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rgin GOgoBOY 032

　　　　　　　　　
　　叩叩叩。

　　威爾站在門前生硬的敲門，到這時候他才真正緊張起來，不知道裡面的人物會對自己的請求作何感想。明知自己的行為有多麼魯莽而不經思考，但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選擇。

　　不一會兒，邀請的迴音便透過門板鈍悶的傳來：「請進。」

　　「打擾了。」

　　打開門，迎面而來的是比想像中要柔和的光線，中央會客用的舒適沙發上坐著威爾想見的人物，目光審視著威爾並對他燦爛的笑。

　　「真是稀客，請坐請坐。」

　　他笑得十分好看，但是卻也十足的虛情假意，看得威爾發愣了會兒才禮貌的點了個頭，在他的對面坐下。

　　「你好，艾先生，我……」

　　「Mr. Will，我記得我與貴公司並無生意上的往來，今天大駕光臨有何指教？」艾思樂又是一笑，卻無半點發自於內心，並假意熱絡的問：「需要喝點什麼嗎？我可以讓他們送來。」

　　「不、不用了，艾先生。」阻止艾思樂拿起電話的舉動，威爾眉頭微蹙，面有難色的開口：「今天，是有件事情必須請求艾先生幫忙。」

　　「喔？是什麼？說來聽聽。」

　　「是有關誠的事……」

　　誠的事？眉一挑，艾思樂用一種克制著笑意的視線射向威爾。

　　「是什麼事呢？」

　　「關於這個。」威爾從公事包中拿出了剛才被自己從垃圾筒裡撿回來的週刊，平放在桌上。

　　看到那週刊的瞬間，艾思樂的臉上風雲變色，但那陰暗色彩在威爾還沒能察覺到之前便已消失無蹤。他輕輕笑了幾聲，攤手問道：「關我什麼事？」

　　「你！」

　　輕浮的語調令威爾瞬時湧上一股惡氣，但他是來拜託人，不是來找人吵架的；咬著牙忍下搥打桌面的衝動，威爾緩了緩氣，在艾思樂面前低下頭，做出極謙卑的姿態和語氣。

　　「我想拜託艾先生讓這條新聞消失。」

　　見狀，艾思樂竟又只是滿臉浮誇的笑。

　　「幫你，不是不可以；只是這對我來說沒有絲毫益處。」笑聲以十分惡劣的姿態從他嘴裡流洩。「呵呵……想要我幫你，也得看看你能付出什麼代價。」

　　「艾先生！您可以直說！你想要我付出什麼代價？」抬起頭，威爾聲音幾乎要爆炸一般的回問；他渾身的血液都被艾思樂的態度激怒到沸騰，怒意狂漲。

　　只見艾思樂瞥了他一眼，輕哼。

　　手指在那桌上的週刊邊敲了兩下，他問：「如果我要收購你的Will Soft呢？」

　　……

　　倏地，室內失去了所有聲音，艾思樂眼瞳中閃爍著意為「果然」的言語；但正當他想露出那損人的笑、說出傷人的話時，威爾卻打破沉默，開口。

　　「只要這樣嗎？」

　　「唔？」

　　「我說，如果艾先生想要的只有我那破公司，我隨時都可以雙手奉上，不過……」威爾說著站了起來，以輕視的眼神朝艾思樂瞥了去。「希望未來如果誠有任何需要艾先生出面幫忙的，請您務必以身相挺。」

　　話落，威爾微微行禮，準備馬上離開。

　　撇開誠的事不說，打從一開始威爾就看他不順眼，如今已達成目的就更沒有必要留在這裡；公司算什麼？金錢算什麼？這種傢伙根本不懂得為愛所需要付出的真正代價是什麼東西。

　　漾著微笑，威爾心想，從何時起誠對自己已這般重要，即便將要失去所有，只消一想起誠的笑容，便又對未來充滿自信。

　　「咈、呵……哈哈哈哈！」

　　才向前沒有兩步，身後艾思樂的笑聲便傳了過來。威爾滿臉莫名其妙的回頭一望，只見艾思樂單手撐著頭，遮住了所有臉色笑得癲狂；那笑聲聽起來帶著幾分悽涼，有著某樣東西瞬間瓦解的味道，卻也同時令人強烈的感受，有某種東西從他破碎的世界中成形。

　　威爾不禁被他那模樣震懾，迷惘的盯著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艾思樂抖動的肩膀終於停了下來，移開遮覆面孔的掌心下的表情詭異。

　　「Mr. Will，我只是在開玩笑，難道你聽不出來？」他輕佻的瞥了威爾一眼。

　　「……是嗎？」不好笑！威爾暗地裡大罵，頭皮發麻。「我不認為在這種時候有聽你開玩笑的必要，請你明白，我是非常認真的在拜託你。你不接受就算了，用不著把人當傻子在耍。」

　　「我很抱歉。但在我看來，全天下沒有比你更有趣的傻子了。」

　　艾思樂更加損人的說著，再度意味不明的笑了出來；威爾被他氣得咬牙切齒，卻又不想放棄他所謂「玩笑話」背後的一絲機會。

　　他看不出艾思樂心底其實正有所盤算。

　　自始至終，誠都是艾思樂非常重要的人，他不可能見死不救，卻仍然忍不住的出言諷刺。

　　威爾從他手中奪走了誠，要對艾思樂毫無怨言是不可能的，但，他也的確真心真意的希望威爾能給誠帶來幸福。並且，他在小東西的身上似乎看見了一線曙光，而他，應該也有向前邁進的資格才對。

　　即使不是全部，艾思樂也想要看看愛情在屏除了自私後的面貌，他想給自己一點強而有力的憑據，去打碎在心中猖狂的愚昧。

　　威爾此時的無私，便猶如他所希冀的那把鐵錘。

　　斜睨著那份可笑的週刊，艾思樂既是荒謬又是不耐煩的吐息。

　　那份報導的內容雖然荒謬，但醜聞對企業家來說確實有不容小覷的殺傷力，然而他卻知道散布消息的這個人，應該不只是想破壞擎風集團以及他本人的形象，還想在他心裡本就扎著刺的傷口上灑把鹽。

　　是誰，艾思樂已然有譜，但那人千不該萬不該把誠給拖下水。

　　「Mr. Will，你可以走了。」他輕輕一笑。

　　「你……你到底願不願意幫忙？」威爾又是惱怒，又是一頭霧水，卻見艾思樂聳聳肩膀，不置可否。

　　「不知道。誠對我來說很重要，但你，一點也不。」

　　此時的言語已近乎玩弄，艾思樂根本就是在尋威爾開心。

　　「算了！」威爾一個振臂轉身就走。「我很抱歉，在我看來，你是全天下最無聊的自私鬼。」

　　回以反諷，威爾只想著要趕快回家去。天無絕人之路，就算艾思樂不幫忙，也一定還找得到方法。

　　完全把還在公司擔心煩惱的好兄弟陳竟堂拋諸腦後，威爾心中全都被誠的影像塞滿；都是這不知死活的爛週刊害的！害得他發瘋似的把誠帶回家裡藏起來，出門之前還對誠惡聲惡氣的下了禁足令……

　　不知道誠會不會正在委屈難過？啊啊……好想趕快回家啊！

　　威爾歸心似箭。　
　　


　　看著門被人瘋狂摔上，艾思樂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笑；威爾說得沒錯，他的確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聊的自私鬼。

　　但從今以後不會了！他忽然有了這樣的自信，為了自己，也為了那方門扉後頭的人兒。

　　「我會幫忙的。」對著威爾離去的方向揮揮手，小聲應允；艾思樂轉身進入房內，將他好不容易獲得的珍貴狠狠抱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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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誠本來在按照陳竟堂的指示工作，結果過了一會，威爾從辦公室急忙出來後，他就把他拽回自己的住所。

　　『誠！你聽好了，今天……不，是最近你都別給我踏出家門一步！』

　　剛才被威爾狠狠拽著的手腕還隱隱作疼。一路上，誠慌張莫名的不停詢問威爾發生了什麼事，換來的卻只有他滿面的憤怒，還有這番兇狠的命令。

　　一瞬間誠氣極了，胸口壓抑不住的不安和怒意同時爆發，不經思考便反射回嘴：『你是誰啊？腳長在我身上，我愛去哪裡就去哪裡！難不成你要拿鍊子拴住我嗎？』

　　話才脫口，誠就馬上後悔了。

　　威爾一定是有什麼理由才會這樣對自己說，他知道威爾並非那種不顧他人意願的人；但威爾卻連給誠道歉的時間都沒有，火速的換了套正式服裝，指著他更加大聲的警告：『叫你不要出去，你就不要出去！聽見沒有？』

　　說完，他便用力甩上了公寓的門，留下誠在他後頭氣得咬牙切齒。


　　「咿咿！」手指揪著頭髮，誠乾脆跳上眼前那套白淨的沙發，狠狠用力踩踏發洩，不出一會兒他便精疲力竭，倒在沙發上喘氣。

　　頭腦因而變得冷靜，誠不由得的開始猜想威爾警告自己的理由。

　　他的臉色那樣著急，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不，是絕對發生了什麼事！仔細一想，自從相遇以來，從沒對自己大聲過的威爾會突然如此，這件事肯定對自己與威爾造成威脅。

　　在沙發上輾轉反側，誠左想過來、右想過去，最後只能推斷是媒體報導了什麼不利於威爾的消息，並且還有關於他；若真是如此，那他的確不該在這樣的情況中還去外頭亂晃。

　　當然，也不該對極力保護自己的威爾生氣。

　　「咈！好吧。」安撫著自己，誠笑裡帶著點狡獪，心想就算不生氣也不代表態度惡劣的威爾不會遭受懲罰。

　　雀躍的開始盤算了待會兒要如何惡整威爾之後，誠本在竊笑的嘴角垂了下來，悠悠的嘆了口氣。

　　威爾不在身邊，這個給兩個人居住事實上有些狹窄的房子突然寬闊起來，望著對面的那堵牆，那靜止的線條彷彿開始朝無限的遠方後退。

　　誠不希望自己抱持著這般脆弱的心情，他不想太過依賴威爾，因為那和他依賴著靈一樣，只是在找尋藉口逃避某些他不想面對的現實。

　　無奈，想起靈的誠又開始因為許久不曾得知他的近況而擔憂。即使眼前沒有鏡子，誠也知道自己的臉色絕對非常難看；他索性找了個最懶的姿勢躺好，打開電視搜尋重播的綜藝節目解悶。

　　「……」

　　不行，他的腦袋是空的，並且拒絕外來的熱鬧事物；誠擺脫不了這份空虛，乾脆站起來打算做些運動，等到自己累得睡著了，事情也就解決了。

　　向空曠處移動時，誠對周遭整潔的環境看了看，忽然發覺有件事情相當不可思議。

　　除去他自己會動手整理的客房，其他地方因為顧慮威爾或許不喜歡別人隨意動手，誠一次也沒有打掃過，而且，他似乎也從沒見過威爾打掃；可是說來奇怪，雖非是一塵不染，這屋子算是相當整齊清潔。

　　誠幾乎整天都和威爾在一起，要是威爾有做些什麼，誠不太可能沒有察覺；況且，誠也從沒遇過清掃公司之類的人物出現。

　　那這屋子是怎麼保持的這樣乾淨？

　　空蕩的腦袋瞬間湧進了無數的想像，誠居然哆嗦的打了個寒顫。

　　他驀然想起電影裡有敘述過這樣的人物，總喜愛在夜深人靜時，默默的、不發出任何聲音，卻能發狂似的清掃，並且，這樣的人的房間深處肯定藏著不可告人的東西！

　　然而某天當某某人進入了這樣的屋子，也如誠一般發現異狀，拉開櫥櫃之類的東西後……

　　他、雷誠、性別男。

　　雖然沒有頂天立地，但也算是個堂堂正正，能對自己負責任的男子漢！

　　只是……人都會有弱點，誠的弱點好巧不巧、就是害怕所有由人類所衍生而出的恐怖物體。

　　也就是譬如鬼之類的。當然，也包括了屍體。

　　不過，雖說他討厭並且害怕那些東西是不爭的事實──但他也不信邪！

　　用力吞嚥下幾口口水，誠大步走進威爾的房間、並瞪著盡頭那個衣櫃；那高大的姿態、壓迫的氣勢挑動了誠的交感神經。

　　………誠決定一鼓作氣的打開它，並大吼一聲以其壯膽。

　　「哈！」

　　嗯。果然沒有地震、沒有山崩，也沒有屍體、鬼怪以及任何奇怪物體從那整齊的衣櫃裡倒下來。

　　「噗哧！真是的……哈哈！」

　　誠鬆了口氣後便開始大笑，他到底在想什麼啊？威爾的衣櫃裡面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東西？

　　嘲笑自己到眼淚都流出來以後，他才揉揉笑得發疼的肚皮，準備關上衣櫃的門；忽然間，眼角視線捕捉到某種亮光，只見深處有一個鋁製的盒子，孤單的在那兒反射著由外進入的光線。

　　威爾該不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吃甜食吧？所以，難道裡面裝的會是……

　　瞇起眼來，那盒子的模樣在誠眼中愈看愈是可疑，做了幾個深呼吸後，他一鼓作氣、殺紅了眼似的衝向前去，拿起盒子應聲打開！

　　……卻閉著眼睛不敢看。

　　須臾，誠左眼緩慢地拉開一條縫隙，朝手上的盒子窺探後，頓時歡欣鼓舞的快要飆出眼淚──盒子裡裝的全是照片，威爾的照片！

　　照片中的威爾幾乎與現在的模樣無異，卻多了幾分童年的稚氣青澀及可愛；誠索性就坐在地上一張又一張的瀏覽，血液熱騰的四處奔走，雙頰以及下腹像為火灼燒似的發燙。

　　忍不住，誠竟對著那些照片親吻，看了一遍又一遍。

　　正因如此，誠的注意力逐漸被威爾身旁一個經常出現的人物吸引了去，照片裡的威爾臉上對身旁那人充滿了寵溺的神色。

　　這才發現，那兩張臉有幾分相像，而且，照片背後，威爾清新有骨的筆跡寫著幾個字。

　　「怎麼……可能……」

　　口中喃喃唸著這近日以來變得太過熟悉的名字，誠手上的照片散落一地；前所未有的慌亂向他席捲而來，並奇妙的化成了動力，驅使著誠的腳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