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他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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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2-21
  下課之後,林鳴祤被國文老師罵了個狗血淋頭。不過,她對挨罵這件事情倒是不覺得惱怒,反而因為突然加重的作業量而青了臉。不止如此,她再度被迫與蕭凡霖分配在一起留校察看,心情頓時跟跌了谷底似的。

  許久未見的蕭凡霖面色陰沉的坐在林鳴祤對面,自從上次不愉快的談話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蕭凡霖當然也樂得不用再看到她,只是國文老師不知道是著了什麼魔,非要讓他們倆綁在一起練字,讓蕭凡霖不得不一邊指導林鳴祤,一邊複習自己的進度。

  面對付小小,對蕭凡霖來說無疑是煎熬。他非常唾棄付小小事事糾纏藍宇桀的花癡行為,他認為付小小不過一個微不足道的角色,憑什麼讓藍宇桀難堪?更氣的是,自從她開始反抗之後,藍宇桀到後來竟然安份許多,這讓他無處宣洩的情緒更加暴躁了。想到這裡,蕭凡霖的臉色越來越差。

  更何況他還知道付小小親手殺了人。

  林鳴祤提筆艱難地寫著字,完全不鳥蕭凡霖的心理活動,甚至沒感覺到他散發出來的惡意,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筆和紙張,認真的一筆一劃完成每一個字,那副模樣簡直跟上戰場殺敵似的專注。

  蕭凡霖眼底閃過一絲不解和複雜,黑著的臉色緩了緩,若有所思的看著林鳴祤。觀察了一陣子,他竟然覺得她那副臃腫的面容跟以往似乎有什麼不同,精光在她的眼底閃過,讓人莫名感到一絲壓迫感,心跳本能地慢了一拍。

  「你看一下。」林鳴祤緊繃的神經一鬆,壓迫的氣息頓時消散無蹤,彷彿剛才的空氣不曾凝結過。蕭凡霖立時收斂起洩露出來的慌亂,看著林鳴祤將完成品遞給自己過目。

  見她如此乖巧的模樣,蕭凡霖一時很不適應,彷彿上次與他針鋒相對的人是另外一個人似的反差之大。然而事實上,並不是林鳴祤變乖了,而是她完全不在意蕭凡霖會怎麼想。現在的她只想快點交差了事,一秒也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林鳴祤正在計劃著如何潛入藍家大宅。

  雖然這麼做的風險極高,但是藍景昇的出現就像是一個警訊。本能直覺告訴林鳴祤,記憶蒐集的越慢,對自己和付小小就越不利。而且她也不想再依靠那個不靠譜的何祭淵,他只要每次一挖坑就沒有極限,諒她再怎麼會謀略計劃,也會被他煩得不行。

  更何況還出現了個江司晨。破關的難度瞬間加了百分之六萬,這讓她還怎麼與人周旋?一個藍宇桀站在她面前,就能把她搞得精神分裂了,也不能再這麼輕易地把他揍一頓。

  不過必要的時候她還是會揍。
  
  「妳為什麼會這麼執著?」蕭凡霖略顯低沉的嗓音忽地響起,林鳴祤的思緒立刻被拉回現實,她愣愣地看了蕭凡霖一眼,腦中一滯。

  「執著?」林鳴祤重複他的話,似乎還在拆解思考蕭凡霖話中的意思。

  「妳對藍宇桀的感情不正常。」蕭凡霖眼底閃過一絲煩躁,卻還是耐著性子開口。

  林鳴祤聽後頓時瞭然,這類似的說法從一開始她就聽過無數次,且幾乎都是站在藍宇桀那一邊,而關於付小小的評論都是一面倒,沒有給付小小喘息的機會。然而眼前的少年,似乎開始有了一些動搖,願意撇下過去和她交流,這讓她挺意外的。
  
  也許......可以利用這一點。

  「哦,你誤會了,我並沒有要糾纏他的意思。」林鳴祤微頓,伸出食指摩娑著桌面,勾起嘴角,「你們為什麼就這麼聽藍宇桀的話?把一條人命耍著玩很有趣嗎?」

  「因為這是妳欠他的。」蕭凡霖臉色一黑,語氣不由自主加重了許多,似乎無法忍受林鳴祤的說法。

  察覺到他的不悅,林鳴祤完全沒有被他所散發的不善所懼,嘴角的幅度越來越大了,「欠他的?」

  接著,林鳴祤站起身,將身子逼近坐在對面的蕭凡霖,雙手撐在他眼前的桌面上,周身的氣息瞬間壓迫感十足,「蕭凡霖,你是不是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裡啊?」

  林鳴祤的動作讓蕭凡霖的思緒有一瞬間的僵硬,他狼狽地將身子往後,皺著眉頭不說話,一副完全不信林鳴祤的鬼話。

  「果然如此。」林鳴祤斂起嘴角,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藍宇桀不可能騙我。」蕭凡霖這才想起要反駁她的話,卻還是對林鳴祤的話中有話很在意,不由得慌張起來。

  林鳴祤並沒有立即回覆蕭凡霖的話,不慌不忙地收回了撐在桌面上的手,坐回位置上,慵懶地撐著下巴道:「為什麼這麼肯定?」

  「妳不必知道。」蕭凡霖開始有些憋不住氣咬牙道。

  「你就不好奇當初我為什麼殺人嗎?」林鳴祤並沒有被他的無禮而發作,反而是緊逼著他一步一步往陷阱的方向掉落,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問殺人犯為什麼會殺人,妳不覺得沒有意義嗎?」

  這時林鳴祤的語氣中帶了一些憐憫,繼續加油添醋道:「藍宇桀他沒有把細節都告訴你吧。」

  否則怎麼可能在知道細節的情況下,還能一昧地責怪付小小?林鳴祤心想。

  像是被林鳴祤說中了心事,蕭凡霖的怒火倏地燃起,再也抵擋不住失控的情緒,口不擇言道:「付小小,妳為什麼不在那一天死掉?」

  聽了蕭凡霖的話,儘管林鳴祤多麼會控制自己,緊握的拳頭卻還是洩露了她的情緒,眼神像是覆上了一層霜似的冰冷得可怕,「那還真的是謝謝老天把我重新塞回這個世界,能讓你們這些狗崽子憋屈得跟吃屎般難受,是我莫大的榮幸。」

  蕭凡霖的臉色又更難看了。

  「既然你不想知道細節,那麼談話就到此結束。」語畢,林鳴祤也不管蕭凡霖那副想殺人的眼神,收拾書包準備離開。

  你就慢慢一個人猜謎去吧。林鳴祤惡意地想。

  然而蕭凡霖得不到明確的答案,顯然不想就此放過她,眼睛危險一瞇,「我改變主意了。妳告訴我,否則再寫一遍。」接著,拿起林鳴祤幾近鬼畫符的『成果』,將之當作人質威脅著林鳴祤。

  ……怎麼就忘記了那一疊破紙!

  林鳴祤瞪紅了眼,死死盯著蕭凡霖手中的『人質』,她可不想再浪費時間做這些事情了。於是心神一定,皮肉不笑的說:「你以為藍宇桀就是無辜的嗎?我當初殺人,不就是因為他恨許若錦嗎?」

  「那是因為妳違反了他的遊戲規則。」

  什麼狗屁遊戲規則。林鳴祤咬牙切齒地想。

  從一開始就覺得很奇怪,遵從藍宇桀的指令似乎已經成為了眾人的聖旨,已經到了不分好壞的程度。蕭凡霖口中所說的遊戲規則真的讓林鳴祤噁心到了,難道藍宇桀一直以來都是以這種眼光看待所有事情?那麼,也許付小小的例子不過只是冰山一角。
  
  真夠變態的。

  這麼一想,藍宇桀一家的共通點立馬體現出來了,他們似乎都很喜歡下賭注、遊戲,等著獵物跳進陷阱,這也就是為什麼蕭凡霖會提到所謂的『遊戲規則』的原因吧。如果她現在的安穩都是照著藍宇桀的遊戲規則來走的話,那麼先前的反撲不過是他刻意縱容,那麼如今所有事情都說得通了。
  
  也許藍宇桀正在等一個時機,一個可以公開處刑付小小的時機,並且,可能會比之前更過分。

  想到這裡,頭部莫名一疼,有什麼畫面一閃而過。

  「付小小,只要妳成為他的『玩具』,我會給妳一切妳想要的,什麼都可以……」

  由於這段記憶來得太快,林鳴祤還沒能來得及抓住,它便像流沙似的從指尖溜走。林鳴祤不禁感到一絲懊惱。
  
  「怎麼了?說不出話了?」蕭凡霖見林鳴祤止住了聲,得意地開口嘲諷,「妳說的這些根本不足以讓我動搖,別以為我不知道妳的小把戲。」

  林鳴祤並沒有急著回答,反而是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接著用著極其平淡的語調道:「藍宇桀當時給了我一把刀。」
  
  蕭凡霖似乎沒想到林鳴祤會說出這種話,臉色倏地一僵,接著露出無法置信的眼神,一時找不到話語。他無意識地收緊拳頭,指甲整個陷進肉裡卻不自知。
  
  「然後他要我在自己的肚子上捅一刀哦,」林鳴祤指著自己的腹部,慢慢地劃出刀口的形狀,彷彿那道傷口存在著,「在許若錦面前。」
  
  蕭凡霖呼吸立刻急促了幾下,他依舊不相信她的說法,一昧地否定道:「不可能,阿桀不是那種人,他每次都會拿捏好分寸的……」
  
  ……不是那種人?拿捏分寸?林鳴祤微頓。
  
  林鳴祤索性將真相血淋淋的攤開,也不理會一個十七歲少年的心理素質是否能承受現實,繼續接著說:「如果我從自己的性命或者許若錦之間選一個,我會選我自己。這就是我殺掉許若錦的真相,也是藍宇桀所希望的,他樂意看見的。」
  
  為什麼是藍宇桀樂意看見的?
  
  因為我看見了。林鳴祤心想。
  
  在付小小殺掉許若錦之後,從藍宇桀既憤怒又煩躁的表情上,竟然有一絲掩蓋不住的喜悅,彷彿登上王者寶座的勝者,踩著他人的屍體上位,讓人不禁感到一陣惡寒。
  
  可惜當時的付小小並沒有看出來,反而被藍宇桀牽著鼻子走,並沒發現自己被完美的利用和試探了。於是在那之後,藍宇桀成功製造出了只屬於他的玩具,而且是一個抗壓高又聽話的玩具。
  
  也成為眾人口中『唯一合理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