘了這事…真是對不住。」1011搓著自己下巴說：「不過這樣一說，直接對0000說明話反而才是正確的，不是這樣嗎？」

「意思是？」

「像這種對所有事情都懷疑的人，會將他的想像力轉化成他認為事件的可能性，在他懷疑我們的瞬間就已經失去攏絡的機會了。」

1011打從一開始就沒把歸順0000當作是自己的目標。

「但是他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覷，要是給足他時間思考的話，或許能自己推敲出我們真正的目的。」

「所以才用海量資料暗示他處理，給他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嗎？」blank輕輕點頭。

「七成意思是這樣，不過我是真的指望他找出關於其他人擁有電極線索來著，所以也不算是說謊呢。」

一方面是讓隱患消耗精神在無謂的事情上，另一方面也有心存僥倖能因此取得其他情報，只是就算0000真的找到，也不代表會告訴1011才對。就blank而言，自己的主子1011老是喜歡做些明明風險很高回報卻又極少的決定，無疑是他作為1011心腹最頭痛的事情。

「雖然還是覺得危險…算了。」blank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每次這樣憂慮，卻每次都撈到好結果…我決定等出事後再說吧。」

「說實話，因為technician而把你原先作為載體的任務改掉，真的幫了大忙。畢竟沒有第三者在一旁看著，很難去修正我的行為呢。」1011感嘆說：「這次計畫的善後就和往常一樣，麻煩你了。」

「不敢當，應該的。」

所有事情都步上軌道的現在，實際上blank有無待在身旁已經無關緊要。

「blank。」1011說：「跟著我直到今天，你感覺如何？」

「現在才問這種事會不會太慢了。」

「但也只有你能回答這種問題，畢竟technician不會回答這類問題。」1011再次複誦：「跟著我直到今天，你感覺如何？」

「您該不會是對接下來要把technician當作載體的事情感到良心不安吧？」blank先丟出一句不指望1011回答的調侃問題後，接著回答：「至少對我來說，能遇到使自己發揮出從未想像過的才能，光這機遇，就個人來說只有滿滿的感恩。」

「這只是上司為了自己好做事…難道沒這樣想過？」

「我是覺得您要是真這樣想，就不會去拉拔考績不合格的人來幫自己做事了。」blank正色說：「再者，也不會有人單純因為這樣的恩情而願意陪恩人弄髒自己的手，更不用說因為對方是『text-talk負責人』還是『企業界超級明日之星』這種更加一般的原因了。」

無論有多麼閃耀的光環，對過去尚未飛黃騰達的blank而言都只是無法理解的稱謂。

就算是被發掘的現在，那些稱呼也早就沒什麼意義。

Blank會跟隨1011的理由，要是單單只有憧憬與崇拜等情緒充斥於其中的話，那1011根本不會讓blank待在自己旁邊。

「單純是認同我的理想，竟然能支撐你走的這種地步。」1011雖然很常去稱羨他人的才能，卻很少敬佩他人：「我的目的如果達成的話，對你而言只有百害，即使如此真的有這麼誘人嗎？」

「將一生投入這麼虛無飄渺的事物中，既沒有回報又可能身敗名裂。以一般人的眼光來看，您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要是同樣的狀況持續個十到十五年，我應該就會和您分道揚鑣才對。」

Blank所言不虛，畢竟1011的目標本身就像是個只存在於童話故事般的空想存在，沒有任何理論支持，也從未有人將其認真討論，頂多在某些書籍上有提出相關想法，但沒有人真正去證實那東西的存在。

但是，那個重要的轉捩點突然就到了，本該是必須為可能不存在的東西兢兢業業走到不知何時的計畫，一瞬間就看到了終點。

第十一號電極1011，以及將其製作出的i，它們的登場讓空想變成了夢想，也讓童話變成了現實。

「如果隻身在五里霧，連該往哪努力都不清楚，那我的存在只會是累贅。然而一旦變成清晰可見的目標，即使是誰都未曾見過的電極，我便有為您效力的能力。」

1011的功能雖然如同洗腦般極為方便，卻依舊會受到對象原先心理影響，但是對徹底忠於1011的blank來說就沒有這種困擾，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戴上tt-plus，除去1011以外也只有一個blank能夠完美發揮並聯的功能。

「呵…就算知道想法，實際說出來真是鏗鏘有力的說詞。」

可不是嗎？

就像是看著劇本對白直接理解劇情，與觀賞實際演出的戲劇，僅僅是多了微不足道的表現，累進起來卻有震撼人心的感動。

Blank眉間一皺，一般來說1011不會要求自己做出像是復頌感想的舉動，主人而言，奉承的話如同毒藥般，久聽下來會喪失自我。

換句話說，1011已經需要有人說些肯定的話，來確認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否正確。

「並非是對technician感到良心不安，而是對計畫沒有信心嗎？」

Blank試圖為1011的心理做出調適。

「不，我的信心沒有一絲動搖，我一直認為自己的想法沒有錯。」1011嘆氣說：「只是…為什麼事情走到現在，才開始感到有點寂寞，明明不該如此才對。」

「…原來如此，畢竟就算戴上1011，您也還是在人的範疇中，感情起伏什麼的很是正常。」

Blank知道，1011的反應代表的意思。

那是近乎完美的text-talk負責人，唯一一個算的上最貼近人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