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兄弟愛

　　雨點打在傘上，也敲在我心頭。
　　才走了一分鐘，我的身體便像鉛一樣重了。

　　哼，我才不是後悔。
　　只是……當火氣逐漸被冷水淋熄後，剩下來的是對未來的恐懼。
　　終於要離開這個我住了不夠一個月的家，拋棄我的哥哥，
　　回到那個會將我幽禁的地獄裡。
　　想到這裡，真的很心寒。

　　我只有兩個選擇。

　　一是直接回老家，繼續面對那對無人性的父母，等待不知何時的解禁。
　　二是回頭，跟那個根本由小時候就是個變態的哥哥繼續生活。
　　前者的好處是只要做出好成績令他們驕傲，就能得到寵愛；
　　後者是只要我乖乖住在他的家，他就會寵愛我。

　　唉，好悲哀的人生，
　　好像永遠都是別人的寵物，只差在要選擇誰當自己的主人。
　　非常殘酷的二選一：禁錮與性侵犯。

　　我咬著牙停了腳步。

　　嗚。
　　實在太可怕的選擇了，根本下不了手。

　　真要選的話……其實選哥哥比較好。
　　反正兩個男生前面都是凸的，即使要做，頂多也只有互相手淫吧。
　　再者，也、也、也不是，沒試過被哥哥這樣做……
　　否則被死老爸死老媽整天困在房裡連飯也不能吃得好，精神和身體都受到嚴重摺磨。
　　好像個半死不死的大廢人。

　　看來還是哥哥好一點……
　　而且，哥哥還有商量的餘地，好好傾談的話，說不定他還會放我一馬。
　　但死老爸死老媽是絕對的箝制，絕對的權力。

　　唉，還是回去吧……？
　　不過剛剛才跟他吵完，還是到外面玩到夜晚才回去好了。



　　忽然間，我好像聽到哥哥在叫我。
　　很微弱，跟雨水聲混在一起。

　　回頭。



　　「小逸……」



　　真、真的是哥哥。
　　可是，他怎麼沒帶傘子就跑出來！
　　崔子行……你、你這個變態的蠢材！

　　我馬上跑到哥哥身邊，馬上把傘子頂到他頭上；
　　可是這根本沒有大作用，哥哥那件偽病人服早就完全濕透！
　　無論是衫還是褲，都變成半透明色，在暗雲下跟那片皮膚的顏色結合了，還縮成緊身衫似的。
　　腳下還穿著拖鞋，連腳趾都夾水了！
　　他、他到底怎麼搞的！想用苦肉計搏我同情叫我回去嗎！
　　卑鄙！

　　「崔子行！你到底想怎──」
　　「小逸，跟我回去，我不會再碰你的，小逸，回去，不碰，小逸……」
　　我還沒說完，哥哥已經拉著我的手走回頭路了。
　　原本我真想罵他幾句，但是他握著我的手的力度令我無法拒絕。

　　更重要的是，
　　他整個人左搖右擺走在前面，好像隨時會拉著我塌下地板……

　　我嚥了嚥口水。

　　「喂，崔、崔子行，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我嘗試勸阻，可惜得到哥哥的反對：
　　「不。如果，我不抓住，你會逃走的。」
　　「我不會走的，你放手吧？」
　　「我不信你。」
　　「呃？」

　　我崔逸向是個這麼沒誠信的人嗎？過份！
　　而哥哥依然一直拖著我向前走，白色小屋終於再次進入視線範圍了。
　　我深深呼了口氣，說不出是嘆息還是放鬆的感覺。
　　也許算是百感交雜吧。

　　「小逸，我們兩個，少了愛，的羈絆，所以，你一定會逃走。」

　　「咳、咳咳咳咳咳──！」
　　我忍不住狂咳了幾聲，淚水如同雨水一樣大顆。
　　天啊！愛的羈絆！
　　好、好、好肉麻……虧他還說得出口！

　　可是。

　　雖然很肉麻，但始終讓人感動……
　　畢竟哥哥對我是深存著愛，才會說出這種話啊。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我還是鼓起勇氣：

　　「哥哥，其實我們之間是有愛的羈絆啦！」

　　噢，這果然跟哥哥的說話一樣肉麻，嗚……
　　哥哥馬上停下來，沒什麼表情地望著我。
　　不過之所以沒什麼表情，應該只是病的關係。
　　在那濛濛雙眼裡，他似乎在等待著我的下一句話。
　　我也認真地凝視哥哥，咳了一聲清清喉嚨，好讓我的告白能完全蓋過週圍的雨聲：



　　「我們之間是兄弟愛。」



　　其實我想說兄弟情的，可是既然哥哥說要愛的羈絆，那就將些差不多的字眼換掉吧，
　　反正愛跟情好像也沒差多遠。
　　而且愛似乎比較強烈，那麼為了表達我的誠意，說是兄弟愛也沒什麼問題。

　　值得高興的是，哥哥好像很喜歡這種說法，眼神裡多了幾分生氣。

　　「兄弟愛？我們？」
　　「嗯，當然啊，我們是兄弟愛。」
　　「兄弟愛，真美好的詞語……」

　　果然他真的很喜歡我們兩人的兄弟愛，
　　雙手和眼皮都放鬆地垂下，面容非常安詳，還勾出相當幸福的微笑。

　　然後整個人塌下。



　　哇塞──！
　　…………



　　哥哥整個人塌到我這邊，我始料未及，嘖！就被他壓倒了！
　　因為哥哥的突然，令那些骯髒的液體從下面飛濺了上來，往我的臉直射，噁！
　　在滂沱大雨的濕草原上，哥哥的身體再次壓著我，
　　他好像迷失了自我，不斷喘著很粗很急的氣，
　　而可憐的我只能忍著眼淚盡全力掙扎，希望盡快能擺脫他。

　　嗚，這就是覆雨翻雲的兄弟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