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們的三個方向

合眾軍基地是一個戒備森嚴的地方，為了防止某一天忽然一包順豐快遞把那裡炸個稀巴爛，要快遞東西到那裡的方法只有通過合眾國的官方渠道。海德拉屬於安全承包商，有人會將其跟雇傭兵混為一談，不過其實也差不了多少，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就有合眾國官方渠道的快遞使用許可權，總之還是得像所有人類雇傭兵們過往一樣得苦逼地自己想辦法過去。
將自己快遞到最近的快遞站也有四百公里的路要走，步行是絕對趕不到的。於是她開啟自己的「手機」——現在她虛擬智能光碟機安裝的軟體都是MP5那裡的翻版——根據MP5推薦的方式，她點開了「隨叫隨駕」APP，花了幾塊錢撘順風車，不一會就有車來了。
一輛墨綠色的破爛麵包車，幾乎沒多少漆物，都凋零得差不多，鐵皮外泛起了蒙蒙一層鐵鏽黃。本就狹小的麵包車裡居然還塞了不少雜物，大多是關小家禽的鐵籠子什麼的，兩側窗銜上掛著一排紅色的小風結隨車晃動在搖曳，好生有趣。
除前排司機和副駕座的人外，車內的乘客有有五六個，將原本就狹小的空間更佔據了一部分，或者還要再多一人——如果連那頭嘰嘰喳喳蹦蹦跳跳的猴子也算在內的話。
「吱吱，吱恰恰恰！」
海德拉盡量保持著系統設計天生自帶的淑女端莊姿勢，雙膝併攏，兩手發在膝頭，平視前方，連車身晃動也很難晃動她猶如她出生的地方所意味的那樣完美。血晶般璀璨而高雅的雙眸平視遠方不斷往後倒退的山景，不可不稱謂完美的淑女，一般人不注意她瞳孔中的機械紋路，根本看不出她其實是個機械非人類。
可要是那隻討厭的猴子不在她身上蹦蹦跳跳就好了！
「吱吱嘎！吱吱嘎！」
滑稽可憨的猴子在行駛的車上手舞足蹈，精力發泄不完似的到處亂動，東弄弄西弄弄，還好奇地撥弄海德拉從下水道爬出來好不容易打理好的頭髮，時不時捲成一團毛線，還把她的身體當大樹一樣爬起來，爪子扣在皮膚上帶來刺痛。
「呣……唔……」
「吱吱吱！」
海德拉緊緊地閉著雙眼，暗暗咬牙，忍耐著全身上下的不適瘙癢，不讓自己被這討厭的猴子出糗。
我不喜歡猴子啊……
海德拉其實更寧願身上趴著的是一只爪子更鋒利的貓。
「吱吱嘎！吱吱嘎！吱吱——吱吱！」
坐在前麵包頭巾一臉煩戾的阿媽一把把猴子拽過來，大手揚起落下，落下揚起，把這隻騷擾乘客的猴子教訓結實了。
「謝謝……」海德拉怯怯地道謝，也不知道對面的阿媽聽懂了沒有。
那猴子似乎是自討沒趣，又騷擾另一個女孩子去了，結果立馬又被阿媽抓回來飽揍。
說起來，這輛麵包車上只有那個女孩子跟海德拉外貌似乎是年齡相仿的了，不過與海德拉不一樣的是，這個皮膚黝黑的黑髮女孩，顯然更具有一份鄉土的樸實氣質，她剪了短髮，有點男孩子氣，臉蛋也有點鄉下憨，明亮的眼睛大大的，但毫無疑問是個女孩子。穿著青色夾克和牛仔褲，被皮手套好好保護的雙手像守財寶似的把一個銀色的陶罐抱在懷裡，遙望外邊變化的車景。
「等等我……等一下……」外邊似乎傳來了什麼人的呼喊。
「師傅等一下，那裡有個人要搭車！」憨憨的女孩把頭探出窗外，招呼著司機。
話說「師傅」這種稱謂，可能會讓人聯想到高山上神秘莫測的武林大師，可實際上在某些地方，人們把司機也稱作師傅，甚至有時候司機只能是殯儀車司機的不詳稱號。
「哈……哈……謝謝。」海德拉看著登上車來的那個人，灰頭土臉，氣喘吁吁，整個人髒兮兮的，衣服很多地方都刮破了，簡直比才從下水道爬出來的海德拉還慘，彷彿是從某個戰亂地區出來一般。
然而她一上車就皺起眉頭，捏住鼻子：「唔，好臭啊，什麼東西？」
她鼻翼扇動，目光掃視，一秒后將目光鎖定在海德拉身上。
「……」
「看什麼看，你不也一樣邋遢嗎！」海德拉臉紅透了，忍不住攥緊拳頭大叫，被人指著說臭對女孩子再怎麼說都是無法容忍的。
「啊，哈哈，抱歉啦，我不是有意的。」對方有點尷尬地摸著後腦勺哈哈笑著道歉，讓海德拉也不好意思再追下去了，只好故作氣態摟住胳膊別過腦袋，一時間車內被尷尬的空氣所填滿。
說起來，這位新上來的乘客也是一個女孩子，而且從外貌而言對海德拉和那個憨憨的鄉下女孩更大一些，某些地方自然長得更下流無恥無用點。她似乎是落了難才如此，當她梳理自己的金色秀髮時，伸展的身體自然而然透露出一股優雅的體態，味道也有一種自然芬芳的清香，將不可言的下水道氣味給抵消了。雪白的肌膚看似彈吹即破，跟海德拉貧血般的蒼白卻是大為不同，散發著生命的活力，秀氣的面孔雖然有些英氣，但還是容易給所有人帶來好感。碧綠眼眸碧湖倒映，讓整輛車都有不一樣的氣氛了。
那隻討厭的猴子又纏上新乘客了，那位乘客卻不反感，反而開心地咯咯笑著，靈活自然地跟小猴子玩鬧著。
值得注意的是……在這昏暗的光線下其他人可能不大注意，可海德拉卻隱約從她金色的發梢中看到，她的耳朵相對一般人而言，是不是有點過於……尖長？
更特別的是，她居然帶著劍，還是兩把劍，一把是宛如禮儀用纖細的刺殺劍，一把是小巧的短劍。
而且她還散發著一股讓海德拉極度不適的氣息——那是元素的氣息，對一切擁有電子元件的器械與自律人形的天敵——海德拉更厭惡了。
「那個，大家都互相介紹一下吧。」顯然相對車內的阿媽阿叔而言，三個至少看起來年紀相仿的少女更有共同語言一些，由這個最後自來熟的女孩先發話了，「我叫卡比拉，跟哥哥住在中國，現在正跟哥哥在旅遊，你們要是有機會來橙都市或者白鯨市，我都可以帶你們逛哦。」似乎是玩笑，她又補了一句，「去東海龍宮找我和我哥也可以啦。」
中國嗎？
海德拉想起了自己兩天前跟自號「血鴨子」的「中國人道主義民間志願和平救助組織」在一起度過的那個短暫切愉快的篝火晚會，不禁稍微對卡比拉有了一絲好感。
而且白鯨市和東海龍宮……真的有那種地方啊？要是有機會的話說不定去看看也不錯。
海德拉不禁想到。
「我叫海德拉，家在薩洛多，是中東一個不知名的小地方。」
卡比拉驚訝：「哇，中東嗎？我看電視里新聞說那裡到處打仗呢，不要緊吧？」
「沒關係，有前輩們在，誰都沒法欺負我們。」海德拉說著，漸漸攥緊了拳頭，「總有一天，我也能跟前輩們一樣強！」
「叫我阿吉就好了。」抱著銀陶罐的鄉土女孩靦腆地說，大大的黑瞳里充斥著淳厚與樸實，「我從合眾國來，是回我家鄉的，我媽媽要我去凱拉特王國找我蜀黍。」
凱拉特王國……海德拉下一秒就從虛擬光碟機的奴歌地圖APP找到了那個地方，那裡是這班車要到的一個地方，不過海德拉要去合眾國海軍陸戰隊316營，在前面兩站就下了，不會去。
卡比拉說是要回中國，所以只有他們兩個會去凱拉特了。
「哦，你一個人要小心啊，有什麼問題的話我都可以幫你的。」
「我媽媽還說，希望我將她的骨灰安葬回家鄉。」
「…………」
空氣頓時沉默了。
周圍的視線不經意間交集在阿吉手上捧著的銀陶罐，又不安與迅速地挪開視線——海德拉不太懂這些人為什麼要做出這麼奇怪的舉動，她並不理解人們死者為大與對逝者的理念。
「哈……啊，那個沒關係的，反正快到家鄉了，我媽媽也很高興的啦。」
可氣氛還是這樣沉下去了，除了猴子在一個勁地吱吱叫，所有人都陷入一種沉默之中，阿吉漸漸也不說話了，捧著骨灰罐，望著窗外變化的山景發呆。
時間過於漫長，卡比拉將雙劍放置雙膝，有些睏倦，想想又掏出手機橫過來，打開某個手游。
海德拉在沉默的氣氛下感到無聊，不經意間看見卡比拉手機上有著「40K」的字樣，仔細一瞧，是《fate：40K·戰略版》，她頓時想起自己跟MP5的約定，閉上眼睛打開虛擬智能光碟機，沉浸入了《fate：40K》的虛擬世界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