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回崑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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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2-07
就在婉靈與劉長洪進行接觸的時候,另一邊,遠在千里之外的昆崙山中......
皚皚白雪漫山遍野,銀裝素裹,天地一片蒼茫。就在這片蒼茫之下,卻有一群宮殿廟宇佇立其中,寰宇澄澈、陽光明媚。建築群中央,還有一方百米寬的圓型石台,供宮中弟子演武練習之用。
此時正值正午,宮中弟子們往來頻繁,看起來頗為熱鬧。就在這時,有一老一少兩人,負劍而行,從山中坂道向著門派大門緩緩而來。
兩人行至大門前,忽有一男一女兩名崑崙派弟子上前阻攔:「來者何人,可有請帖,報上名來!」
張景懷微微一笑:「玄劍(男)、玄清(女),一年多未見,過得可好?」
兩人聽得一愣,急忙上前仔細查看,不由得驚呼了起來:「景懷前輩!您怎麼來了?您旁邊的這位,就是張儉小師弟吧?」
張儉拱手行禮,答:「在下正是張儉,不過現已拜入云渺宮門下,算不得兩位的師弟了。」
玄劍擺了擺手,笑著說:「別這樣說嘛,畢竟你曾在崑崙派學藝,現在用的也還是崑崙派的招數,如此便是我們的小師弟。」
玄清也開心地讓開門道:「兩位故人遠道而來,快請進吧,不知你們有什麼事情需要辦,我也好去向掌門通報一聲。」
張景懷撓了撓頭,答:「也沒別的什麼事,就是......來闖一闖乾坤劍陣。」
「嚇?!」兩人瞬間被驚呆了,「乾坤劍陣?你們......要闖?」
「對,我們要闖,取得其中的千年雪蓮。」
剛說完,便有一名皮膚白皙、劍眉星目、身著一襲翩翩白衣的青年人走出門來——正是崑崙派現任掌門,徐正龍:
「乾坤劍陣乃是我崑崙派的鎮派大陣,自創立至今,多少自命不凡的武林豪傑或獨闖、或結伴,卻無一能夠通過試煉。所以,初代掌門才會把無比珍貴的千年雪蓮置於劍陣之中。就憑你們兩個人,也想闖?」
玄劍和玄清急忙行禮道:「掌門。」
張景懷呵呵一笑,答:「不錯不錯,上一任掌門的傳承之力果然很強,讓你年紀輕輕就有了四十餘年的功力。」
徐正龍冷哼一聲,答:「你莫不是在揶揄我?大家都知道,歷代掌門的力量傳承,能吸收多少全看天賦。上一任掌門足足擁有六十年的功力,我卻只能繼承三十年,這不是在諷刺我嗎!」
張景懷連忙擺手否認:「別別別,別給我扣帽子,我可沒這個意思。不過話說回來,我和張儉都在這裡站半天了,就不能讓我們先進去嗎?」
徐正龍厲聲喝道:「兩個被逐出師門的傢伙,有什麼臉面進我崑崙派的大門!」
玄劍和玄清兩人頓時變了臉色,紛紛為難地勸道:「掌門,算了吧......」
「不行!你們兩人竟然為大逆不道的人說情,身為崑崙派的弟子就不覺得羞愧嗎!」
張儉終於忍不住說道:「我們和你有仇嗎?幹嘛一出來就擺著張臭臉?更何況,你給我和師傅臉色看也就算了,卻連本門師兄弟的面子都不給,有你這麼當掌門的嗎?」
徐正龍聽罷,頓時怒極:「我如何當掌門還輪不到你來教!」
話音剛落,天空中便忽然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正龍,休得無禮。來者便是客,先請進來再說吧。」
徐正龍一瞬間就啞了火,只得乖乖退到了一旁,恭敬地說:「是,太師祖。」
直到這時,眾人才終於緩和了臉色,然後走進了崑崙派的大門......
接著,徐正龍自覺再待下去也沒意思了,便拂袖而去。剩下玄劍和玄清兩人,負責引領張景懷和張儉去往會客堂。
一邊走著,張景懷一邊問:「太師祖還在閉關嗎?」
玄清答:「一個月前剛出關,看來是又失敗了。」
張儉這時笑了笑,說:「自古以來,多少人都想長生不老、位列仙班,可是有誰成功了?我覺得,太師祖可能太過執念了。其實生老病死乃是世間常態,人生是否精彩和充實也與壽命長短無關,只要活得自在逍遙,誰說不會羨煞仙人呢。」
玄劍哈哈笑道:「小師弟能有如此感悟,實屬難得。前面就是會客廳了,兩位請在那裡稍等片刻。」
「好,有勞兩位師兄了。」張儉拱手行禮。玄劍和玄清隨即退下。
結果,張景懷和張儉兩人走入廳堂之中,卻發現已經有人在等候了,正是曾經與張景懷共事過的另一位長老,葉凡。
葉凡長老的年紀比張景懷稍長,身形也更為瘦削,留著一縷黑色的鬍子,看起來很是溫和。還有就是......同樣身為入世長老,身上難免有些煙火氣。
張景懷眼前一亮,開心地迎了上去:「葉凡老哥!一年未見,還是這麼精神啊!」
葉凡微微一笑,回道:「你倒是成熟多了,景懷老弟。」
「怎麼樣,今晚咱們找地方喝兩壺?」
「不了不了,若是在山下,我定與你痛飲一夜。不過現在是在山上,還是要守些清規的。」
於是,張景懷遺憾地說:「唉,那好吧,有機會下山來記得找我玩啊。」
葉凡不禁莞爾:「好,既是老弟要求,哥哥我哪能拒絕。那麼現在,我先帶你們去廂房休息吧。」
然而,張景懷卻拒絕了:「休息的事可以等等再說,我們想先闖一闖乾坤劍陣。」
「這麼著急?」葉凡皺起了眉頭,「乾坤劍陣不是那麼好闖的,你們還是先休息休息,養精蓄銳比較好吧?」
張景懷嘿嘿一笑,答:「我們本來也沒打算今天就闖過去,只是先去試試水,看看乾坤劍陣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再休息,順便還能想一想破解之法。」
「老弟,你把乾坤劍陣當成什麼了,哪天來興緻了就闖一闖?」
「也沒什麼不好吧?崑崙派的門規里可沒有規定挑戰次數和時間,我們多試幾次又有何不可?」
「說是這麼說沒錯......」
於是,張景懷拍了拍他的後輩,笑了:「好啦,老哥,你就不要想那麼多了。是我們闖劍陣,又不是你闖。總之,拜託你先給我們帶路吧。」
葉凡頓時苦笑了起來:「那......也好。你們可千萬要小心,乾坤劍陣無比兇險,不可兒戲。」
「放心,這一點我們比你清楚。」
葉凡看著賤笑的張景懷,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便開始帶路了......
就在葉凡領著二人去往劍陣的途中,不少崑崙派弟子都聞訊趕來了。乾坤劍陣已經幾十年沒有人挑戰了,今天終於等來了兩個不開眼的人,怎能不見識一下?
「哎!快來快來!聽說有人要挑戰乾坤劍陣了!」
「啊?是誰啊,竟然這麼蠢?」
「誰知道,不過聽說他們曾經也是崑崙派的人。」
「既然是崑崙派的人,就應該知道乾坤劍陣的可怕啊,怎麼還會這麼蠢的去挑戰呢?」
「你管他呢,反正有樂子看,我正準備過去,你要不要一起?」
「好啊好啊!」
於是,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在劍陣的周邊聚集,不多時就被圍的水泄不通......
乾坤劍陣,位於崑崙派內最高的一處山峰上,當年崑崙派初代掌門用了一年的時間,把這座山頭削平,並且在中間修建了一個直徑三十餘丈的原型平台,本來是用於門中弟子在此修習打坐的。不過後來,隨著門派日益壯大、繁榮,於是專門修建了幾處打坐用的廣場,而這座平台,就被廢棄了一段時間,直到乾坤劍陣被創造出來,需要一處承載劍陣的地方,這才重新把平台利用起來。
很快的,張景懷和張儉便在葉凡的領導下,來到了這方平台面前,平台內密密麻麻地插著上萬把劍,看起來雜亂無章。可是誰都知道,一旦這些劍動起來,那將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殺器之一。而就在這方殺器的中央,便生長著一株潔白的雪蓮。
周圍看熱鬧的弟子不下千人,各自還在議論紛紛,不過指指點點的樣子看起來更像是來看笑話的。
就在眾人津津樂道的時候,忽然一個深邃的氣息從天而降——是一名鬚髮皆白、眉長一尺的老人。老人背負長劍,一襲白衣無風自動,雙目澄澈猶如皓月星辰、彷彿看透了世間的真理,一股無形的威壓緩緩散發了出來。
眾人見了這位老人,無不躬身行禮:「太師祖!」
就連張景懷也乖乖地行了一禮,並且拽了一下張儉的袖子:「臭小子,趕緊行禮,這是二百零三歲的太師祖!」
張儉登時一愣:「啊?太師祖?!」然後急忙行禮,「小子有眼不識泰山,若有怠慢之處請太師祖見諒。」
太師祖呵呵笑著,一拂手道:「都起來吧,老夫已閉關三十年,一個月前才好不容易出關,不想有太多規矩,陪我這個老頭子說說話就好。」
眾人聞言,這才敢起身。張儉不禁喃喃道:「三十年......難怪我不知道崑崙派竟然還有個太師祖......」
這時,徐正龍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恭敬地問道:「太師祖,您才剛剛出關不久,應該多休養些時日才好,怎會來湊這等鬧劇呢?」
太師祖搖了搖頭,答:「老夫三次閉關,就為衝擊那傳說中的仙境。可是三次失敗,讓老夫也清醒了過來——人,就是人,何苦為了追求那虛無縹緲的境界,而浪費百年光陰呢。所以啊,老夫現在只想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同時......也要找一個合適的人來繼承我的衣缽。」
「太師祖的意思......難道這兩個被逐出師門的人就是合適人選嗎?」
「哈哈哈!現在還不能確定,要看一看再說。景懷小子是不可能啦,他六歲的時候老夫就見過,慧根有限,而且今年他都三十六歲了,潛力將盡,繼承不了我這一身的功力。不過張儉小兄弟嘛......很有意思,我比較感興趣。」這樣說著,太師祖便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似乎是看出了什麼。
張儉頓時受寵若驚:「太師祖玩笑了,小子功力尚淺,招式也並不精妙,在眾多師兄弟、師姐妹當中可說是平庸之極,只怕您錯愛了。」
然而,太師祖卻神秘地笑了笑,答:「先不說這些了,你們不是來挑戰劍陣的嗎?正好,也讓老夫觀摩一下吧。」
張儉和張景懷聽罷,對視一眼,答:「那...小子就斗膽一試。」
說罷,兩人便深吸一口氣,然後轉過身去,來到了劍陣邊緣......
站在這方劍陣外,兩人遲疑了很久,然後一同深吸了一口氣。
「進去吧。」張景懷沉聲道。
張儉點了點頭:「嗯,拼一把!」
於是,兩人一齊踏進了劍陣的範圍中。一瞬間,上萬把陰陽靈劍如雨一般傾瀉而下,陽劍主攻,勢如奔雷,力若千鈞;陰劍輔攻,狀若游龍,柔若蠶絲;陰陽調和、進退有序、攻守兼備、生生不息,這便是乾坤劍陣的可怕之處,也是至今無人能夠突破的原因。
而今天,劍陣迎來了兩個新挑戰者,他們並不是絕世強者,甚至只能勉強稱作一流高手,但是,他們的目光比以往任何一位挑戰者都要堅定。
「天罡劍陣!」張景懷怒吼一聲,召喚出了三十六把陽劍。
「地煞劍陣!」張儉也怒吼一聲,召喚出了七十二把陰劍。
「御!」兩人齊聲喝道。霎時間,天罡劍陣與地煞劍陣融合到了一起,組成了一個簡易版的乾坤劍陣,然後環繞在兩人身邊,如鐵桶一般保護著他們。
下一瞬,乾坤劍陣的攻勢到了。這個由108人每人傾盡全力召喚出的108隻靈劍、加起來足足一萬一千六百六十四隻靈劍,如狂風暴雨一般壓下,席捲一切!只是一息之間,張景懷和張儉就受到了數百次來自不同角度的強攻!
然而,這還只是剛剛開始。乾坤劍陣的可怕就在於源源不絕,先發起進攻的靈劍被擊退後,會返回後方的劍陣中,蓄勢下一次猛攻,如此循環無窮無盡。張景懷和張儉勉力支撐著,簡易版乾坤劍陣只是片刻間便搖搖欲墜了,而頭頂上的乾坤劍陣攻勢反而愈發猛烈,絲毫沒有停滯的勢頭!
幾乎是一瞬間,兩人便撐不下去了。
張景懷大吼道:「退出去!今天先到這裡!」
張儉點了點頭,然後兩人一齊退出了劍陣的範圍。至此,挑戰劍陣失敗,兩人合力也沒能撐上半刻,甚至連進一步都做不到,更不要說長驅直入五百米之內,取得千年雪蓮了,這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葉凡這時迎了上去,問:「怎麼樣?沒事吧?」
張景懷苦笑著搖了搖頭:「沒事,沒受傷。只是認識到了劍陣的可怕,所以有點頭疼罷了。」
「怎麼,你們還要闖嗎?」
張儉堅定的點了點頭:「必須闖。」
「為什麼啊?你們幹嘛這麼拚命地想要得到這株千年雪蓮?」
「為了救一個人。」
「一個人?就為了一個人?」
張儉淡淡地說:「一個人,有時候比世上的一切都重要。」
「說得好!」沒想到,第一個叫好的竟然是太師祖,「這才像個小伙子。」
徐正龍在一旁都傻了:「太師祖,這有何好?我等修道之人,當以天下為己任,怎能被一個人束縛了腳步?」
太師祖哈哈笑著,摸了摸徐正龍的頭,答:「修道、修道,何為道?道法自然。自然又是何物?順其自然。追逐自己的本心,又何嘗不是一種道?說什麼以天下為己任,如果連自己在乎的人都守不住,你憑什麼守天下?反過來說,如果你能守住每一個人,那,不就是天下嗎?」
徐正龍聽得云里霧裡,滿臉迷茫:「這......徒兒愚鈍,不甚明了。」
「無妨,你們從幼時起,就一直被圈在山上,整天修什麼所謂的『道』,不明白也很正常。有機會,多下山去遊歷幾番,會對你們的道心有非常大的好處。」
張儉在一旁聽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說:「承蒙太師祖抬愛,小子只是說出了心裡話而已,沒有想過那許多......」
「就是因為這是你的心裡話,所以我才對你刮目相看。如果我是其他門派的人,我一定幫你取得千年雪蓮。只可惜,我身為崑崙派的太師祖,不能壞了規矩......你可要加油啊。」
張儉急忙躬身應道:「請太師祖放心,小子一定努力攻破此陣。只不過,小子需要些時日,細心鑽研一番。」
太師祖聽罷,不禁挑了挑眉毛:「哦?這麼說,你已經有眉目了?」
「實不相瞞,劍陣的運轉規律與法門,小子已經銘記於心。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想出應對之法了。」
「好,我崑崙派空餘的廂房不少,你可以隨便住,住幾天都行。不過,你可要答應老夫一件事。」
「太師祖請講。」張儉一臉疑惑。
太師祖呵呵一笑,說:「老夫的要求就是——以後,你若再次挑戰劍陣,一定要通知老夫,老夫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而我不想錯過那個瞬間。」
「好,小子一定不負太師祖重望!」
張儉如是答道,張景懷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只有周圍的崑崙派弟子們,一頭霧水外加不服氣,臉色頗為尷尬,其中當以徐正龍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