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水面之下

　　集合點時間一到，各班導師開始大聲嚷嚷起來，以便組織自己的學生，大廳內頓時一陣喧囂。然而此時的林鳴祤、何祭淵、林宇喬和藍宇桀等人，早已領先其他同學坐上了高級轎車，正在前往A市博物館的路上。
　　
　　車內氣氛一陣沉寂，無人對話，只有音響傳來的古典音樂安撫著眾人的心緒。林鳴祤看著窗外迅速閃過的風景，努力抑制著腦海裡雜亂無章的聲音，抗拒它不斷下達的暗示——臣服藍宇桀。
　　
　　林鳴祤憋著一口老血，努力不吐出來。
　　
　　何祭淵當然知道林鳴祤正處於天人交戰之中，很不客氣的笑了出來，並且發出的不小的聲響。林鳴祤雖然很想送給何祭淵一顆拳頭，但是現在的她連分一點眼神都覺得困難，真的沒什麼心思再去注意何祭淵的舉動。
　　
　　坐在一旁的林宇喬發現了林鳴祤的異狀，故作擔憂道：「小小，妳怎麼了嗎？」
　　
　　林鳴祤沒回答，依舊看著窗外。
　　
　　沒有得到她的回覆，林宇喬神色晦暗不明地收回目光，然後將餘光掃向坐在對面的藍宇桀，心臟怦怦直跳，方才的陰鬱頓時一掃而空，看向他的目光幾近癡迷。然而藍宇桀像是假裝沒有注意到她的視線似的，撐著下巴慵懶地望著窗外。
　　
　　何祭淵意味深長的看著這三人之間不尋常的氛圍，饒有興致的在一旁看戲。他知道林鳴祤一旦被付小小的情感影響就無暇顧及其他，所以他可以大膽轉著眼珠子，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不知道最後的審判會是如何呢……掃了一圈之後，何祭淵將視線停在林鳴祤身上，不禁在心中嘀咕一句。
　　
　　畢竟第一關只不過是試水溫而已，在之後的關卡難度會越來越高，若是不能撐過審判，最壞的下場便是在過程中失去自我。
　　
　　但是才第一關就能把轉生門氣成那樣，不得不說林鳴祤真的是聰穎過人，一點非理性的判斷都沒有。原本以為她會因為付小小的關係而做出錯誤的選擇，現在看來是他的擔心多餘了。
　　
　　不過第二關就很難說了，畢竟了結他人的心願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何祭淵收回目光，輕輕嘆了一口氣。
　　
　　十分鐘過去，四人終於來到了A市的中央博物館。下車之後，何祭淵仍然盡責的擔當路障的角色，替林鳴祤遮擋著藍宇桀，雖然這個方法不錯，但這種憋屈的方法仍是讓她黑了臉色。
　　
　　何祭淵看到林鳴祤這副模樣整個人都樂了，嘴角漾起的笑容絲毫掩飾不住，像拿了糖的小孩子似的，一點也沒覺得同情。
　　
　　「現在請各位學長姐帶領低年級，依照老師發給你們的行程，跟著各自的班導師前往A棟、B棟。」待人群集合完畢之後，主任簡單的對眾人交代了一下，便沒入了人群之中。
　　
　　「付小小。」藍宇桀的聲音自右方傳來，不知何時他已悄悄地來到林鳴祤的身旁。
　　
　　林鳴祤身體本能地一顫，這不是來自恐懼，而是來自於對藍宇桀的服從感，付小小現在的執念比起過往還更難以控制，剛才聽他一聲叫喚，林鳴祤差點沒給他跪下來。
　　
　　儘管被付小小影響得極深，不過林鳴祤依靠著大的意志力強壓了下來，臉上的表情沒有透露出一絲慌亂，「我跟你無話可說吧？」
　　
　　藍宇桀嗤笑一聲，「看在阿淵的面子上，我和你說一句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妳不是在追求他嗎？」
　　
　　林鳴祤：「……」泥馬的又是何祭淵的鍋。林鳴祤臉上的淡定險些破裂。
　　
　　趁林鳴祤僵硬的幾秒間，藍宇桀忽地側過身，在她的耳邊低語，「因為阿淵的提議，所以這段時間讓妳舒坦了一陣子。但是現在我的手臂好了，也過了跟阿淵約定的時間，接下來可不要讓我感覺無聊，付小小。」語畢，便朝著林鳴祤的身後離去。
　　
　　果然如此，就如她所猜測的一樣，藍宇桀正準備著要對她做出反撲。林鳴祤望著藍宇桀的背影，眼神閃過一絲警惕，同時在心中算計著什麼。

　　藍宇桀這尊大神走了之後，何祭淵這才湊過去林鳴祤身旁，一臉著急的模樣，「剛剛他說了什麼啊？妳怎麼一臉殺氣？」
　　
　　林鳴祤平靜地看了何祭淵一眼，「沒事，只是想了一下我應該打他肋骨還是腿骨。」
　　
　　何祭淵聽後本能地一抖，選擇安靜閉嘴不再搭話。
　　
　　「阿淵、小小，你們還在做什麼啊？我們要去C棟了。」林宇喬出聲提醒站在原地的兩人，面上帶著禮貌的笑容，可握緊的雙手早已洩露她此刻的心情。
　　
　　林鳴祤疑惑，「C棟？剛剛主任說只有A、B棟而已，哪來的C棟？」
　　
　　聽到林鳴祤的問題，林宇喬眼皮一跳，開始有些不耐，「主任說的是一般學生，我們身份不一樣，可以去人少的地方。」說完，似乎覺得再和林鳴祤多說一句會降了她的格調似的，頭也不回地跟上逐漸遠去的藍宇桀，朝著C棟前進。
　　
　　林鳴祤和何祭淵對看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對林宇喬的舉止感到一絲異常。
　　
　　「注意安全啊。」何祭淵祝福道。
　　
　　「廢話就不必多說了。」林鳴祤依舊沒有領情。
　　
　　C棟的空間非常大，整整四層樓都在展覽一些古物，然而由於包場的關係，館內除了他們以外竟沒有其他人來參觀，整棟空蕩蕩的。林鳴祤看著展區裡各種熟悉的物件，腳下不自覺的放慢腳步，與其他三人脫了隊。
　　
　　走著走著，林鳴祤忽然被什麼給抓住了視線，匆匆停下腳步。
　　
　　那熟悉的刀身和刻印……不正是她生前的愛刀——白瓔嗎？不可能！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林鳴祤站在白瓔面前，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所以業國是存在的！我是存在的！意識到這個事實，林鳴祤激動地看著玻璃箱內的白瓔，眼中滿是熾烈。
　　
　　——但是，為什麼這個世代沒有一點關於業國的歷史？是誰將我們給抹滅？又是為什麼這樣做？想到這裡，宛如一盆冷水澆下，無情地將林鳴祤拉回現實。

　　在歷史上抹滅掉一個國家的存在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怎麼會……
　　
　　「請問妳是付小小嗎？」一道清亮的女音在這時突兀響起，林鳴祤立刻將思緒收起，警覺地轉過身。隨即映入眼簾的是一身白色洋裝的少女，看起來貴氣十足、氣勢非凡。
　　
　　林鳴祤心中的警鈴頓時大起，「妳是誰？」
　　
　　「妳不必知道。」少女彎了眼，嘴角微微勾起，「只是，我們想請妳走一趟，請麻煩配合。」
　　
　　「如果我說不呢？」林鳴祤後退了一步。
　　
　　「最好別這麼做哦，我可不想聽見妳的慘叫聲。」少女一邊俏皮地說著毛骨悚然的話，一邊朝林鳴祤身後打了個手勢。接著，收到指令的兩名黑衣男子朝他們走了過來。
　　
　　林鳴祤心道不妙，眼底閃過冷意，眼明手快的從包包裡拿出麵棍，向前架住了少女的脖子，「不準動！不然我殺了她！」
　　
　　少女被林鳴祤箝製得幾乎喘不過氣，趕緊下達停止向前的手勢，兩名黑衣男子得令後只好待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林鳴祤見此力道稍微鬆了些，讓少女的呼吸不那麼困難，「不準說話，讓他們滾遠一點，我保證不傷害妳。」
　　
　　少女聽後只好又下了手勢讓那兩人走遠了些，林鳴祤這才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我會問妳一些問題，妳只需要點頭或搖頭。如果妳大聲呼救，我會立刻在這裡把妳那張漂亮的臉打爛，掛在旁邊的標本櫃裡供人欣賞，我說到做到。」林鳴祤在少女的耳邊低語著，彷彿來自煉獄中的惡魔，少女嚇得冷汗直流，眼眶泛淚。
　　
　　「很好，現在走到我旁邊，眼睛不要移開眼前的刀。對就是這樣，妳做得很好，然後右手給我。」林鳴祤放下了麵棍垂在右側，轉而牽起少女的手。兩人的視線都放在眼前的銀色刀刃，在外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對普通好友在逛展覽而已。
　　
　　只要握著少女的手，就能清晰的感覺到她的情緒，只要少女一說謊，林鳴祤絕對會立刻知道，所以她放心的發問，「是藍宇桀派妳來的嗎？」
　　
　　少女搖搖頭。
　　
　　林鳴祤眉頭皺了皺，「是林宇喬？」
　　
　　少女頓了頓，點頭。
　　
　　「妳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
　　
　　少女搖搖頭。
　　
　　林鳴祤又思考了一會兒，「如果我今天跟你們走的話，我是不是就回不來了？」
　　
　　少女手中忽地一緊，立刻搖頭否認，可是過沒幾秒，又改變心意似的點頭。林鳴祤察覺到少女的慌亂，收緊了手中的力道以示警告。少女吃痛的悶哼一聲，眼中的淚似乎快要掉落，當她轉身正想對林鳴祤解釋什麼時，卻彷彿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整個人僵住不動。
　　
　　因為在林鳴祤後頭不遠處站著的，正是林宇喬。
　　
　　「小小，原來妳在這裡啊。」林宇喬故作迫切，擔憂地看著林鳴祤，表情沒有一絲破綻，甚至在見到被抓著的少女時，她也沒有任何遲疑。
　　
　　林鳴祤被林宇喬打斷了審問，只好鬆開少女的手，將目標轉向她，「剛才她都告訴我了，妳打算把我送去哪裡？」

　　林宇喬見林鳴祤識破她的計劃，神情也不慌張，只是整個人沉寂了下來，「妳知道我最討厭妳什麼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在拖時間，妳敢讓那兩個男的過來，我就滅了妳。」林鳴祤敏銳地聽見不遠處的腳步聲，警覺地將麵棍指著林宇喬的臉。
　　
　　「抓住她！」林宇喬卻置若罔聞，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否會受傷，對著不遠處的兩人下命令。林鳴祤被情況逼急，現下也不手下留情了。下一秒便朝著林宇喬的臉上招呼過去，碰的一聲，林宇喬額間被狠狠敲了一棍，與此同時，林鳴祤也被壓制在地上無法動彈。　
　　
　　林宇喬半掩著臉，遮住額上的瘀青，目光深沉的看著在地面掙扎的林鳴祤，「帶走。」
　　
　　接著，林鳴祤後頸傳來撞擊般的疼痛，瞬間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