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與地下城（一）

因為白天的劫案，警方在全城搜捕，每一條街道都能聽見紅藍燈的閃爍呼嘯而過，螺旋槳的氣浪從一邊到城市的彼端，直升機的探照燈白熾如聖炎 ，裁決聖光之下的魑魅魍魎。
在幽暗的小巷中，一位較大、一位較小的兩位少女在緊張萬分地前行著。
「嗚嗚，海德拉，我們不要走了好不好？好暗啊，我什麼都看不見。」MP5瑟瑟發抖，陰暗的光線彷彿暗藏著吃人的怪物，稍加猶豫便能將可愛的民用改自律人形吃得嘴巴乾淨。
「牽著我的手跟我走就好了，我的面罩有夜視能力。」
與為陰影而恐懼發抖的MP5相反，海德拉反而很享受沐浴於陰影的感覺——這與是否有夜視儀無關。
嬰兒被包裹在羊水裡的感覺是怎樣的呢？
是安詳吧，是舒服吧。
黑暗與狹小空間對她來說不是潛藏著古靈精怪的恐怖場所，而是為她提供安全庇護與舒緩緊張心情的潛行地。
「我們就不能找個地方躲起來嗎？」MP5瑟瑟發抖地說，冷風吹拂過，女孩不禁吸了吸，捂住雙臂，憂慮呈現在臉上，「《收穫日》里有說，在作案后趕緊找個地方避避風頭，只要等一段時間就好了。」
「不行，今晚我必須出城。」海德拉搖頭，格里芬的約定是明天正午十二點在三百公里開外的美國海軍陸戰隊316營匯合。
「我為什麼一定得跟著你！？」聽海德拉蠻不講理的話，MP5要跳起來叫罵了。
「對啊，你可以不用跟著我啊。」
MP5為之一愣，海德拉自顧自地往前走著，警笛聲音呼嘯，紅藍燈的閃爍光將女孩驚醒回驚恐，嚇得以為自己被發現了，連忙跟緊走出幾米的海德拉。
「等等我啊，海德拉！哈……哈……」MP5微微喘息，看向少女的眼神有一絲不安，又有一份希冀，「吶，海德拉，你到底要怎麼逃出這座城市啊？」
「我之前下載了這座城市的設計圖，發現這座城市有一個簡單的下水道體系，下水道直通城區外的幾處污水處理廠，我們可以在其中一個逃離。」海德拉不容置疑的口氣不禁令MP5有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那我們快走吧！」MP5等不及要離開這個給她留下太多不美好回憶的地方了，她一刻都不想待著。
「呃……有個問題，這份地圖是我網上翻了好久獲得的盜版地圖，這是五十年前城市剛剛建立的設計圖，只有當年建設時最基礎主要的部分。」海德拉咬著下唇，沉思的樣子看得MP5心驚肉跳，「哦，對了，我可以利用我面罩的透析功能，我早上才花了1000塊把它的『信息共享』功能升級了呢，喏，接入這個，我的臨時戰術隊伍信號。」
與當初緊張迫切地口述指揮PTRD前輩調整設計角度不一樣了，海德拉現在可以將自己掃描到的戰術情報傳遞給友軍，這包括在黑暗環境用熱成像探測到的事物，在障礙物後面用透視光掃描到的目標，還有海德拉自主為敵人標記跟蹤的對象。如果當初她有這份能力，能看見海德拉掃描出來的敵人的PTRD輕而易舉就能完美狙殺目標，不用搞成後來那麼手忙腳亂的。
「哇，這就是戰術信號嗎！好厲害啊。」才做戰術人形不久的MP5好奇地打量著新奇的界面，在她的視線中，自己與海德拉都被納入了一個名為「Hydralisk」的臨時小隊，明亮的輪廓勾勒出海德拉的嬌軀，即使在黑暗中與障礙后都十分明亮，「Hydralisk」的大大頭銜懸浮在海德拉的頭頂，她的各種生命狀態數值條也呈現在頭銜之下，就像她見識到的虛擬遊戲那般方便。
也許，未來戰爭的發展方向，就是要變得猶如戰爭遊戲那般方便。
士兵將會驚喜地發現自己的視線里出現了熟悉的生命條與彈藥量，軍工的改造升級就如同點設計好的技能樹那般，而指揮官們也只要在立體精美的虛擬投影上用靈巧的手指點擊拉框，然後F2A而已。
「就是這裡了，如果照設計圖上說的話，我們從這個通道進去，最多半個小時就能出城區了。」
她們也不用擔心會見到那些到處找她們的警察蜀黍們了。
這裡似乎是一個廢棄的地鐵通道口，殘留的廢墟似乎還在訴說往日的繁忙榮華。
站在深淵般深邃，彷彿充斥了無數不可名狀之物，隱約間能幻聽般地聽見人的痛苦慘叫與怪物的嘶鳴，幽風呼嘯，同時吹起了兩位少女額頭前的發梢，兩人不約而同地哆嗦了下。
「哈秋！怎麼……這麼冷啊……」MP5狠狠地打了個噴嚏，不知道人形設計師是抱著怎樣的奇怪想法，居然連人形都會感冒……哦，誰叫她是民用人形呢，說不定還能通過感冒而通紅髮燒的小臉蛋和楚楚秋水，來博取主人們的同情心泛濫。
「哈秋！」海德拉也打了個噴嚏，那冷冽的寒風彷彿刀片般在剮她血跡乾涸的臉蛋，「好奇怪……」
為什麼她也會感冒啊！她可不是靠女僕裝和賣萌來出賣肉體的民用人形啊！
「海德拉，我，我們真的要進去這種地方嘛？」MP5顫抖著，水靈的眼睛里滿是憂愁，快哭出來似的，「好可怕，我們還是回去吧。」
「哼，都站在這個地方了，你還想退縮嗎？」血紅的雙瞳閃過一絲蠻橫與狠勁，露指手套露出的白蔥般的手指尖，重重地擦拭掉有點流露的鼻涎，鐵血少女咬緊牙關，又強做不屑地切口，彷彿是一條要噴吐龍息的母惡龍，在面對充滿無窮寶藏與強悍敵人的地下城前發威，「怕了的話，你要走自己走好了！反正我可是要成為『恐怖威廉』那種強者的戰術人形，你就省省吧。」
「才，才沒有怕呢！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MP5大叫起來，在海德拉的激怒下，幼小外表浮現了鬥志高昂的狀態，握緊的小拳拳，水靈雙眼中燃燒著鬥志的火焰，「『恐怖威廉』連黑暗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一根毛都沾不到！區區地道，對要成為黑暗世界第二公主的吾來說太容易不過了！哈哈哈……誒？誒誒！你別走啊！等等我……」
海德拉在前面走著，啟動了自己偵查面罩的透析掃描功能。
【消耗電量進行透析掃描……】
【發現複雜建築結構……】
當兩人享受於偵查面罩帶來的那豁然開朗的新視野中時，在穿過土壤與鋼筋混凝土那重重障礙顯現出來的，卻是……
「哇……不是吧。」兩位少女不禁倒吸一口涼皮，臉上不約而同地出現了某種驚恐的神色。
地道。
一條條地道。
一條條層層交疊往下延伸的地道，呈現出宛如龐大地宮般的結構。
「吶……海德拉，你說，我們只用照設計圖就好，半個小時就能走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