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完

「不過，已經不要緊了。」那名黑衣女子在身上使用的星塵碎片，讓她已經擁有復仇的能力，林靜愉快微笑，「我找到其他方式，所以不需要再拜託你了。」
　
她的復仇不會停止，也不會就這樣結束的。
　
「妳……」
　
察覺林靜散發殺意時也會擴散黑雲，甯宇丞困惑不解，不明白星塵碎片在被搶走後為何還能產生現在的狀態，他思忖問道，「這就是妳變成這樣的原因嗎？」
　
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能量早已被黑雲吸收殆盡，驅使存活只剩下執念包覆的傀儡，林靜以為他是指自己人生的遭遇，無奈應答，「如果不是因為懷抱復仇的願望，我早就不想活下去了。」
　
直到現在，她還是想回到那充滿溫暖幸福的家，也想過如果當時好好跟家人溝通，現在應該還有美好的未來和人生。
　
可是說得再多也於事無補，所以她變得討厭自己，甚至無法原諒和憐憫。
　
那種被黑暗包圍的感覺讓她看不見希望，也早已放棄去想像人生的未來，所以她提出想要星塵碎片時，已經用盡全力扼殺自己心中那僅存的聲音。
　
──不是選擇讓內心回到幸福時光，而是選擇復仇。
　
「可是妳這樣子……」感覺林靜其實並不快樂，即使成功復仇，靈魂還是沒有真正得到救贖，甯宇丞面露悲傷，「我還是不希望妳這麼做。」
　
總覺得只要對這樣的自己許下願望，所有一切就會徹底消逝。
　
凝視那雙清澈的瞳孔毫無虛假，林靜感覺心弦翻起陣陣漣漪，她不自覺揚起微笑，在心靈壞掉後，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還有溫暖存在。
　
「這件事情我無法停止。」越過身邊，她輕輕揮手道別，「不過，其他部份我會考慮。」
　
就算對這個人只有利用的想法，這個瞬間她是真的很開心。
　
如果能夠早點相識，或許她就不會走上這條道路……
　
見林靜逐漸走遠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甯宇丞呆愣片刻才總算反應過來，正待追去，這時忽然有人輕拍他的肩膀，讓他不由得驚嚇呼喊，吸引旁人側目。
　
「哇啊！宇丞學長。」被甯宇丞的反應也嚇到，張惜潔錯愕看向他，「學長不是趕著回家嗎，怎麼會站在這裡？」
　
「我……」甯宇丞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見對方表情沉重，張惜潔思考幾秒，拉住他往林靜走離的方向過去，「跟小繯吵架嗎？我可以陪你去附近散心。」
　
「不、不可以過去那邊！」感覺不遠處的黑雲正在逐漸擴大，就像是察覺林靜打算要做什麼，甯宇丞下意識扯住張惜潔的手，制止喊道。
　
什麼？不解回眸，張惜潔接觸到甯宇丞認真的表情，不禁有些心跳加速，「怎麼了，忽然就……」
　
前方十字路口，林靜正好等到綠燈亮起，她調查得知復仇的對象就住在附近，不自覺露出冷笑，身上的黑雲加劇繚繞。
　
「我要許願。」呢喃低語，她的眼神閃爍劇烈的恨意，「把那個人……」
　
說出願望同時，黑色雲團急遽膨脹，纏繞四肢各處，林靜不知道，在復仇發生後，侵蝕的力量也會自我侵蝕，毀壞身體運作，變得無法動彈。
　
「……怎麼回事！？」
　
感覺異狀，林靜意圖掙扎卻無法動彈，這時人行道的紅燈亮起，她出聲呼喊，但是前方的卡車司機並沒有察覺，依舊打檔前進。
　
當人們發出駭然尖叫，事情早已無法挽回。
　
發生瞬間，甯宇丞轉過張惜潔的肩膀，將她按在懷裡避免回頭看見駭人場面，同時間附近不遠處傳來驚叫，提及一名男子突然痛苦猝死，需要送醫搶救。
　
暗自猜想林靜應該是在附近找到復仇對象，所以想要確認對方的死亡，卻沒料到自己的生命能量早就被全部吸收，只要許願就不可能存活……
　
甯宇丞難掩遺憾，就算知道這是林靜自己的選擇，他還是對消逝的生命感到惋惜，這時他想起自己過於突兀的行為，連忙鬆手和張惜潔拉開距離，「抱歉，我……」
　
話未說完，甯宇丞忽地從圍觀人群的縫隙中看到某個身影，不自覺愣住面色。
　
在人群呈現混亂時，那名身影從背袋裡拿出小瓶子，扭開瓶口同時，原先遠去的黑雲就像受到召喚般被吸收入瓶，關閉後那人快速把東西收起，調頭朝旁邊巷口方向離開。
　
那個人……
　
沒有理解情況，張惜潔羞赧地想要發話，卻見對方的目光越過身後，她疑惑轉頭，「學長？發生什麼……」
　
話未說完，甯宇丞已經快步經過她身旁，還不忘開口交代，「在這等著別亂跑！」
　
咦！？驚訝看著對方快步跑走，張惜潔愕然呼喊，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無法解釋緊急情況，甯宇丞追著那個離去的身影，彎進巷口時，迎面襲來的強風模糊前方視線，他下意識閉起眼睛，這時耳畔傳來低語，帶有幾分提醒意味。
　
──遲早，會來迎接的。
　
迎接？那是指……還未會意，風壓已經轉小，當甯宇丞睜眼時早已跟丟目標，似乎就連聽聞的聲音都只是錯覺，他呆愣表情，說不出心底蔓延的異樣。
　
「學長！」這時，張惜潔追趕上來，擔心詢問，「發生什麼事情嗎？」
　
說完，她看著偏暗的巷內，但什麼都沒有看到。
　
「我好像是工作太累，所以看錯什麼。」不知該如何說明剛才發生的事，甯宇丞避重就輕應答，「最近碰到不少事，還好沒讓妳看到車禍現場。」
　
想起自己的確差點回頭，張惜潔這才明白自己會錯意，不禁更加慌亂的泛紅雙頰，「原來學長是怕我看到嗎？我還以為……」
　
「什麼？」沒有察覺對方心思，甯宇丞疑惑反問。
　
「沒、沒什麼啦！」想起稍早的親密接觸仍有些臉紅心跳，張惜潔害羞回答。
　
離去前回望巷口，甯宇丞不自覺閃過人群中時看到的身影。
　
鴻瞥閃逝的面容，和甯繯臉龐同出一轍。
　
不過也可能只是看錯，畢竟當時現場的情況非常混亂……如此說服自己，甯宇丞心裡仍有些不安的騷動，他總覺得似乎會發生什麼，但願只是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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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啊！」
　
感受到林靜的生命能量在體內產生劇烈波動，最終回歸平靜，不再擁有任何反應，甯繯放下正在閱讀的料理食譜，用一小碟試喝著今晚的湯頭。
　
萃取生命能量時，她會短暫和許願者的靈魂產生連結，透過流入腦海的記憶片段，能夠分辨許願者說出的言詞真偽。
　
想要奪走誰的性命，就得付出同等的代價作為交換，甚至沉重到讓人失去所有，在仇恨蒙蔽心神之餘，因為自卑的想法，讓林靜遲遲不敢踏進回家的大門。
　
『……要是小靜也在就好。』
　
時間彷彿拉回久遠的過往，在林靜轉頭離去那個瞬間，其實只要多停佇幾秒，就能聽見父親說出這些年的等候，或許未來真的就會有所不同。
　
偏偏，這個世界沒有太多早知如此，免費永遠是最為昂貴的東西。
　
關火讓湯再悶煮一會，甯繯轉身朝房間走去，推開門扉。
　
但是，結果是無所謂的。
　
除了哥哥之外，其他人並不重要。
　
佇於房內中心，甯繯張開雙手，在眼眸和髮色轉變後，體內收藏的星塵碎片飄離，就像環繞宇宙星團，以她為中心進行融合，將手掌大小的星塵碎片化作石狀。
　
還不夠，這樣程度的還不夠。
　
目光閃過一絲沉痛，甯繯抿嘴嘴唇，憂愁面色。
　
「還得繼續收集碎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