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之花〉章一
本章節 2888 字
更新於: 2020-02-18
〈約定之花〉章一
時值黃昏，夕照透過教室的玻璃而入，在教室的地板灑落一片昏黃，更暈染上了兩人的純白制服，那色調也預告著將至的夜。
日薄西山的冷意蕩漾空氣，無法忽視地刺扎著少年的體感。然而，相較於皮膚感觸的冬日寒意，他的內心卻熾若旱夏的野火燎原。
那幾度游移的鏡下眸子，還有不時撓抓整齊黑髮的舉動，皆充分表現出了少年的侷促。
他的焦慮，正是來自須臾之前的邀請，回答懸空後降臨蔓延的此刻安靜。
不安的眼神，再次落在使其如是內心忐忑的伊人。
「……」
兩人所屬的社團相同，並且都沒有缺席放學後的練習，而少年趁著回去教室收拾的獨處時機，向身為青梅竹馬的她表露心跡，然而等待卻超乎想像地煎熬。
而她置若罔聞一般，僅僅是在窗畔沉默，少年儘管試圖吸引注意，紛亂和羞赧卻只能令其如呻吟般的發出無意義字音。
「呃嗚……」
「嗯——真涼呢。」
微風送入，她轉了身，及頸的黑短髮輕輕款擺，在那張被金鳥作畫般的小麥色臉蛋，勾出快活的笑。
然而，讓少年焦躁難耐的寂靜，卻是一句像對他的邀約置若罔聞的話，那從容、那輕盈得猶如從被敞開的窗口捎進的朔日信息般，卻又使接收的人心頭略冷。
但是，少女活潑的笑容卻又攫住了他的目光，使其一時愣住。儘管已經見慣，然而那如明媚朝日的魅力卻依然使自己無法移開。
每當見到那笑顏，如臨春日的暖意便沁進胸口。儘管太陽帶來的未必是溫煦，還有使人難以忍受的炙熱。
「呃…那、那妳…願不願意呢？」但是，些微的失落並沒有讓少年放棄，他飽含期待、戰戰兢兢地再次提問，並且輕喚彼此相處時的慣用小名。「小、小蘭……」
他的告白，不僅僅是對於關係改變的期待，更有在將到的春日中賞櫻的邀約。而少年也藉此試探，無論得到的回覆是拒絕或迂迴，都能藉此明白對方是否回應自己的期望。
內心怦然的響聲儼然在於耳際，連黑色制服褲下的纖細雙腳都不覺地緊張顫抖。
「嗯？」小蘭伴隨疑問而偏頭，可愛的她身材略顯瘦細，小巧的手指豎唇，狀似思忖地瞇起櫻桃般的黑色圓眼。「這個嘛……」
「唔……」儘管不過俄頃，但等待對其已是偌久，少女這時仍躊躇的語調，就像是精神上的凌遲。
「我決定了——」終於，眼瞼再次拉開色黑若夜的瞳孔，伴隨著一句少年期待多時的回應。
「不——要——」然而小蘭的決意卻不是行往少年期許的方向，而且還戲謔他似刻意拉長音。
「啊…唔……」小蘭的拒絕對少年而言，也適用於期望兩人關係更進一步的回覆，夾帶落寞又困窘的低吟不由出口，而他亦不禁有些惱地追問。「為什麼…難道我…不行嗎？」
「啊？你說什麼不行呢？」然而小蘭卻似乎沒有意識到似，她略顯困惑地歪了腦袋瓜。「阿徹。」
「就是…難道…我不能…跟妳…在一起嗎……？」暱稱阿徹的少年低喃似，害臊和失望的低迷情緒讓他的分貝下降，而他也移開目光。
但是，彼方的答覆仍是那般輕快，絲毫沒有猶豫、羞赧，如同無法捉摸的風兒輕巧快意。
「沒說不行呀？」
稚氣未脫的女孩嗓音答道，矛盾的回覆使阿徹一驚又喜，於是他重新振作地再次詢問。「可、可是…妳剛剛說不要呀？」
「嗯，是不要呀。」小蘭坐在鄰近課桌，兩隻小手輕捺於其，白長襪裹覆的柔纖雙腳於半空輕擺。「不要去賞櫻的意思呀。」
「是嗎……」阿徹低語，心中如釋重負。儘管回覆的方向脫出意想，但至少不是遭到拒絕。
「難道小蘭，不喜歡櫻花嗎？」但伴隨而生的疑惑，使他不禁如此問道，阿徹輕輕推了眼鏡，那一貫的沉著知性的氣質再次流露。「櫻花是日本著名的賞景對象，在花店長大的妳，難道也有不喜歡的花？」
「因為，太平凡了嘛！」小蘭明快地答道，但阿徹卻聽得模糊。「平凡……？」
「是呀，畢竟一說到春天，大家想到的就是賞櫻啊！太平凡了！」像是抱怨又不甘這般的一成不變，小蘭啪地拍了下大腿的裙子。「所以，我不想賞櫻，想賞別的！」
「別的……？」阿徹聞言，苦笑。這確實是很像自己認識的她，開朗、率性、追求新奇。
少年疑惑而望，背對夕暮的小蘭宛如透發出橙色光暈，黑褐的肌膚在燃燒般的黃昏背景下相襯而熠熠，阿徹一時注目。
「嗯！」小蘭嫣然一笑，讓注視的阿徹內心怦然一震，紅暈在不自覺時攀上面頰。感受臉龐陡起的熱度，他急忙撇頭。
「那、那是什麼…？」
「蘭花！」
小蘭似未注意對方臉色變化，也或許是夕陽光線成為了很好的掩護，課桌上的她讓雙腳再次著地。「畢竟，我是小『蘭』呀！」
「蘭花嗎……」蘭花有不一樣的種類，但俗稱春蘭，確實也是春日下觀賞的好選擇。不過哪裡能夠見到呢？阿徹沉吟。
「嘻嘻，阿徹忘了我家是開花店了嗎？」謔笑的女孩聲猶如在身邊般近，阿徹思考的期間，小蘭已經趨進。
「唔啊！」曬得健康的小麥色臉充盈視野，以仰望的角度眨眼觀視自己，使阿徹不由得驚呼還略微踉蹌。
「嗚……」雙手擺置後腰的小蘭前傾身，一見阿徹的反應便鼓起臉，上身收復，嬌嗔道。「真是傷人的反應，明明不久前才跟我告白過耶……」
接著，還貌似哽咽地發出嗚嗚聲。
「哎？不、不是這樣的！我沒這個意思！」阿徹慌亂解釋，而面前的小蘭正受委屈而哭泣似的模樣，雙手握拳於眼邊晃動，還有隱忽的咽泣聲。
「騙你的！」阿徹試圖安撫而接近，卻冷不防地捱了少女的一拳，讓他不得抱腹呻吟。
「嗚呃…很痛耶…妳搞什麼啊……」阿徹抱怨道，不過嘴上卻有一抹笑意，那是無奈的苦笑。
對於這個認識多年，像小孩子似淘氣又有時讓人頭疼的青梅竹馬，他覺得又愛又恨這個詞，就是對自己感受的最好詮釋。
「笨、蛋——」小蘭嬉笑，再次坐上課桌。
「唔…意思是，小蘭的家裡有蘭花嗎？」阿徹按腹，而此時的他也意會了對方的意思。
「當然呀，我家可是花店呢！」小蘭雙手交扣伸展，喀喀的聲音從指間發出，她還怕對方不明白似，刻意補充。「啊，不過不是在我家這麼沒情調哦？是我拿了種子！」
「哦，我想也是……」阿徹頷首，他也是這麼想的。「那妳是想在哪播種呢？」
「當然是……」小蘭側頭望外，在她的視線彼方，座落的高山依傍漸漸暗沉的晚霞。
「學校後山嗎……」阿徹思忖，此時他猛然憶起，以前小蘭放學閒暇無事還跑去後山，詢問緣由卻故作神秘，原來這就是理由。
對面小蘭那默默笑著豎起的拇指，已經回答了。
「那，什麼時候開花？」對於阿徹的追問，小蘭思索了下。「嗯……沒意外的話，是二月吧。」
二月嗎？那已經剩沒多久了。
但他最想知道的，卻不是蘭花開時，而是『蘭花』對於他的心意的回應，阿徹怯生生地再次提問道。「那，我的告白……」
「那時候再說囉——」柔指抵於額際，少女捉弄般輕戳，同時將回應保留。
「嗯……」阿徹不免略感失望，他臉色略紅，並撫著殘留少女指尖觸感的額間。儘管如此，卻也有著幾分對於不遠的新一年的期待。「我明白了。」
「那就這樣說好了。」
「嗯！」
在漸漸消逝的斜陽餘暉中，少年與少女向未來承諾。
阿徹暗喜，滿懷著期待。
再次轉望窗外的小蘭，也懷有自己的情感。但是阿徹卻未能見到，在那張被夕日染紅的臉蛋，凝望晚霞的黑色眸子，蕩漾著的是和他相反的情緒。
「……」
如同抿起成線的雙唇，她將自己的真正心思封閉。
時值黃昏，夕照透過教室的玻璃而入，在教室的地板灑落一片昏黃，更暈染上了兩人的純白制服，那色調也預告著將至的夜。
日薄西山的冷意蕩漾空氣，無法忽視地刺扎著少年的體感。然而，相較於皮膚感觸的冬日寒意，他的內心卻熾若旱夏的野火燎原。
那幾度游移的鏡下眸子，還有不時撓抓整齊黑髮的舉動，皆充分表現出了少年的侷促。
他的焦慮，正是來自須臾之前的邀請，回答懸空後降臨蔓延的此刻安靜。
不安的眼神，再次落在使其如是內心忐忑的伊人。
「……」
兩人所屬的社團相同，並且都沒有缺席放學後的練習，而少年趁著回去教室收拾的獨處時機，向身為青梅竹馬的她表露心跡，然而等待卻超乎想像地煎熬。
而她置若罔聞一般，僅僅是在窗畔沉默，少年儘管試圖吸引注意，紛亂和羞赧卻只能令其如呻吟般的發出無意義字音。
「呃嗚……」
「嗯——真涼呢。」
微風送入，她轉了身，及頸的黑短髮輕輕款擺，在那張被金鳥作畫般的小麥色臉蛋，勾出快活的笑。
然而，讓少年焦躁難耐的寂靜，卻是一句像對他的邀約置若罔聞的話，那從容、那輕盈得猶如從被敞開的窗口捎進的朔日信息般，卻又使接收的人心頭略冷。
但是，少女活潑的笑容卻又攫住了他的目光，使其一時愣住。儘管已經見慣，然而那如明媚朝日的魅力卻依然使自己無法移開。
每當見到那笑顏，如臨春日的暖意便沁進胸口。儘管太陽帶來的未必是溫煦，還有使人難以忍受的炙熱。
「呃…那、那妳…願不願意呢？」但是，些微的失落並沒有讓少年放棄，他飽含期待、戰戰兢兢地再次提問，並且輕喚彼此相處時的慣用小名。「小、小蘭……」
他的告白，不僅僅是對於關係改變的期待，更有在將到的春日中賞櫻的邀約。而少年也藉此試探，無論得到的回覆是拒絕或迂迴，都能藉此明白對方是否回應自己的期望。
內心怦然的響聲儼然在於耳際，連黑色制服褲下的纖細雙腳都不覺地緊張顫抖。
「嗯？」小蘭伴隨疑問而偏頭，可愛的她身材略顯瘦細，小巧的手指豎唇，狀似思忖地瞇起櫻桃般的黑色圓眼。「這個嘛……」
「唔……」儘管不過俄頃，但等待對其已是偌久，少女這時仍躊躇的語調，就像是精神上的凌遲。
「我決定了——」終於，眼瞼再次拉開色黑若夜的瞳孔，伴隨著一句少年期待多時的回應。
「不——要——」然而小蘭的決意卻不是行往少年期許的方向，而且還戲謔他似刻意拉長音。
「啊…唔……」小蘭的拒絕對少年而言，也適用於期望兩人關係更進一步的回覆，夾帶落寞又困窘的低吟不由出口，而他亦不禁有些惱地追問。「為什麼…難道我…不行嗎？」
「啊？你說什麼不行呢？」然而小蘭卻似乎沒有意識到似，她略顯困惑地歪了腦袋瓜。「阿徹。」
「就是…難道…我不能…跟妳…在一起嗎……？」暱稱阿徹的少年低喃似，害臊和失望的低迷情緒讓他的分貝下降，而他也移開目光。
但是，彼方的答覆仍是那般輕快，絲毫沒有猶豫、羞赧，如同無法捉摸的風兒輕巧快意。
「沒說不行呀？」
稚氣未脫的女孩嗓音答道，矛盾的回覆使阿徹一驚又喜，於是他重新振作地再次詢問。「可、可是…妳剛剛說不要呀？」
「嗯，是不要呀。」小蘭坐在鄰近課桌，兩隻小手輕捺於其，白長襪裹覆的柔纖雙腳於半空輕擺。「不要去賞櫻的意思呀。」
「是嗎……」阿徹低語，心中如釋重負。儘管回覆的方向脫出意想，但至少不是遭到拒絕。
「難道小蘭，不喜歡櫻花嗎？」但伴隨而生的疑惑，使他不禁如此問道，阿徹輕輕推了眼鏡，那一貫的沉著知性的氣質再次流露。「櫻花是日本著名的賞景對象，在花店長大的妳，難道也有不喜歡的花？」
「因為，太平凡了嘛！」小蘭明快地答道，但阿徹卻聽得模糊。「平凡……？」
「是呀，畢竟一說到春天，大家想到的就是賞櫻啊！太平凡了！」像是抱怨又不甘這般的一成不變，小蘭啪地拍了下大腿的裙子。「所以，我不想賞櫻，想賞別的！」
「別的……？」阿徹聞言，苦笑。這確實是很像自己認識的她，開朗、率性、追求新奇。
少年疑惑而望，背對夕暮的小蘭宛如透發出橙色光暈，黑褐的肌膚在燃燒般的黃昏背景下相襯而熠熠，阿徹一時注目。
「嗯！」小蘭嫣然一笑，讓注視的阿徹內心怦然一震，紅暈在不自覺時攀上面頰。感受臉龐陡起的熱度，他急忙撇頭。
「那、那是什麼…？」
「蘭花！」
小蘭似未注意對方臉色變化，也或許是夕陽光線成為了很好的掩護，課桌上的她讓雙腳再次著地。「畢竟，我是小『蘭』呀！」
「蘭花嗎……」蘭花有不一樣的種類，但俗稱春蘭，確實也是春日下觀賞的好選擇。不過哪裡能夠見到呢？阿徹沉吟。
「嘻嘻，阿徹忘了我家是開花店了嗎？」謔笑的女孩聲猶如在身邊般近，阿徹思考的期間，小蘭已經趨進。
「唔啊！」曬得健康的小麥色臉充盈視野，以仰望的角度眨眼觀視自己，使阿徹不由得驚呼還略微踉蹌。
「嗚……」雙手擺置後腰的小蘭前傾身，一見阿徹的反應便鼓起臉，上身收復，嬌嗔道。「真是傷人的反應，明明不久前才跟我告白過耶……」
接著，還貌似哽咽地發出嗚嗚聲。
「哎？不、不是這樣的！我沒這個意思！」阿徹慌亂解釋，而面前的小蘭正受委屈而哭泣似的模樣，雙手握拳於眼邊晃動，還有隱忽的咽泣聲。
「騙你的！」阿徹試圖安撫而接近，卻冷不防地捱了少女的一拳，讓他不得抱腹呻吟。
「嗚呃…很痛耶…妳搞什麼啊……」阿徹抱怨道，不過嘴上卻有一抹笑意，那是無奈的苦笑。
對於這個認識多年，像小孩子似淘氣又有時讓人頭疼的青梅竹馬，他覺得又愛又恨這個詞，就是對自己感受的最好詮釋。
「笨、蛋——」小蘭嬉笑，再次坐上課桌。
「唔…意思是，小蘭的家裡有蘭花嗎？」阿徹按腹，而此時的他也意會了對方的意思。
「當然呀，我家可是花店呢！」小蘭雙手交扣伸展，喀喀的聲音從指間發出，她還怕對方不明白似，刻意補充。「啊，不過不是在我家這麼沒情調哦？是我拿了種子！」
「哦，我想也是……」阿徹頷首，他也是這麼想的。「那妳是想在哪播種呢？」
「當然是……」小蘭側頭望外，在她的視線彼方，座落的高山依傍漸漸暗沉的晚霞。
「學校後山嗎……」阿徹思忖，此時他猛然憶起，以前小蘭放學閒暇無事還跑去後山，詢問緣由卻故作神秘，原來這就是理由。
對面小蘭那默默笑著豎起的拇指，已經回答了。
「那，什麼時候開花？」對於阿徹的追問，小蘭思索了下。「嗯……沒意外的話，是二月吧。」
二月嗎？那已經剩沒多久了。
但他最想知道的，卻不是蘭花開時，而是『蘭花』對於他的心意的回應，阿徹怯生生地再次提問道。「那，我的告白……」
「那時候再說囉——」柔指抵於額際，少女捉弄般輕戳，同時將回應保留。
「嗯……」阿徹不免略感失望，他臉色略紅，並撫著殘留少女指尖觸感的額間。儘管如此，卻也有著幾分對於不遠的新一年的期待。「我明白了。」
「那就這樣說好了。」
「嗯！」
在漸漸消逝的斜陽餘暉中，少年與少女向未來承諾。
阿徹暗喜，滿懷著期待。
再次轉望窗外的小蘭，也懷有自己的情感。但是阿徹卻未能見到，在那張被夕日染紅的臉蛋，凝望晚霞的黑色眸子，蕩漾著的是和他相反的情緒。
「……」
如同抿起成線的雙唇，她將自己的真正心思封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