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牽掛

（坎蒂絲‧剎斐茲的視角）

抵達決鬥場後，正好找到捷洛和艾德蒙。他們也表明決心要跟那位捨棄了人類身份與「鮑斯」這個名字的同伴再見上一面。太好了，他們並沒有因為在得悉他魔族的身份後就斷然與其切割關系、反而是堅持要與他好好對話，

薩寧里特以風屬性法術操控氣流把我們的聲息與外界完全遮斷，我也在旁幫忙警戒著衛兵或是其他人有否注意到我們。大概是因為才剛遭受魔族襲擊、王都各處仍然比較混亂，我們毫無窒礙就抵達王宮外部、被扭曲的樹木所包圍的場所。

只是，有一個令我不安的要素一直懸在心裡。今天在決鬥場裏，一切的導火線都源自於捷洛以殺害人質的方式要脅科茜、而薩寧里特則出手阻止。雖說現在為了共同目的而行動，但是他們心中的芥蒂不知道會不會爆發出來……

「經過今天後我已經深深體會到何謂人生無常，更何況我們接下來的行動也跟『安全』兩字沾不上邊、能不能看見明天升起的太陽真的說不定，所以有些話想要先在這裡挑明。捷洛，在與科茜古魯菲爾對峙時我妨礙了你，對此你有懷恨在心嗎？」

薩寧里特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直接跟捷洛挑明矛盾了！我跟艾德蒙一同惴惴不安地打量著兩人，而幽玫兒則像往常那樣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漠然望向別處。

「……不，那時候其實我也很掙扎、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最好。我也很清楚，採用了這種手段後，跟科茜古魯菲爾就會勢成火水。如果她願意退下來還好說，要不然之後肯定不會放過我的。再說，屠殺俘虜這種事……真的不好受。」

「但是你最後依然選擇了這種做法，以死亡威嚇試圖強迫科茜古魯菲爾屈服了。為甚麼？」

捷洛回瞪著薩寧里特變得稍微有力點，臉容也越發顯得冷峻了。

「因為他們是敵人。是下毒加害艾可大人的敵人、是攜兵侵略王都大肆破壞的敵人。如果在那刻向科茜古魯菲爾順服不加以阻撓，她肯定會放過在場的所有人的。但是，旣然已經知道他們意圖不軌，就算我能保存性命、也不等於他們接下來打算對付的人能性命無憂。我那時想，要是艾可大人或者安娜塔莎大人在這裡，肯定不會任由他們胡作非為吧？我也得盡一分己力攔住敵人才行，就像你的姐姐去年與魔族以及大邪神對抗那樣。」

「因為被攻擊了，所以就要反擊。要盡可能停止敵人的行動，保護自己的同伴。哪怕是殺戮人質、這種平時絕對不會考慮的手段也毫無顧慮地採用。注意到了嗎？你所做的，跟魔族的所作所為一模一樣。他們也是為了拯救被當成實驗品犧牲的同胞才出現在決鬥場之上啊！」

面對薩寧里特聲色俱厲的質問，捷洛並沒有展露膽怯的神色、只是保持沉默一會後歎氣。

「我並非不理解魔族行動背後的理由、也不覺得我是正義而他們就是邪惡。只是，理解歸理解、這不是我坐以待斃的理由。魔族把同胞的性命優先於人類的性命，不惜傷害無辜的人、還有我尊敬的前輩也要保護他們。我也是把自己看重的人優先於魔族的性命，如此而已。」

「若果雙方明明都沒有錯，卻不得不作出廝殺行為，不覺得心痛嗎？要是雙方也一直重覆著相同的行為，那麼這場血腥的爭鬥得持續到何時方有了斷？非得強迫其中一邊放棄抵抗、放棄他們所珍惜拚上性命保護的人、任由『敵人』宰割屠殺才得罷休嗎？」

「……」

眼見捷洛沉默不語，薩寧里特輕輕歎息後轉過頭去。

「爭論就到此為止吧。但是捷洛，在跟鮑斯見面之前，你最好想清楚自己是究竟怎樣看待魔族這個所謂『敵人』、還有鮑斯這名魔族友人在你自己心裡的優先度究竟為何。若果連自己的想法也弄不清楚，就不要期待跟他相互理解。坎蒂絲，拜託妳了。」

「啊，好的。」

我施展出火屬性法術在樹木形成的外牆燃燒出足以勉強讓人通過的洞口。在火勢蔓延出去之前，捷洛和艾德蒙就召出水柱將其澆滅。這下子就不能回頭了，我們輪番地透過洞口躍進王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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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找到了，但是這……」

進入王宮後，侍衛的數量明顯比外面增多了不少。有好幾次我們不得不躲到柱子後方、免得跟那些巡邏列隊撞個正著。

在躲避衛兵的同時一邊搜索，終於在外庭的花園中看到鮑斯連同幾位魔族被囚禁於鐵籠。可是，不知為何卻沒有任何侍衛看守。

「樂觀一點想的話，就是王宮忙著收拾殘局、沒有多餘人手浪費在已經制服的敵人身上。從最壞的情況來假設的話，這就是陷阱了。」

薩寧里特陰沉地下了總結後，捷洛像是想起了甚麼似的回頭望向幽玫兒。

「妳直覺有感應到甚麼嗎？」

「跟被阿茲維爾殿下埋伏的時候一樣，這狀況不太妙。」

該再觀察情況另謀方法嗎？正當我這樣思索的時候，聽完幽玫兒感想的捷洛卻毅然踏出去。

「捷洛？！你這是——」

「不好意思，但是跟這傢伙說上話就是我此行的目的，所以就算是陷阱也沒關系。你們稍微往後退一點，要是真的有埋伏沒必要把你們也牽連進去。」

在捷洛灑脫地揮揮手前進後，艾德蒙猶豫一下也跟上去了。可是薩寧里特卻臉帶憂色地喊住了他們。

「捷洛，關於剛才的問題——」

「老實說，我不知道。現在也只是因為不能放著這位兄弟不管、被這種心情驅使自己行動而已。世上也有這種人吧？並非決定好答案後才出發、而是一邊前進一邊摸索並且修正方向。要是我找到了此行尋索之物又能活著回來，到時再告訴你我的答案。」

「……嗯，祝你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