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我辜負了妳的期待

十月十日，國慶日。

即使跟系上反應自己沒辦法參加也沒有用，提不出完美的理由，說到底我是在三天前才知道這件事情的，根本沒辦法做什麼。

今天晚上7點到10點，我將在那段時間一直待在綜合大樓的13樓演講廳。

事先跟鱟還有千心跟社長討論過作戰計畫了，我需要做到的事情很簡單，就是不要死，活下來。

「就是這樣，保護好我啊！」我向著各位正準備要出門的室友說道。

「......總之就是在你行蹤詭異的時候抓住你阻止你就是了對吧？」永豪是唯一回應我的。

「而且現在綜大中間三樓有防護網，所以要讓我自殺只有兩個方法，一是打開窗戶往外跳，二是咬舌。」綜合大樓是回字型的中空建築，所以現在往裡面跳已經沒有意義了，避免其他更麻煩的情況發生，我今天連筆都不帶，指甲剪的乾乾淨淨，塞嘴巴用的布也準備好了。

「天啊，這種完全沒道理的小說情節竟然會真實上演......」賢宇開始逃避現實了。

「思齊，我再確認一次喔？你是認真要去？」穿上鞋子，書榮跟我做了最後確認。

「對，我一定要去。」我堅定的回答。

每年自殺一個人的星星鬼王傳說。





這種破事，就在今年讓它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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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了，讓我去死吧！」我全身無力的躺在永豪的懷裡，用著自己最後的一點力氣說道。

「不！思齊，撐下去啊！我們不能失去你啊！」永豪抓住我的頭，以極近的距離對我進行喊話。

「永......永別了......」說完後，我闔上雙眼，雙手無力的垂地，等待永恆的黑暗。

「不！思齊！不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永豪仰天長嘯，但我已經沒有力氣回應他了。

「吵死了。」書榮用手刀用力的敲擊永豪的額頭，他痛得用氣音哇哇大叫。

「我原本估計我一上來就會失去意識，等你們救我的說，誰知道聽他講了快兩個小時了我都沒事啊！無聊到我都快死了！」我從永豪的身上爬起來，演講廳的椅子要演這齣讓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快散掉了，難道這就是我的自殺？

「專心聽沒有很難吧！你看賢宇不是很專心嗎？」書榮指著旁邊的賢宇說，雖然帶著墨鏡，但看起來一副正襟危坐的抱胸聽講。

「沒有齁，你仔細看，室內戴墨鏡就是他在睡覺齁！等等他會說他眼睛比較小看起來像睡覺！」永豪不滿的反駁，從前面看過去也許很正常，從旁邊看就馬上露餡了啦！

「吵死了啦！你們以為用氣音聊天大家都聽不到喔？」坐我前面的女同學轉過來用以為大家都聽不到的氣音罵我們，順帶一題，剛剛所有的對話跟小劇場都是氣音呈現。

「妳們還不是都在玩手機！」永豪不留情的回嗆回去。環顧四周，這個演講根本沒幾個人在聽，不是睡覺就是玩手機，這活動真的有辦的必要嗎？我冒著生命危險來這裡幹嘛啊......

時間慢慢流逝，到演講結束大概也只剩下半小時了，鱟是不是騙我啊？

我打了個哈欠，要不我也睡一下？不行啊，約定的時間快要到了。

夜晚的蟲鳴讓映襯出寂靜，繁星的點綴更顯得夜幕低垂，而當夜風吹拂，我才意識到自己。

「欸？」我眼前的場景瞬間變換，明亮的演講廳變成了漆黑的長廊，而眼前則是一扇已經大開的窗戶。

回過神來，我才發現自己被書榮跟永豪架住，無法動彈，嘴裡也被塞了布。

等等等等等等......

我剛剛，幹了什麼？

「思齊，你清醒了嗎？」書榮大概是看到我突然變乖，用手在我眼前搖了搖。

「嗚喔啊！」想說話，但是布還塞在我的嘴裡，而且還被永豪的大手蓋著，為了防止我把布吐掉嗎？

「你上個禮拜打手槍被我抓到，對嗎？」永豪突然神來一筆，問了我一個讓書榮也震驚的問題。

「如果他回答正確，那他就不是被操控的假裝復原了。」永豪意外的深謀遠慮啊！

「嗯！嗯！」我連忙點頭，同時被書榮用鄙視的眼光看了一秒。幹嘛我打手槍被抓也不是第一天了，有必要嗎？

「你的超能力是讓女生倒貼？」這什麼鬼？但我還是搖了搖頭。

「你偷摸過你女朋友對嗎？」搞什麼啊！這你們最好會知道啦！我嗯嗯嗯的抗議。「回答啊！不然就不放開！」我用力點了點頭，就像是嗑了藥一樣。

「書榮是大帥哥嗎？」我搖頭。「嘿永豪我們把他丟下去吧！」「嗯嗯嗚嗚嗚嗚嗚嗚！」我瘋狂點頭，就像是吃了三十顆安眠藥一樣不要命，等等我會奪門而出去跳樓，欸這不是無限迴圈了嗎？

「好吧，看來他是真的醒了。」永豪放開了我，並幫我把嘴裡的布條拉出來。「噁......」那上面滿滿都是我的口水，永豪用手指捏住沒有口水的地方。

男上加男的情況終於解除，我安心的鬆了一口氣。

「那回去吧？我大概失去意識多久了？」這裡距離演講廳不遠，我猜大概是出來上廁所的時候中招的吧？

「大概才五分鐘而已，時間也快到了」

「這樣啊......」我看了看手機，上面顯示的時間，距離現在大概還有十分鐘而已。

不論承載的載體為何，只要形式正確，就可以嗎？

即使是贗造的畫，也有欣賞的價值......是嗎？

「欸？這裡的佛經跟符咒被拆掉了欸？」安靜的綜合大樓裡，突然從黑暗中傳來了聲響。

「真的欸！」

「好毛喔！不要說那些啦！我才剛去收驚欸！」

聽聲音可以認出是我們班上的其中一群女孩子，綜合大樓的廁所分兩個角落，所以男生跟女生上廁所的路徑不一樣。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老師不開燈，13樓超暗欸，對面的女同學都不會撞到東西嗎？

「真是悠閒啊！思齊我們等等要做的就真的只有看著而已嗎？」書榮看向那群女生，隨口提問。

「大概吧......沒有成功頂多就是鱟再努力一點囉......」我思考了一下，果然我還是不該來碰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啊......

可是，一想到自己只是因為死了比較多次就被鬼王盯上，又想到在這之前已經有多少人死於這件事情，更重要的是，沒有人有辦法處理......

我就不爽啊！

真的超級不爽的啊！憑什麼我需要被鬼玩弄在手掌心啊？

我......

千心的哭紅雙眼的表情浮現在眼前，我始終不知道，自己現在所作究竟是不是對的。

我應該多管閒事嗎？

可是，撇除掉風險，這是最好的方法。

只要成功，沒有人會再受到鬼王的影響，我可以順利畢業，而且鱟也能完成心願。

一石三鳥的賭博，只是賭上的是性命。





為什麼不做呢？

反正只是區區性命而已。





「唔？」我眼前的場景，又換回了打開的窗戶。而我也再度被永豪跟書榮架住。

又來？永豪把我抱離開窗戶，跟書榮聊著天，嘿你室友剛剛差點跳樓欸！為什麼可以這麼悠閒啊！

而且剛剛我的思考一瞬間出現了奇怪的念頭！這也是鬼王的力量導致的嗎？

搞什麼鬼啊！有必要這樣嗎？這麼想要我的靈魂嗎？

但就在我想跟永豪表示我回來了的時候，一股惡寒突然竄上背脊，我的全身不由自主的發抖，而永豪跟書榮不知不覺放開了我，永豪更是全身癱軟的倒在地上，看上去已經失去意識了。

這是......

我僵硬的轉頭，把自己嘴裡的布拿出來，而書榮則是害怕的問我：「思齊......你有感覺到嗎......」從書榮的顫抖到幾近崩潰的聲音可以聽出來，我們兩個正處於相當危險的狀態。

我不只感覺到了，我還看到了。

那是一抹......我只能說一抹，因為那已經超出我的想像，純粹只是令人恐懼的形象。



那是一抹沾滿整個空間的笑容。

只會給人絕望感覺的笑容。



血紅無比的瞳孔，在黑暗的綜合大樓裡格外的鮮豔，而那虛無縹緲的身形不停地閃爍，不停地在眼前飄移，我甚至無法分辨，到底在這個空間裡，還有多少是現實。

這時我才發現，13樓的燈其實是開著的。

只不過被鬼王的怨氣遮蔽罷了。

鬼王緩緩的走近，伸出了手，穿過了我的身體。

意外的，祂的身形並不高大，大約跟鱟差不多吧？不過給人的感覺比起鱟來說差太多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裡有如此厲鬼，我恐怕看到的第一眼就會昏過去了。

『為什麼！為什麼！』淒厲且瘋狂的呼喚，讓我近乎瘋狂，想死的念頭瘋狂竄出，我死命的摀住耳朵，卻沒有辦法抵擋。

鬼王徹底抓狂，猙獰恐怖的臉孔佔據了我的視界，即使閉上眼睛也沒有辦法迴避，我的精神無法忍受，我只能感覺自己就在崩潰邊緣，好想死好想死好想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就去死啊！



「書榮......」又再下一個瞬間，我的面前又是大開的窗戶，而我一隻手被書榮死死拉住。

這次是書榮單獨拯救了我。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用！』鬼王的怒吼響徹了整個空間，感覺靈魂都要被震出身體，我不知道書榮到底能不能聽到，但下一個瞬間，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書榮聽不到也沒差了。

演講廳的燈，熄滅了。

綜合大樓，一片寂靜。

我在緊張的狀況下瞄了眼永豪的情況，似乎還有呼吸，只是昏過去了。

剛剛那下，大概把演講廳裡所有人都弄昏了......

「思齊......」即使聽不到鬼王的怒吼，書榮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你知道我的體質......」書榮緩緩的說，但聲音已經抖的不成人樣。

「沒辦法的啊......我們試過了不是嗎......」我只能這樣回應。

『為什麼不自殺！快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鬼王再度咆哮，我幾近絕望的望著眼前的威脅。

這傢伙，真的是人類可以處理的範疇嗎？

完全超出想像的怪異，扭曲，宛如全世界的怨念戾氣都濃縮在這棟大樓裡一樣，區區佛經符咒壓得住祂根本就是奇蹟！我能感覺到要是真的放出這個東西，死傷絕對不是一年跳一個這麼簡單的。

那麼，就更不能讓他今晚進化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就在我跟書榮拚死抵抗鬼王的怒吼之時，一聲出乎意料之外的尖叫聲刺破了鬼王的吼叫。

我跟書榮難以置信的看著對面的走廊。

綜合大樓是中空的回字建築，而中間架設了安全網。

現在還能清醒的人......不是書榮這種特殊體質，就是......

靈力特別強大的人。

我早該發現了。

在我們對面的走道上，還有一個人站著。

就是剛剛聊天的那個女同學。

剛剛說自己去收驚的那個同學。

被嚇得不輕才會去收驚。

那麼，為什麼被嚇到了。

星星大學裡，我只看見過三個鬼魂。

一是眼前的鬼王，二是幽幽。

三呢？

鱟。

因為她看見了鱟，又看見了出現在手機上的字。

所以......

「思齊！」書榮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我就起跑了。

思考還沒結束，身體就先動了起來。

眼前的女同學，突然像是被牽了線的壞傀儡一樣，斷斷續續的行走，動作相當詭異。

書榮的體質，沒有辦法超出物理定律。

頂多只能算是運氣好的範圍，比如說被機槍掃射毫髮無傷，又或是剛好免疫鬼怪的精神攻擊。

那麼，要是書榮賭了一場賭博，內容是自己從13樓跳下毫髮無傷的話算輸，沒有平手的選項的話，怎麼算？

很簡單，書榮會摔死。

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書榮的體質，沒辦法改變世界，不能隨便下個賭注就世界和平。

因此......

我痛恨這樣的自己。

在她的身影消失在窗戶旁之時，我抓住了她。

但是，我也因此......

飛出了綜合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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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我的推測，鱟。」在得出鱟應該跟鬼王認識的隔天，我在遊戲社裡質詢鱟，這時候遊戲社全員在場，鱟所說的都會被看到。

『你們知道，鱟的別名是什麼嗎？』鱟反而沒有辯解，而是先問了一個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問題。

「夫妻魚，但是那又怎麼樣？妳跟鬼王不都是女 .....」博學多聞的社長幫我們回答，然後說到一半突然停止，開始思考。

『......妳想的沒有錯，我跟鬼王以前是伴侶。』鱟並沒有特別的動作，只是讓幽幽顯示出接下來的故事。

『我不想隱瞞你們，但讓你們知道太多反而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既然被你們推敲出來，那麼我也得拿出相對應的解釋，才會讓你們相信我吧？』

『我是一名藝妓，而鬼王則是當時相當著名的才女，騎馬射箭詩歌畫圖樣樣精通，但名字對我們並不重要，所以我們早已忘卻對方世俗的姓名。

當時鬼王因為被求婚的關係，跑到妓院躲避男方的追求，撞見了我。我們因此相識，一見如故，我們相當契合，鬼王有事沒事就會來找我分享她的畫作，抱怨家庭的約束。而鬼王在與我的相處裡不知不覺忘記自己是女人的身份，而我也深陷其中，甚至在私人的場合以相公娘子互稱。

後來還是東窗事發了，我們流離失所，連夜潛逃，幸虧鬼王馬術比起許多男人都要高明，才得以逃出生天。

在那之後，我們似乎是被朝廷通緝，鬼王聽說在海的另一邊有一座美麗的小島，我們便偽裝成羅漢腳上船，到達了現在我們所在的地方。

後來聽說我們被當成了自殺，其實不然，我們後來到了台灣之後......

因為羅漢腳的數量太多，來自大陸的女性被當成寶物，即使鬼王武術高明，雙拳難敵四手，加上他鄉人生地不熟，沒有辦法像之前一樣逃跑，我們還是被迫分離。

無法見面，沒有辦法在一起，我們就這樣留下了各自的遺憾，留在了這塊土地。

但是，在那之後，因為鬼魂沒有性別跟觀感的問題，我們在一起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段時光就是我在生前最嚮往的時間，與相公一起度日，談天說地，互相捉弄。

這樣的日子不長久，轉眼間民國時期已經到了，各種建築挺拔升起，在鬼魂長久的存在之下，只能讚歎。

直到某天，這棟大樓施工之際，鬼王突然說想上去看看。我不疑有他的跟上去。

鬼王突然說：「娘子，妳覺得我們這樣在一起好嗎？」

我當時沒有想太多，就回答：「能跟相公在一起就好。」

我不知道的是，當時鬼王聽到大樓建設的人員說，要找時間把這裡的風水處理一下。

換言之，會有除靈的道士。

當時似乎是沒有看風水就下地基，所以興建者想要亡羊補牢吧？

鬼王明白，要是道士來就完蛋了，因此祂......

將這幾年留下來的力量，通通拿去控制了一名倒楣的工人。

那名工人好像被當作過失死亡，在當時沒有那麼多法律相關規定之下，這件事情被掩蓋了。

那就是，鬼王吃下的第一個靈魂。

在那之後，鬼王陸陸續續讓人自殺，而我完全沒有發現鬼王的靈力強大的原因，而是一昧的讚嘆鬼王的力量。

直到道士來臨的那一天，鬼王已經吃了五個靈力強大的靈魂了。普通的道士已經沒辦法處理，只好用符咒封住當時已經興建好的樓層，那時候鬼王下不來，所以只能一直待在上面，那些後來才蓋好的樓層。

而我是在道士處理完畢之後，才在他們的閒聊裡聽到這件事情的，包括吃靈魂變強，看見鬼魂代表靈力強，鬼王到底吃掉多少人了，也包括......鬼王還要吃幾個人才能掙脫束縛。

後續就是你們所知道的了，我尋找看得見我的人，留下訊息，並且祈禱。

不知不覺，鬼王這個名字傳開了，而我則以鱟自稱，為了不要在長久的時間洪流裡，忘記我跟她的關係。

說到底，這不是任何人的錯，情勢所逼，鬼王才會成為鬼王。』

『我的故事到此結束，請相信我，不要去讓鬼王吃掉，我不希望祂掙脫束縛過後，因為仇恨殺死更多的人。』可想而知，鬼王痛恨人類，正是因為當時人類那可悲不開放的觀念把祂跟鱟害死的，而在失去理智的瘋狂吃人之後，即使見到曾經的伴侶，也一定只會繼續吃人吧？

我嘆了一口氣，努力消化剛剛聽到的情報。

沒想到我還真挖出了不得了的內幕，本來只是想稍微利用一下鱟的，這下不就一定得做了嗎？

而且這個故事......

「這樣很奇怪欸？為什麼明明妳們都已經在鬼魂狀態一起度過幸福的時光了，還沒有完成遺憾嗎？」千心聽完之後，發現了我都沒有察覺到的bug。

『我想我們各自還能遺留在人間的遺憾，就是無法以男女的身份相愛吧？』鱟給出的解釋十分合理，在那個年代的同性戀是不被接受的，即使在同性婚姻合法的現代台灣，也依舊充滿歧視。

既然這樣的話，那麼也只能做了吧？

我抓起幽幽，向鱟詢問：「只要形式正確，即使是妳，也可以完成某種儀式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過要是需要我來代替完成的儀式的話，應該可以吧？』

「那好，我有一個可以讓妳跟鬼王同時解脫的方法。」我露出奸詐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