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遊戲開始

　　校門外停了三、四台大型遊覽車，學校裡一大半人數都聚集在此地，現場頓時一陣喧囂。
　　
　　「大家安靜！叫到號碼的同學請依照順序排隊，等人數滿了之後，帶隊的學長姐帶著學弟妹上車，預計八點出發，動作快！」主任拿著大聲公在距離人群不遠處的台階上吶喊著。他恰巧站在光照處，被熾熱的陽光弄得滿身是汗，儘管如此，卻還依舊盡責地重複提醒著。
　　
　　這時的林鳴祤早早就在第一排的位置等候，手上提著不大不小的行李包，裡頭放的都是些簡單的衣物和盥洗用具，除此之外便沒了。過於簡單的風格，讓她在人群中像一個奇怪的入侵者，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更何況她身上還穿著學校運動服，就顯得更怪異了。
　　
　　誰去戶外教學還穿著運動服呢？平常壓抑許久的學生們一到這個時候總會無所不用其極，趁著這個機會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然而林鳴祤完全不這麼想。她本來想從付小小的衣櫃裡挑出幾件低調的衣服，卻發現付小小的便服少得可憐，不只如此，衣櫃裡還全都是些不合身洋裝。林鳴祤嘴角抽了抽，只好認命去服飾店裡物色了幾件衣服，可是穿來穿去沒有校服來得舒適，於是便決定把所有校服都裝進包裡了。
　　
　　這次的行程一共是四天三夜，何祭淵、藍宇桀還有林宇喬這三大麻煩精都在這次同行的隊伍中。一想到她和他們得一起吃喝拉撒睡，林鳴祤就頭疼不已，怎麼想也不可能這麼安然度過。
　　
　　果然，當所有隊伍集合完成的口令一下，其他三個人也就沒有出現時，林鳴祤己經做好被丟下的準備了。十分鐘過去，時間也即將八點鐘，這時一位年輕男教師出來引導著人群上車，視線無意間掃到呆站在原地的林鳴祤，年輕教師先是困惑地咦了聲，隨後遠遠地朝林鳴祤的方向小跑步過來，一副非常緊張的模樣。
　　
　　「妳的其他組員呢？」年輕教師似乎是發現了林鳴祤身旁無人。
　　
　　「不知道。」林鳴祤老實道。
　　
　　「不對啊，這都集合完畢了，名單上也沒有缺席的人數。我來看看妳的組員有誰……對了，妳叫什麼名字？」年輕教師翻了翻手中的報到資料，眉頭皺得高高的。
　　
　　「付小小。」
　　
　　「……付小小？啊，等等，對不起啊，老師忘記跟妳說，你的組員已經搭上他們準備好的車了，妳就直接上遊覽車就好。」年輕教師眼角餘光掃向離遊覽車有一段距離的幾台轎車上，露出幾分羨慕的眼神，林鳴祤隨著他的視線也看到了那一台台顯眼高貴的車輛，在心裡不禁咂舌。
　　
　　……只是去個戶外教學，有必要這麼炫富嗎？
　　
　　「哦，對了，我是三年B班的導師，全名朝燕，同學們都叫我燕子，之後如果需要幫助可以找我。之前忘記先通知妳真是抱歉，到旅館之後妳就可以和他們會合了。」朝燕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稚嫩的臉蛋讓他看起來不太像一名社會人士，反而像個大學生似的，他所展露出來的態度特別友善熱情，很難讓人感到反感，於是林鳴祤認認真真的點頭回應。
　　
　　「謝謝你，燕子。」林鳴祤隨後又鄭重地道了謝。朝燕立即對她擺擺手，似乎覺得她太客氣了，整個人有些不好意思，咻地一下就不見人影。
　　
　　林鳴祤在原地一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想著他真是禁不得誇的人啊。
　　
　　上了遊覽車之後，林鳴祤按照號碼排找著座位，車上的氣氛極好，同學們早就鬧做一團，倒也沒有把目光放在林鳴祤身上，不過她偶爾還是能感覺到微微的被注視感。
　　
　　待林鳴祤找到自己的位置時，發現她的位置竟然和陳柚寧安排在一起。陳柚寧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愣愣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彆扭地扭過頭，搞得林鳴祤一陣無語。
　　
　　林鳴祤默默地把行李放到架子上，過程中沒有任何一聲招呼，放好之後，她不慌不忙地坐在陳柚寧身旁。接著，他們之間便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時間過去沒多久，陳柚寧像是受不了這種氣氛似的，氣得捶了一下座椅手把，林鳴祤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妳就不解釋點什麼嗎？」陳柚寧隱忍著怒氣瞪著林鳴祤，顯然先前未完的質問讓他不爽了好一陣子。
　　
　　「解釋什麼？」林鳴祤奇怪地看著陳柚寧，不曉得他到底在氣些什麼。
　　
　　陳柚寧一見她的這副明擺著早已把之前的衝突忘得一乾二淨的模樣，心中不由得一炸，臉色又更沉了，「當然是藍宇桀和何祭淵的事！妳上次到底和他們談了什麼？」
　　
　　一經他的提醒，林鳴祤頓時露出瞭然的神情，故作輕鬆道：「哦，沒什麼，就是被找去罵一頓而已。」她隨意糊弄著，並不打算告訴他有關藍宇桀的事情。
　　
　　陳柚寧聽後終於收斂了些許憤怒，卻不免有幾分懷疑，「真的？」
　　
　　「嗯，真的。」林鳴祤毫不猶豫道，陳柚寧的臉色才終於緩和些。
　　
　　「付小小，妳是不是又想起了什麼？」陳柚寧嘆了一口氣，隨口一問。
　　
　　林鳴祤心中一驚，差點要拽著他的領子問他為會知道這件事，後來冷靜一想，才發現自己先前早已告訴他自己失憶這件事情，只是被她忘得一乾二淨。幸好陳柚寧某種程度上算是個笨蛋，很輕易地接受了這種說法。
　　
　　想到這裡林鳴祤不禁扶額，心想著：自己搞出來的設定，跪著也要把它演完。
　　
　　於是她露出一臉凝重的神情，裝模作樣地看著窗外，「想起了一些有關藍宇桀他家的事情。」林鳴祤說到這，面部無法受控地扭曲了一下，似乎很不習慣自己做出這種戲子般的行為，要說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不過陳柚寧顯然很受用的樣子，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什麼事情？」
　　
　　「他們家是確定死了……」林鳴祤說到一半，嘴巴忽地被陳柚寧掩住不讓她繼續說下去，她瞪大眼睛看著他，不懂他為何不讓她說下去。
　　
　　「付小小，妳瘋了是不是，這時候還提什麼死人？」陳柚寧刻意壓低聲音，語氣中帶了點警告意味，說完之後，還左右看了會兒，確認沒有人聽見後才將手放下。
　　
　　林鳴祤睨了他一眼，像是有些無奈的樣子，配合地將聲音壓低，「是許若錦。」她話一說完，身旁便立刻傳來不小的抽氣聲。
　　
　　「妳聽我的，不要再深入藍家了，也不要再隨意行動。」陳柚寧嚴肅的警告著，林鳴祤對此不以為然，只是有些不解他究竟在害怕些什麼。
　　
　　他都已經擺明了立場站在藍宇桀的對立面，為什麼到緊要關頭總要勸退她呢？如果是單純的提醒也就算了，現在卻摻雜著不明所以的畏懼和謹慎，與他以往的作風有很大的不同。
　　
　　當初說要看她宰了那群不識好歹的小崽子是他，現在說不要再深入的也是他，林鳴祤已經搞不清楚他的想法了。
　　
　　如果要做最壞的打算，那就是陳柚寧本身也許沒有她想像中的堅強，能夠完全不在意他人的惡意和流言蜚語。也許陳柚寧一開始能夠從容應對，但久而久之，不自覺在其中漸漸迷失，不可抑製的產生了動搖，這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這也只是個猜測。
　　
　　於是，林鳴祤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好試探的話，一眼不眨地看著他，「我問你，假如藍宇桀他真的卯起來弄死我，你會怎麼做？」
　　
　　只要一眼，一眼她就能分辨他眼中的迷茫抑或是深沉，若是察覺到其中的異樣，她會毫不猶豫地終止與陳柚寧的合作。
　　
　　但是，陳柚寧總是帶給她意外。
　　
　　當陳柚寧聽到林鳴祤荒唐的假設時，沒好氣翻了個大白眼，理所當然的說：「當然是會站在妳這邊啊，不然我閒著沒事陪妳演戲啊？」
　　
　　林鳴祤聽後並沒有放下心來，皺著眉頭，「那你到底在顧慮什麼？我調查藍家不過只是想抓住藍宇桀的把柄……」
　　
　　「就憑妳那身板？被發現了就等著被抓走吧。我說過了，藍宇桀那一家子都是不好惹的，妳還是想想該怎麼瘦下來吧，免得妳還沒出手就先喘個半死。」陳柚寧毫不留情的打岔，完全不管當事人怎麼想，把自己最顧慮的因素直接說出來，「順帶一提，妳這個弱點我可是第一次跟妳交手之後就發現了，妳覺得藍宇桀會這麼笨不知道這一點嗎？」
　　
　　「……」林鳴祤無語，這還真的無法反駁。同時也意識到陳柚寧的毒舌技能竟然有進步的趨勢，讓她無法反駁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不過陳柚寧說得的確沒錯，她現在這副樣子能做到的事情太少了，光是走幾層樓梯腳都能打顫，說真的她都有些絕望。雖然減肥鍛鍊的期間她沒有一絲鬆懈，成功的瘦了一些，但是在減去體重的四分之一之後，就再也沒有降低的趨勢，讓她非常頭痛。
　　
　　體力增加是增加了，但反應能力真的不及她當年實力的萬分之一。
　　
　　透過藍宇恩事件讓她意識到，如果當時藍宇恩在綁架她的時候再狠心一點，在那瞬間被送上西天也不是不可能。光是想到這一點，就讓她渾身不舒服甚至是不甘心。
　　
　　也因為意識到這一點，勝券的把握不再像從前一樣穩妥。若在這趟旅程上真的有個萬一，面臨不能抽身、陷入極度危險的絕境的話，到那個時候——
　　
　　她將會捨去心中少得可憐的仁慈，把他們全部拖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