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被詛咒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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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3-02
  「小姐,醒醒……」
  
  「小姐!快醒醒!」
  
  朦朧間,有一道聲音在耳邊不斷地響起,惹得沉睡中的林鳴祤蹙起了眉,似乎很不悅的樣子。不過儘管被如此騷擾,她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呼喊林鳴祤的少女頓時慌了,嘴裡喃喃著該怎麼辦,時間快不夠了。只好將手伸向沉睡中的林鳴祤,欲做推醒她的動作。
  
  『啪!』
  
  林鳴祤無意識地抓住那隻靠近自己的手,身體竟是做出了自然防禦反應,少女一愣,將視線掃向林鳴祤的臉上,發現林鳴祤茫然的睜著雙眼,正愣愣地看著她。
  
  「小姐!您終於醒啦!奴婢剛剛怎麼叫都叫不醒您呢!」織月睜著水靈的大眼,笑眼彎彎地看著睡懵了的林鳴祤。
  
  林鳴祤看到熟悉的人,戒心頓時放鬆了許多,「織月,妳……」說到一半,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纖細了許多,甚至是有些童音的語調。林鳴祤一僵,像是被自己嚇到似的止住了聲音,然而奇怪的是,就連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這麼驚訝。
  
  她本來就年幼,有這種聲音不是很正常嗎?怎麼會覺得自己不該是這種聲音?林鳴祤雖然在心中困惑了一下,卻也沒有繼續細想下去。
  
  織月掩嘴一笑,將小主子從草地上攙扶起來,拍了拍林鳴祤背後的裙擺,順便整了整林鳴祤稍顯凌亂的髮髻。
  
  「好了,小姐,您今天得去宮裡給皇帝殿下祝壽呢。要是再遲一些,夫人可又要念叨您了。」織月一邊說著,一邊牽起林鳴祤的手,「我們趕緊走吧。」
  
  林鳴祤恍惚了一下,答道:「嗯。」
  
  兩人回到將軍府之後,織月立刻讓林鳴祤換了一件銀白相間的華服,這顏色襯得她的皮膚白如雪,彷彿降落人間的小仙女似的。
  
  小姐果然是最可愛的。織月在心裡樂得開花,心滿意足的將林鳴祤帶到老爺的書房。送到目的地後,織月微欠一身,轉身退下,只剩下林鳴祤和她自家老爹互相對看著。
  
  這時林偲鎧愣愣地看著自家閨女,每當這個時候他都很想將林鳴祤塞進懷裡好好的揉一番。但是身為業國的將軍,他還是稍微矜持了一下,努力不崩掉自己的形象,只微微一笑,伸出他的大手輕輕地在林鳴祤頭頂摸了兩下。
  
  「如果今天看到喜歡的公子我會幫妳把他綁來。」
  
  林鳴祤:「……」老爹你能不能說點人話。
  
  也許是因為林鳴祤臉上的嫌棄太過明顯,林偲鎧僵了一會兒,試圖補救他的上一句話。
  
  「我會讓他們心甘情願跟妳走。」
  
  林鳴祤:「………………」行了,別再給自己挖坑了。
  
  林偲凱搔了搔頭,覺得再繼續和親親閨女對話下去,他長年累積的形象就要崩了,於是乾笑了一聲,命人準備馬車。吩咐完之後,林偲凱用他強壯的右臂朝林鳴祤一撈,將她穩穩的抱在懷裡,步伐輕鬆的往府外走。
  
  久違地能抱上親閨女的林偲凱臉上春風滿面,愉悅一覽無遺,但是被抱著的林鳴祤整個人都不好了,一路上被將軍府裡小僕們各種視線關愛,讓她羞恥得想要把自己埋進土裡。
  
  然而因為林偲凱性格本就不拘小節,也絲毫不在意他人眼光,只想著把林鳴祤亮出來給大夥兒看看她有多麼可愛,卻完全忽略了當事人的囧態。
  
  坐上馬車之後,林偲凱才將她放下,林鳴祤扶額,真心覺得她老爹如果要再來一次的話,二話不說先跑再說,管他追不追得上。
  
  抵達了皇宮之後,林偲凱將林鳴祤抱下馬車,正當他又要撈她的時候,林鳴祤抬手一擋,「不要你抱,臭。」接著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被自家閨女嫌棄的青年將軍大受打擊,然後抬手聞了聞自己,是香噴噴的啊,怎麼會臭呢……林偲凱低落了一下,然後又裝作一副頗有威嚴將軍的模樣,邁開腳步朝林鳴祤的方向跟去。
  
  今日是業帝的二十八歲生日宴,許多重臣都會親臨面聖,獻上大禮以博得皇帝的好感。
  
  不過林偲凱倒省了這些心思,只要人到就好。至於說為什麼的話,那是因為身為與君長年征戰沙場的大將軍,早已與皇帝有了生死之交般的友誼,光是皇帝給將軍府的豐厚賞賜和屹立不搖的頭銜,由此可見兩人感情深厚,羨煞旁人。
  
  所以為什麼林偲凱能免去送禮這一環結,純粹是因為林偲凱覺得麻煩。皇帝得知之後,意外爽快地接受了,從此之後便沒有收過林偲凱的大禮,可見皇帝對他的受寵程度可以說是毫無底線的。
  
  林鳴祤不是第一次來皇宮了,她記得她幼時常常被父親帶著謁見業帝,也就是業青。印象中他總是對她無比寵愛,而自己也會應了他的好意恭敬地露出微笑道謝,這種差別待遇常常惹得林偲凱不快,總覺得女兒被人給搶了。
  
  業青是一位出了名好戰的皇帝,境內有一大半的土地是他征戰多年闖出來的結果,業國也從一個小國轉變為讓人無法忽視的大國。後來軍事費用的開銷實在太大,國庫逐漸被掏空,業青被臣子念叨得受不了,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宣佈停戰五年。
  
  不能打仗的業青在皇宮中簡直要發霉了,幸好林偲凱偶爾會帶他的閨女來看看他,不然得不到寬慰的心遲早要崩了。
  
  業青一共有五子,最大的皇子也才十二歲而已,這讓作夢都想要閨女的業青痛捶心肝,夜夜不能自己。然而自從見了林偲凱剛出世的女兒,他的願望終於被滿足了,二話不說直接將林鳴祤當成公主疼,疼得不要不要的,將軍府的賞賜也因此增加了一倍。林偲凱本來就很節儉,將軍府幾乎很少龐大的開銷,所以錢財累積得不少,他看著府裡成堆且無處花的賞賜愁得頭髮都要白了。假如是錢財的話倒好管理,但有些標上皇家記號的物品是無法在民間變賣的。於是林偲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寶庫越蓋越大……
  
  這件事情很快的傳到了民間,眾人頓時唏噓不已,吃驚於業帝的作為。甚至有人揣測其實林鳴祤是皇上以後預定的秀女,畢竟業帝還很年輕,十幾年還是可以等的。流言一出,氣得林偲凱差點要提刀去找業青算帳。
  
  後來業青也覺得不對,連忙公告天下林鳴祤是他認下的乾女兒,這才整個事件在此劃下了句點。
  
  今年的林鳴祤剛滿七歲不久,臉蛋雖然還未長開,卻精緻得可愛。當業帝一看到隨著林偲凱踏進宴會的林鳴祤,喜悅頓時在他英俊的臉上展露無遺,藏也藏不住,眾人也因為業帝的視線,一致的朝向走進來的兩人望去,大殿的交談聲立刻小了許多。
  
  「臣叩見皇上!」林偲凱彎著身子,就要向地面跪去。
  
  「免禮。」業帝在他落地前一秒阻止他的行禮。
  
  林偲凱也見怪不怪,說了句謝皇上,便帶著林鳴祤往安排好的位置坐下,作風隨性到不行。業帝倒也不惱,不一會兒又跟其他大臣閒聊起來。
  
  壽宴進行的非常順利,林鳴祤被林偲凱安排在女眷區,自己跑去同僚那把酒言歡去了。林鳴祤無語地任由身旁的女眷搓圓揉扁,惹得她們銀鈴般的笑聲不斷。
  
  林鳴祤受不了姐姐們的熱情,忍不住想要藉由尿遁退出,「我內急了。」
  
  萌音一出,女眷們連忙喚來奴僕帶著林鳴祤去如廁,臨走前還戀戀不捨地捏了一把林鳴祤的臉頰,才肯作罷。被喚來的奴僕面容平凡,個性極為沉靜,一路上無言,默默地在前方領路,將林鳴祤帶出大殿。
  
  只是不知道為何,他們走了好久,久到她有些起疑了,讓她不禁困惑——皇宮的茅房有這麼遠嗎?
  
  等到林鳴祤覺得路況不對時,那奴僕已然停下腳步,將她帶至一間不起眼的臥房前,然後輕輕鬆鬆地提起林鳴祤的後領,打開門丟進去。
  
  林鳴祤雖然被這突然的變故弄懵了,卻還不忘警戒地環顧整個空間,然後她便看到了一個身穿明黃色華服的男孩,他正陰沉地看著她。
  
  在業國能夠穿明黃色的只有皇家。
  
  腦海中閃過了這句話,還搞不清楚他是哪位皇子時,身體已經做出反應,朝著男孩跪下行禮,「民女見過殿下。」
  
  「妳就是將軍之女,林鳴祤?」業千灼並沒有讓林鳴祤平身,而是就著這個難堪的姿勢質問她,言行舉止沉穩的簡直像個大人。
  
  林鳴祤並沒有被他散發出來的威壓給嚇住,誠實地回答,「是。」
  
  業千灼聽到了回答,眼底閃過銳利。
  
  「很好。來人,抓起來!」業千灼倏地下了捕抓令,林鳴祤頓時如中雷擊,甚至一時忘了禮儀,抬頭直視著業千灼的臉。
  
  業千灼勾起嘴角,無視了她的驚愕,「區區賤民,不配得到父皇的寵愛。」
  
  林鳴祤一句反駁的話都還沒說,衝進臥房的侍衛便粗魯的把她從地面上抓起,消失在業千灼的視線之中。
  
  在林鳴祤失蹤之後,天子大為震怒,立刻命人去尋找林鳴祤。但令人寒心的是,派出去的人都無功而返。
  
  事發已過了三天。
  
  林鳴祤在這期間也活活餓了三天。
  
  目前也只有少量的水能夠支撐著她微小的生命,然後在飢餓之間數度昏迷過去。她被關的地方傢俱一應俱全,但是胭脂味卻很重,讓她渾身不舒服,甚至有些想吐。
  
  「賤奴,妳可醒來了。」當林鳴祤在第四天早上悠悠轉醒,便看見一名濃妝豔抹的妖豔女子站在她的床邊,正一臉厭惡的看著她。
  
  林鳴祤剛醒來,思緒還處於混沌之中,似乎沒能理解女子的意思,一動不動的躺著,也不回應。
  
  女子頓時被激怒了,「滾下來!」接著將林鳴祤整個人提起丟至地面。因為撞擊過大,林鳴祤的膝蓋立刻浮現了瘀青,疼得她悶哼一聲。
  
  「乖乖聽話,才會少受一點苦,懂嗎?」惡毒的話在林鳴祤耳邊響起,刺激著她緊繃的神經。
  
  女子本來以為林鳴祤會因此被嚇住,但是林鳴祤的反應卻讓她失望了。
  
  年僅七歲的林鳴祤似乎不知何謂恐懼,甚至連恐懼的顫抖都沒有,只是沉默著不說話,乖巧地像隻做工精緻的娃娃,側趴在地面上,頭顱微微抬起,神色平淡地斜眼看著女子。
  
  這反應無疑是火上加油。
  
  女子眼底閃過嗜血,將林鳴祤用力抓起,「他們說得果然沒錯,妳自小感情缺失、不知恐懼為何物……甚至在年僅五歲時遇到刺客還能臨危不亂,趁其不亂將之殺死,宛如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偶。」
  
  「林鳴祤,聖上將這名字賜予妳,可是妳有沒有想過這名字的含義有多麼大逆不道嗎?」女子說到重點處,語氣不由得放重。
  
  林鳴祤一動也不動,任由她說著,既不反駁也不回應。
  
  「妳的名字對皇家來說是一個詛咒,妳的存在本來就是個錯誤,妳勢必將帶給業國無盡的傷痛。所以那位大人說了,要解救業國,必定要摧毀妳的心智,才能把妳的羽翼折斷。」說完,女子放下了始終沉默的林鳴祤,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然後說出令人渾身戰慄的話語。
  
  「把織月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