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遲到的微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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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3-01
「子源!子源!你醒一醒!」江云鵬的聲音忽然傳進了我的腦海。
於是我吃力的睜開雙眼,從這場夢中蘇醒了過來。映入眼帘的,卻是江云鵬那快要急哭了的臉。
「嗯?出什麼事了?你怎麼這副表情?」我有些迷糊地問道。
「還能是什麼事情?你這傢伙睡著睡著,突然就哭起來了,而且我怎麼叫都叫不醒你!足足二十分鐘啊!我差點就要叫救護車了!」
「抱歉,讓你擔心了。」說著,我抹了抹眼睛——確實濕的厲害。
於是江云鵬長出一口氣,說:「算了,沒事就好。你到底是夢到什麼傷心事了?竟然哭的這麼慘,簡直像瀑布一樣,止都止不住。」
「我...我夢到......」我皺起了眉頭,仔細回想了一下。突然,我一拍腦袋,急忙問道:「云鵬,現在幾點?」
江云鵬被我這麼突然的一問,給問蒙了:「啊?我...我也不知道。不過,末班車剛剛開走。怎麼了?」
「末班車剛剛開走......」我聽罷立刻在站台邊尋找了起來,「時間應該剛剛好......」
果然,我很快就發現了——在1號乘車位那裡,有一名男性站員彷彿雕像一般佇立著。
於是,我輕輕笑了笑,對江云鵬說道:「云鵬,接下來,我要去和鬼聊兩句,雖然你可能會聽的云里霧裡的,但是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好嗎?」
「啊?鬼?」江云鵬頓時一臉的不信任,但是看到我這麼認真,也只好同意了,「好吧好吧,你說吧,是什麼忙?」
「因為鬼在一般人眼裡是看不到的,也聽不到聲音,所以我如果就這麼直挺挺上去聊天,在外人看起來就好像我在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似的。現在車站也快要下班了,如果讓站員看到我這幅樣子,可能會不太好。所以,我要你幫我一起演戲。」
「你是要讓我跟你唱雙簧,假裝在和你對話?」江云鵬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我點了點頭:「對,就是這樣。我現在只能靠你了,拜託了!」
「可以是可以......」江云鵬頓時變得一臉尷尬,「可是,我完全不知道劇本呀!臨場發揮的話,我沒有自信能完美銜接對話。」
於是我狡黠地笑了:「沒關係,你就用中文說,隨便扯什麼都行。反正站員是日本人,也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那行!就這麼辦了!」江云鵬倒也爽快,一拍大腿就這麼決定了。
於是,我們便向一號乘車位走了過去......
到了地方,我指示江云鵬在對面站好,然後就看向了眼前的站員——松井秀吉。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臉,半塌著眼睛,眼角有些向下,嘴也是非常平的一條直線,嘴角同樣是向下微微傾斜著。本來是很俊俏的瓜子臉,髮型也是很帥氣的三七分,可是表情卻彷彿面癱一般,給人一種很奇怪的反差感。
「松井秀吉,對嗎?」在夢裡清楚地了解了他的性格,於是我選擇了主動開口。
秀吉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緩緩地轉過頭來,「嗯」了一聲。
「學費好貴啊!」江云鵬這就開始瞎胡扯了。
於是我繼續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徘徊,不肯離去呢?」
「為一個人。」秀吉那面癱的表情外加毫無感情色彩的語氣,聽起來總感覺怪怪的。
「Fate系列我還是喜歡遠坂凜呢!」不得不說,江云鵬的扯淡對我的聽力真是一種很大的考驗......
「鹿賀美惠,你是為了她吧?」我努力集中精神,直視著秀吉的眼睛,直接進入了主題。因為我怕再拖的久一點,真的會忍不住想笑的——因為江云鵬。
「是的。」秀吉想也不想地答道。
「那麼,我能幫你做些什麼?」
「我想見她。」
「你難道沒有自己去找過她嗎?」我不由得對他的要求產生了懷疑。
秀吉搖了搖頭:「這個車站對我有約束力,想要自由需要很長時間。」
我聽罷,頓時恍然大悟——難怪當年森健太郎足足花了20年時間才從廣島回到東京,恐怕有十幾年的時間他都在廣島想辦法掙脫束縛吧。
「那麼,我怎樣才能帶你離開車站呢?」
「有載體就行。」
「載體?」於是我翻開背包,開始尋找道具,「本、圓珠筆、電腦、衣服、紙巾,你看看哪個合適?」
於是秀吉掃了一眼,淡淡的說:「圓珠筆吧。」說完,他就消失不見了。與此同時,我感覺手裡的圓珠筆的重量忽然改變了少許。
「那麼接下來,我該帶你去哪找美惠呢?」
圓珠筆里傳出了秀吉的聲音:「我也不知道。」
我的表情頓時變得尷尬無比:「這......那我該怎麼辦啊?」
「不知道。」如果是不了解的人,聽到秀吉這句話,估計能被氣個半死——這種毫不在意的語氣,就好像在說「我是大爺,下人們聽我號令」,著實很嗆人。
這時,後面忽然傳來了站員的聲音:「先生,我們這裡要下班了,請你們儘快離開。」
江云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真的很抱歉,我們馬上就走。」
於是,我嘆了口氣,決定先離開車站再商量接下來的事宜。
待到走出車站,我和江云鵬直接在旁邊的角落裡停了下來。江云鵬看著我,表情就跟見了鬼似的,問道:「你要幫那個鬼去找什麼鹿賀美惠嗎?」
我點了點頭,嘆了口氣:「可是,我完全不知道美惠在哪,而且秀吉......就是這個鬼啦,他也不知道美惠在哪。事情難辦嘍。」
江云鵬聽罷,仔細盯著我看了好久,忽然說道:「看你的樣子不像是在演戲,你還真的能和鬼交流啊?總感覺有些不太現實呢,我的好兄弟居然是個通靈者......」
於是我苦笑了兩聲,沒有答話。
「那麼,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去出張所查住址嗎?」
我搖了搖頭:「非親非故的,人家肯定不會讓我查的吧。還是試著問一問那對壽星夫婦吧。」
「壽星夫婦?」江云鵬聽罷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哦!就是你跟我們講過的森健太郎和久坂櫻吧?」
「是的。」我笑了笑,「鬼神之間的麻煩,或許交給鬼神來辦會更好。」
「能聯繫上嗎?」
我聳了聳肩,答:「不知道。我剛才在心裡叫了兩聲他們的名字,希望他們能聽見吧。」
然而下一刻,我的腦海中竟真的傳來了森的聲音:「我們聽得見,有什麼麻煩,說吧。」
我頓時面露喜色,急忙告訴江云鵬「聯繫上了!」,然後便沉默了下來,轉而集中精神用心靈交流了起來:「那個,沒打擾到你們的好事吧?」
「哈!你這個臭小子,少扯那些有的沒的,快說吧,遇到什麼麻煩了?」森笑罵了起來。
於是我竊笑了兩聲,隨即問道:「你和櫻能幫我查一個人的住處嗎?」
「可以,不過視難度的大小,可能花費的時間也不同。」森回答的很爽快。
「難度應該不是很大,就是一個生活在小田原的女人,叫做鹿賀美惠。」接下來,我又把美惠的樣貌描述了一遍,「......那可能是美惠好多年前的相貌,所以只能作為參考。沒問題嗎?」
森嗤笑了兩聲,答:「當然沒問題!條件這麼詳細的話,找起來會非常簡單。交給我好了,五分鐘就能搞定。」
「嗯,多謝啦!」
接下來,森便陷入了沉默。
江云鵬雙手抱胸,靠在牆上,百無聊賴地問:「看你的表情,應該是搞定了吧?」
我點了點頭:「大概五分鐘左右,就能知道結果了。」
於是江云鵬長出了一口氣:「還好不用等太久。」
我贊同的點了點頭,然後開始打量起四周的風景。其實說是風景,無非就是很普通的街景而已,唯一的區別就是因為現在時間太晚了,所以人流非常的稀少罷了。就這樣乍一看去,也有一些凄涼的感覺。
忽然,秀吉喃喃了一句:「為什麼......」
我疑惑地問道:「什麼為什麼?」
秀吉頓了頓,答:「為什麼,沒有再進一步呢?」
「你是指美惠?」我皺了皺眉頭,大概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了。
果然,秀吉給予了肯定的答覆:「嗯。她為什麼不鼓起勇氣,對我說出『結婚吧』這種話?為什麼最後不多等我一下,也許下一秒,我就會衝過去抱住她了......為什麼,不勇敢一點呢?」
「不,秀吉,你錯了。」我閉上了眼睛,果斷的否定了他的想法,「一個女人,用她生命中最美好的6年,來等待一個男人,你還能要求什麼呢?她也給過你兩次明顯的暗示,就差直接把話挑明了,可是因為你,全都功虧一簣......」
說著,我抬起頭,望著漫天星斗,長嘆了一口氣:「勇氣是相互的,美惠已經做得很好了。真正需要勇敢的人,秀吉,是你啊!」
言罷,秀吉沉默了,我也沉默了。漸漸地,圓珠筆的表面出現了一些水汽;我知道,是秀吉哭了......
很快的,森再次傳來了音訊,查找有結果了:「小林,我查到了,拿紙和筆來!」
於是我急忙從包里掏出筆記本,又拿出了一根筆。下一刻,那根筆居然憑空飄了起來,然後飛快的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一串地址。
「就是這個地方,不過......我還是下界跟你走一趟吧。」森少有的遲疑了。
我不由得有些疑惑:「誒?為什麼啊?那裡有鬼怪會傷人嗎?」
森嘆了口氣,說:「不,那裡很正常,我需要防的是......算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總之,你先坐車過去吧,我會直接去目的地跟你匯合。」
我聽的云里霧裡,但還是點頭同意了:「那,到地方見嘍。」
接下來,路上的過程沒什麼好說的,也就不多贅述了。總之,我們打了一輛計程車,將地址讓司機看了看,就這麼搞定了。不過,這個地方還真是不近,雖然沒出小田原市,但是我們坐車居然都走了十幾分鐘。日本的計程車費是很貴的,光起步費換算成人民幣就要45塊錢左右!這一路上,我和江云鵬都在直勾勾的盯著計價器;上面的數字每跳一次,我們的心也跟著跳一次。當我們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后,下了車,我們都感覺臉上一陣肉疼,同時在心裡暗下決心——以後再也不坐計程車了。
言歸正傳。此刻,我和江云鵬看著眼前的洋式二層小別墅,都有些手足無措——兩層加起來,估計也有一百大幾十平米,除了一間房間的窗戶亮著燈,其餘的房間都是一片漆黑。這麼晚了,估計美惠她們都該休息了吧?我們就這麼上去打擾是不是不太好呢?
可是事實上,我並沒有太多的選擇——如果今晚不能有個結果的話,到了白天,秀吉的靈魂就會很危險。除非我再帶他回車站,等到第二天晚上早點出發。可是考慮到車費,我不禁面部一陣抽搐。於是,我最後還是鼓了鼓勁,上前按響了門鈴——「叮咚」。
「你好,請問你們有什麼事嗎?」房門旁邊的可視門鈴很快傳出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有磁性,也很溫柔。
於是我呼出一口氣,再次鼓起勇氣,微笑著問道:「很抱歉這麼晚打擾您,請問這裡是否住著一位叫做鹿賀美惠的女人?」
門鈴那邊答道:「美惠是我妻子,請問你們找她有什麼事嗎?」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不好意思地說:「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希望能親自和美惠女士談一談,可以嗎?」
於是,門鄰那邊遲疑了一會,才終於答道:「可以,美惠正在陪孩子睡覺,稍等一下我去叫她。」
「孩子...」聽到這兩個字時,我明顯感受到了圓珠筆的顫動。察覺到這點的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森要跟我一起來了——他是怕秀吉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不一會,房門打開了,美惠出現在了我們面前。現在的她雖然臉上有了些許的皺紋,但真是應了那句成語:風韻猶存,不難從中看出她年輕時的美麗。就連江云鵬都小聲低估了一句:「美惠20年前絕對是一個美女。」
美惠在看到我們后,露出了禮貌地微笑:「小傢伙們,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情呢?」
於是我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緒,便問道:「美惠阿姨,您......還記得松井秀吉嗎?」
一句話,讓美惠愣住了......
許久之後,美惠才收拾好了情緒,側過身來說:「進來談吧。」
於是,我們便道了聲謝,走進了房子。值得一提的是,一進屋,我就看到了站在牆角的森健太郎。他還笑著沖我招了招手:「好久不見。」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在心中吐槽道:「什麼好久不見,明明每星期都來騷擾我的。」
進了客廳之後,我和江云鵬坐到了落地窗旁的沙發上,而美惠就坐在了茶几對面的沙面上。很快的,一個面相和善、衣著清爽的中年男人就端著三杯茶水走來了,然後在我們三人的面前各自放下一杯茶水,就坐在了美惠的身邊。
美惠對著男人溫柔一笑,然後將目光轉向了我們,輕聲問道:「好了,小傢伙們,來說說吧,松井秀吉最近怎麼樣了?你們是他的什麼人?今天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我遲疑了一下,然後反問道:「非常抱歉,在此之前,我能先問問您嗎?您覺得秀吉最近過的怎麼樣?」
「秀吉?」男人思考了片刻,「就是你經常提起的那個朋友?」
美惠點了點頭,隨即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其實,自五年前最後一別之後,我也去車站找過他幾次。但是,每次我去車站,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我想,他應該也是放下過往,開始新的生活了吧?畢竟,他的手機也打不通,就連房子都換給別人住了......真要說起來,我倒是希望他現在過得還好。」
聽了美惠的回答,我不由得有些沉默:「那個......首先,我非常感謝您回答了我的問題,同時,我也非常的抱歉......」
「呃......怎麼了?」美惠見到我突然的情緒低落,不由得有些錯愕。
「其實,秀吉先生他......已經死了。」
「什......!」美惠一時間驚愕的捂住了嘴,「什麼......時候?」就連聲音,都開始顫抖了。
我低下了頭,沉重地說:「五年前,就在你們最後分別的那一天。在您離開車站的兩分鐘后,秀吉先生突然發了瘋一般的跑了出去,想要去追回您,結果沒有留意到往來的車輛,被撞死了......」
「怎......怎麼會......」美惠的眼眶有些濕潤了,旁邊的男人見狀,開始溫柔的拍打著她的後背,希望能給她一些安慰。
我為了給美惠一些時間調整情緒,頓了頓,才繼續說道:「要說我們是什麼秀吉先生的什麼人,其實也不是什麼特殊的關係,應該可以算是朋友吧,雖然是剛剛認識的......」
「等等!」男人在這時忽然介入了對話,「你說你們是剛剛才認識秀吉先生的?可是按照你們的話說,秀吉先生已經死了五年了。這難道不矛盾嗎?」
我點了點頭,答:「因為,我可以看到鬼。今天,我本來是要去箱根湯本旅行的,但是在車站裡,我遇到了秀吉先生的靈魂,並且看到了他的記憶。」
「不要開玩笑了!」男人忽然站了起來,提高了音量,板著臉嚴肅地說:「這世上哪有這麼荒唐的事!我不知道你們是從哪裡得知松井秀吉這個名字的,但是,請表明你們真正的來意!如果不說的話,就請你們離開,這裡不歡迎你們!」
可是,我看著這個怒火中燒的男人,卻是欣慰地笑了起來:「謝謝您。」
「謝什麼?我不需要你這個小鬼的感謝!」
我搖了搖頭,答:「我是在替秀吉先生表示感謝。您現在如此的憤怒,其實是因為擔心美惠阿姨的情緒吧?可以看出來,您是真的很愛她......所以,謝謝您。」
男人聽罷,沉默了片刻,然後果斷地下了逐客令:「請你們離開!否則我要報警了!」
江云鵬見狀,也不由得捅了捅我的腰:「你怎麼還這麼淡定?事情馬上就要搞砸了啊!」
然而下一刻,一個稚嫩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了過來:「爸爸媽媽,你們在做什麼呀?還有,那個一直站在沙發後面的叔叔是誰?他在一直盯著我,好可怕呀。」說話的孩子,是一個穿著粉色睡衣的、非常可愛的小女孩,看起來大概四五歲。
「小美!」男人和美惠一齊發出驚呼,看了過去。
緊接著,男人便急忙跑了過去,抱起了小美,然後面色嚴峻地說:「小美,你剛才說什麼?沙發後面還有一個叔叔?」
小美可愛的點了點頭,指著我的後面說道:「就在那裡,有一個穿著制服的叔叔在看著我。還有,在那邊的牆角,有一個穿著很舊的制服的警察叔叔。」
一句話,令江云鵬、美惠、還有這個男人,三個人都愣住了。孩子的眼睛是純潔的,他們往往能看到很多大人們看不到的東西;而且童言無忌,小孩子是很少說謊的,所以他們的話也是基本可以相信的。現在,很顯然,除了我,另外的三個人全都被嚇壞了。
於是我友善的對小美笑了笑,解釋道:「我身後的人,就是松井秀吉,雖然你們看不到。還有牆角里的那個人,叫做森健太郎,是我很早以前認識的一個......也算是朋友吧,雖然他的實際年齡已經有90歲了。」
接下來,男人面色複雜地看了看我,然後蹲下身放下了小美,溫柔地笑道:「小美乖,我和媽媽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和那兩位大哥哥談,小美先去睡覺好不好?」
小美乖巧的點了點頭,說:「小美要親親才聽話!」
於是男人大口親了一下小美的臉頰,溫柔地說:「好了,去吧!」
小美隨即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歡快地跑回了二樓......
終於,男人再次坐回了沙發上,一臉歉意地看著我。而美惠的表情則要複雜的多,因為她知道了——秀吉現在就在這裡,而且多半是在看著她的。
「對不起,之前是我莽撞了。」男人爽快的道了歉。
於是我急忙擺了擺手:「沒關係,您不用介意!其實我們也有錯,這麼冒昧的就來打擾你們真是抱歉了。」
然後,美惠開口了:「那麼,你們今天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呢?」
於是我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人死了以後,按理說靈魂是要步入輪迴的,或者往生極樂;凡是逗留在人間不肯離去的靈魂,都是因為心中留有很大夙願沒有完成。所以,我在遇到秀吉先生的靈魂后,問了他為什麼不肯離去,他告訴我說想要見您,於是我就帶著他來了。」
「那麼,現在也見到了,他應該可以走了吧?」出人意料的,美惠居然表現的有些冷漠。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不,秀吉先生並沒有離開。看來,這中間還有一些緣故。不過,這就是屬於您和秀吉先生兩個人之間的事了,我覺得還是讓您和他親自談談比較好。」
「親自談談?怎麼談?他不是死了嗎?我甚至都看不見他。」美惠一邊說著,一邊將視線移向了窗外。
我也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隨即便果斷地說:「讓秀吉先生附到我的身上,只有這個辦法了。」
「不行!」這一次,是森第一時間提出了異議。與此同時,除我以外的另外三人全都一臉驚異地看向了牆角。
「大家好像能看到你了,森,你用了什麼手段?」
森一邊向我走來,一邊說:「我已經成神了,擁有的法力和普通的孤魂野鬼可不是一個檔次的,只要想讓別人看到,持續幾個小時的實體化還是沒有問題的,只是會比較辛苦。」
我聽罷,忽然想到了什麼,於是問道:「那,你能不能用法力,讓秀吉先生的靈魂實體化幾個小時呢?」
森搖了搖頭:「神的法力對鬼的傷害是很大的,不要說幾個小時,哪怕幾分鐘,也足夠讓秀吉魂飛魄散了。所以,放棄吧。」
我不由得嘆了口氣,無奈地說:「看來,還是只能讓秀吉先生附身於我啊。」
「我說了,這樣不行!」森攥緊了拳頭,居然少有的動怒了。
「呃,別生氣嘛。你倒是說說為什麼啊。」
於是森嚴肅地看著我,解釋了起來:「附身的風險太大,萬一秀吉附到你的身上以後,忽然對人間產生了強烈的眷戀,不肯離去,一旦超過一天的時間,你就會被判定為死亡,靈魂會永遠的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權。」
「我不會的。」秀吉淡淡的說道。
於是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許吧,但是我不想冒這個險。還有,秀吉現在的狀態非常虛弱,附身對於現在的他而言本來就有一定的難度。而如果是不完整的附身,就會對宿主本身的靈魂產生傷害,嚴重的甚至可能會導致一些感官的永久性缺失,乃至變成植物人!」
於是我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那麼,只要想辦法讓秀吉能完整的附身就好了吧?因為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
「所!以!說!根本沒有辦法讓他完整的附身啊!你這個笨蛋!」森不由得狠狠地敲了一下我的額頭。
江云鵬也阻止道:「森說的對,這個辦法風險太大了,我認為你不值得為了一個剛認識了一個小時的鬼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美惠和他的丈夫也附和道:「是啊,這樣對你而言並不公平。」
「可是,事情都走到了這一步,難道我們要就此放棄,回到原點?那我現在是為了什麼才坐在這裡啊?」
「這......」一時間,所有人都無言以對,氛圍就這樣僵了下去......
「不用擔心,有辦法的喲~。」忽然,一個悅耳的女聲傳來,櫻依舊穿著那身淡綠色的連衣裙,出現在了我們中間。
「櫻,你怎麼來了?熬夜對身體不好呀!」森急忙脫掉自己身上的制服外衣,披到了櫻的身上。
櫻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說:「有什麼不好的?我們都是神,偶爾熬一熬夜不要緊的。」
美惠和男人見狀,再次愣住了:「這...這位美麗的女孩子是?」
江云鵬也直勾勾地盯著櫻,問道:「子源,這位就是你說的久坂櫻啊?真的好漂亮!」
我對這種狀況也感到有些意外,不由得點了點頭,介紹道:「如大家所見,這位就是森健太郎的妻子,同時也是一位神,叫做久坂櫻。」隨後,我便想起了正事,問道:「櫻,你剛剛說過有辦法,對嗎?」
櫻點了點頭:「我有辦法可以讓秀吉的靈魂完整的附到小林身上,並且限定早上六點以前離開小林的身體。」
「真的可以做到嗎......」森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陷入了思索。很快的,他便恍然大悟道:「哦!你是要拜託那個傢伙啊!可是,那樣會很麻煩的。」
於是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不是嗎?無非就是多花點錢嘛!」
這時,我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催促道:「好了,不管是什麼辦法,我都不在乎。需要付出什麼代價,事後給我列一張清單,我再想辦法支付。總之,現在趕緊辦正事吧,省的夜長夢多。」
櫻聽罷對我溫柔地笑了笑:「小林,這種事急不來的。類似你現在的這種情況,我也見過那個傢伙處理了幾次,所以流程我大概還記得。首先,在人間需要做的準備就有兩點——等到凌晨兩點至四點之間,陰氣最重的時候;還有就是準備適量的鮮血,一小碟就夠。血倒是還好說,直接從你的身體里抽取一些就可以了,但是時間方面——現在才零點,還要等兩個小時才可以。」
我不由得感覺有些泄氣,肩也塌了下來:「不會吧?那這麼長時間,我豈不是要在這裡干坐著了?話說回來,這個儀式,在天界需要做什麼準備嗎?」
櫻點了點頭,答:「在天界需要準備的東西遠比人間複雜,很多材料都不太好找,估計要花不少時間。所以,我準備現在動身去準備,大概凌晨三四點左右才能搞定吧。」
「原來如此,那趕快吧。這件事麻煩你了,櫻,謝謝了。」
「嘿嘿,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最後,櫻調皮地扮了個鬼臉,便一閃身消失了。
直到這時,美惠的丈夫才對我笑著說:「你是叫小林對吧?真是不得了的年輕人呢,不止能與靈魂交流,甚至還和兩個神成為了朋友。」
於是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哂笑道:「其實這也沒什麼啦,嘿嘿。」一邊笑著,我一邊看了看對面的美惠。卻意外的發現——她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看著窗外,似乎是在有意躲開視線。
江云鵬也漸漸的放鬆了下來,不再那麼拘束,說道:「這位先生,您......」
「叫我森田好了。」
「好的。森田先生,您難道就不擔心嗎?讓自己的妻子和她的藍顏知己面對面聊天?」
我急忙戳了一下他的腰:「云鵬,這樣太無禮了!」
而美惠的丈夫,也就是森田先生,則對此大度地笑了笑:「有什麼需要擔心的呢?對方是已死之人,現在只剩下了一個靈魂,所能做的也就是說說話罷了,不是嗎?況且,我和一個死人有什麼好計較的?」
話音剛落,我便清楚地聽到秀吉發出了一聲冷哼。而美惠,卻是一言不發,正在走神。
這時,森走到了我的旁邊,拍著我的肩膀說:「小林,你先睡一會吧。附身可不是小事,對一個人的精力損耗很大。所以,趁現在休息休息、養足精神,以防萬一吧。」
我聽罷一愣,隨即苦笑道:「話雖這麼說,可是我之前睡了整整一下午,現在非常亢奮,完全睡不著啊。」
於是森看著我笑了:「沒關係,我有辦法。」說著,他便將手扶到了我的額頭上。下一秒,我竟然就這麼昏睡了過去......
當我再次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已經是凌晨四點半了,而且正靠坐在沙發上。與此同時,江云鵬也在旁邊伸了個懶腰,看來也是剛睡醒。森田見我們醒了,露出了友善的微笑。唯獨美惠,依舊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儘管外面什麼也沒有。
不知什麼時候,櫻也從高天原再次降臨人間了,正將一小碟血液小心翼翼地放到茶几上;看來應該是在我睡著的時候抽取的吧。森則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嚴肅地說:「小林,一切都準備好了,只要你一點頭,附身就會開始。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是要說一句——這件事有風險,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揉了揉有些惺忪的雙眼,提起了精神,笑道:「都到這個份上了,已經沒有退路了吧?心理準備什麼的,完全是多餘的東西。如果沒問題的話,現在就開始吧。」
森聽罷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美惠。而美惠也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那麼,附身開始嘍!」櫻見我們都準備好了,便拍了一下手,下達了開始的命令。江云鵬和森田先生聽罷,也正了正身子,不覺間緊張了起來。
下一瞬,我便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明明還是自己的身體、視角也是第一人稱,但是卻明顯的感覺到了一種違和感,感覺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就好像這不是我自己似的。我不由得感覺有些奇怪——一般來說,被附身的對象不是都會失去意識嗎?往往恢復以後,也對被附身的過程一無所知。可是,我現在卻以旁觀者的角度,清晰地見證著這一切。
櫻彷彿看出了我的疑惑,於是解釋道:「這個附身不是一般的情況,而是做了大量準備之後的、人為的強制性附身,所以你現在還能以旁觀者的角度觀看這一切。」
我聽罷,想要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可是緊接著就發現——身體不受我的控制,我做不出點頭的動作。而此刻佔用我身體控制權的秀吉,卻是對櫻的話置若罔聞,一心只盯著美惠看。美惠感覺到了秀吉的目光,於是也看了過來。兩個人,就這樣無聲地對視著......
時間,大概就這樣過去了十分鐘左右,我、也就是秀吉,終於開口說話了:「出去走走?」語氣非常平淡,聽不出感情。這份冷冷地感覺,還真有秀吉的作風。
然而,美惠依然沒有說話,只是停頓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森田見狀,表情變得為難了起來:「女兒還在睡覺,我得留在家裡陪女兒......」他的言外之意,是不放心讓美惠一個人出門。
森聽罷站了出來,自信地笑了笑:「放心好了,有我在,不會出事的。」
「這......」很明顯,森田先生還是無法徹底信任我們,畢竟事關自己的妻子,由不得他不小心。
江云鵬這時也嘆道:「森田先生,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不過事已至此,我覺得還是應該尊重一下秀吉先生和您妻子的意願。」
「唉......好吧!」最終,森田還是同意了。於是,秀吉便和美惠出了門。當然了——森和櫻,還有江云鵬,都在後邊遠遠的跟著,他們其實也不放心;因為說到底,秀吉現在用的可是我的身體。
然而,秀吉和美惠這樣肩並肩走了一路,都半個小時過去了,兩人之間卻依然沒有語言交流!眼看著時間已經五點十分了,天空都已經開始泛白,馬上就要日出了,我的心裡是焦急萬分,森和櫻估計比我還著急。如果今天事情沒有個結果的話,第二天再準備一次還指不定有多麻煩!可是,我能明顯的感受到秀吉的內心——他倒是非常的沉穩。不,與其說是沉穩,不如說是在沉溺,沉溺於這段時隔五年之後的、又一次只屬於兩個人的時光......
不知不覺間,秀吉停下了腳步,美惠也跟著停了下來。旁邊佇立著一個小房子,我清楚地記得那是秀吉生前的住宅;而現在,也不知什麼原因,這裡已沒人居住了。
美惠看了看這棟房子,頭也不回地說:「所以,你帶我來到這裡,是有什麼企圖?」
秀吉抬起頭,看著房子,深沉地答:「沒有。」
「你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嗎?」
「沒有。」
「你為什麼要見我?」
「不知道。」
「你有什麼話要說?」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麼!!!」美惠突然怒吼了起來,聲嘶力竭;但是,我卻從中聽出了委屈。
「......不知道。」秀吉低下了頭,就連聲音都小了很多。
美惠發出了一聲冷笑,吸了一下鼻子,轉過頭去,聲音有些顫抖:「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模樣了。」
「我知道。」
「而且已經結婚了。」
「我知道。」
「孩子......也已經四歲了。」
「我......知道。」說到這裡,兩個人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了。
「你還是如當年一樣沒有變呢。」
「我知道。」
「我恨你。」美惠深吸了一口氣,稍微提高了些音量。
「我知道。」
「但是我也想你。」美惠再次提高了音量,已經帶上了一點哭腔。
「我知道。」
「我愛你。」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美惠再次喊了起來。
「你為什麼總是一成不變?你為什麼總是這樣?你為什麼什麼都不說!到底為什麼!!!為什麼連最後......你都選擇了沉默......」喊到一半,就已經變成了哭喊,直到最後,美惠已是泣不成聲。
而秀吉,儘管全身都在顫抖,儘管胸中的情感洶湧澎湃,但是——卻沒有說話。
美惠一邊哭,一邊喊著:「你為什麼現在才來找我?在我已經結婚生子,嫁為人婦的時候來找我?在我已經青春不再,人老珠黃的時候來找我?」
秀吉猶豫地說:「我......」然而,就在那句話馬上要說出口時,卻戛然而止。
我心中頓時一沉——秀吉他需要勇氣來踏出這一步,他必須要踏出這一步,否則一切都會回到原點!他將永遠在人間這個迷宮中徘徊!
「你為什麼什麼都不說!」美惠盡情地宣洩著自己的感情,「為什麼,你明明在人間足足徘徊了五年,到了現在卻什麼都不說!!!」
「我......」
「說呀!你倒是說呀!你這個懦夫!混蛋!你到底要錯過多少次才會懂得珍惜?你難道還想重蹈五年前的覆轍嗎!!!」
猛然間,我聽到秀吉的心裡,某一根弦斷掉的聲音。一直以來積蓄著的情感如火山一般噴涌而出,理智在不可阻擋的墜向失控的深淵!
「我——愛——你——!!!」終於,秀吉用他全部的力氣、全部的空氣,嘶吼出了這一句早該說出的話,眼淚在一瞬間奪眶而出,像傾盆大雨一般劃過臉頰、滾落地面。
「我愛你恬靜的睡顏!我愛你俏皮地側臉!我愛你做出的飯菜!我愛你銀鈴般的笑聲!我愛你端莊的樣子、我愛你生氣地樣子、我愛你調皮地樣子、我愛你犯傻的樣子!我愛你的一切的一切的一切的一切!」
「傻瓜!」美惠一下子將「我」抱住,委屈地眼淚止不住的流淌,「你這個笨蛋!我討厭你、我恨你、我喜歡你、我愛你......」
「對不起。」秀吉也緊緊地抱住了美惠,哽咽著說道,「現在一切都太晚了,都怪我沒有勇氣。一直以來,我都很害怕,怕的我甚至晚上都睡不著覺!可是,我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麼!我真是太窩囊了!太窩囊了......」
後邊,看到我們終於都敞開了心扉,森、櫻還有江云鵬,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緩緩地走了過來。
待到靠近一些了,森才淡淡地說道:「其實,現在也不算晚,如果你希望和美惠長相廝守,還有兩個辦法。」
「什麼?」秀吉聽罷,明顯的吃了一驚,「你說的是真的?到底是什麼方法?」
森頓了頓,然後嚴肅地答:「一:讓美惠死亡,化身成鬼,就像我和櫻一樣;二:通過常規手段附身於森田,超過一天時間,以後你就會取代森田的位置。」
緊接著,櫻又補充道:「但是,這是雙方共同的事情,所以我需要確認一下美惠的選擇。」說著,她就看向了美惠,意思是想聽取美惠的意見。
美惠見狀,於是放開了懷抱,擦了擦眼淚,陷入了沉思......
「我不知道。」許久之後,美惠終於掙扎著給出了答案,「秀吉在我生命中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記,要說不愛他那是自欺欺人吧。如果真的能和他一起生活,我覺得並不差。」
頓了頓,她又繼續說道:「但是,我現在的丈夫對我也很好,家庭很溫馨,而且還有了一個女兒......要說不愛他,那是不可能的吧?我也同樣愛著自己的丈夫、愛著這個家、愛著我們的女兒......這兩個選擇,放棄哪一邊,對我而言都很殘酷;所以,我決定聽從秀吉的意見。無論他的選擇是什麼,我都不會後悔。」
言罷,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秀吉。「我......」一時間,秀吉猶豫了,也由不得他不猶豫——這兩個選擇,無論選哪一個,對這個家而言都是一種悲劇;但是作為回報,自己將會獲得幸福......天平的兩端,價值的輕重,天使與惡魔的博弈,令秀吉陷入了痛苦。
於是,他向森等人投向了求助的目光。
這時,江云鵬忽然輕輕笑了笑,說:「遵從自己內心的祈願吧,秀吉先生。如果子源能說話的話,他一定會說:『鼓起勇氣,做出自己的選擇』。」
秀吉聽罷,收回了目光,低下了頭......
「我......我選擇......」秀吉的目光在閃爍,但是內心卻愈發的堅定了,「我選擇——」
所有人,在這時都在心裡捏了一把汗,包括我在內。直到,那最後的答案揭曉——「我選擇放棄。」
一瞬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
「愛不是索取,而是奉獻,不是嗎?美惠愛我,她為我奉獻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六年時光,那對於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我也愛美惠,所以我想為她做些什麼;但是現在的我,除了祝她幸福,別的什麼也做不到了吧?我不能用另一個缺憾來填補現在的缺憾,美惠她現在很幸福,這就夠了,我也很滿足。畢竟說起來,我是已經死去5年的人了,而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說到最後,秀吉忽然自嘲地搖了搖頭:「真是丟人吶,最後我還是這麼懦弱,沒有選擇的勇氣......果然,我是個窩囊的人啊。」
「不,不是的。」櫻忽然讚賞地看著他,笑了:「有時候,放棄,也需要勇氣。」
「呵,是嗎......」秀吉釋然的扯了扯嘴角,「那麼,時間也快到了吧?我差不多該走了。」
「等一下!」這時,美惠突然沖了上來,急忙抱住了「我」,「秀吉,走之前,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於是秀吉疑惑地問道:「什麼事情?」
「最後,你能不能......再對我笑一次?」
一瞬間,秀吉失神了——他彷彿回到了五年前,兩人最後訣別的那個車站;還是一樣的請求,只是時過境遷,眼前的美惠早已判若兩人。
忽然間,我感覺身體一空,整個人脫力地倒下,還是森急忙上前扶住了我。秀吉的靈魂,在這一刻居然飛出了我的身體,而且非常清晰的化為了實體!然後輕輕地、緩緩地,在美惠的額頭上留下了深情的一吻。
許久,吻畢,秀吉慢慢飛向了半空:「再見了,美惠,祝你幸福。」說著,他便閉上眼睛、揚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足以令人心醉的微笑。與此同時,太陽終於露出了它的一角,絢爛的光芒透過秀吉的身體、照耀著他的臉頰。一瞬間,成為了永恆......
許久,我終於恢復了一點體力,在江云鵬的扶持下勉強能夠站立了。然後,江云鵬就悄悄地向我問道:「喂,子源,美惠她為什麼一直閉著眼睛啊?」
而我,卻沒有回答,轉而問起美惠:「是什麼顏色的?」
「是我最喜歡的橘黃色喲。」這樣說著,美惠的眼角滑落了兩滴珍貴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