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

鐘樓被毀一事，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包括杏壇中學的上下學生，均在議論紛紛。

「聽說南區的鐘樓被摧毀了。」

「好像是天上劈來的閃電造成的。」

「真可怕，要是劈中我的家該怎麼辦？」

身邊的同學都在討論這回事，令櫻有點忐忑不安，畢竟自己就是鐘樓倒塌的元兇，她環顧左右，慶幸尚未有人向自己投來目光，沒有懷疑到自己身上。

正當她鬆了口氣，頭頂上忽然傳來校內的廣播：

「千日前櫻同學，請移步校長室。」

聽到廣播，鄰近的同學紛紛轉過頭來，不約而同地望向櫻，眼神皆充滿好奇：她到底幹了什麼，需要校長特地召見？

感到不好的預感，櫻離開了課室，戰戰兢兢地前往校長室。她未曾跟校長直接對話，僅有從講臺下觀望校長演講的樣子。櫻依稀記得，校長是個非常有魅力的女性，她外表姣好，雙眼是琥珀色的眼珠，留著一頭淺藍色的蓬鬆長髮，髮尾垂在單邊肩膀。令人印象更加深刻的是，校長的雙腿有些毛病，始終坐在輪椅上，她好像很介意自己的腿，不是穿著長裙就是裹住一塊長布，即使是腳踝也不願稍有披露。

來到校長室前，櫻躊躇半晌，伸出手輕輕敲門，換來校長揚聲允許，她才敢掀門而入。

「請坐吧。」

校長笑容可掬，友善地請櫻坐下。儘管每個禮拜的週會都會聆聽校長講話，她的聲音始終耐聽動人，彷彿一道溫和的風輕拂耳畔。

「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嗎？」

「不……不知道……」面對令人敬畏的校長，櫻緊張得支吾其詞。

「不知道嘛。那麼我換個問題：昨天的事你有沒有什麼頭緒？」

「欸？」

「就是指北區的鐘樓倒塌一事。」

櫻怔了一怔，身為導致鐘樓倒塌的元兇，本已心驚肉跳，被校長一問，頓時驚得呆了，垂下目光緊張地說：

「抱、抱歉！我……不知道。」

「是嗎？對不起，問了你個這麼奇怪的問題。之不過－－」

校長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猶如在告誡著櫻。

「年輕人血氣方剛是很正常，但是不要把事情鬧得太誇張，善後處理可是很麻煩的，知道了嘛？」

校長的一番話，就像是已經洞悉自己是元兇，令櫻不由得嚥下唾沫。然而校長沒有追究下去，只是微笑著請櫻離開。

「差不多要上課了，請回去吧。」

連忙道了聲「再見」，櫻轉身抓住門把，正要掀門離開，離開前她又按不住好奇心，回頭向校長提問：

「校、校長！」

「怎麼了？」

「你……為什麼認為……我跟鐘樓的事情有關？」

雖然嘴舌有點兒笨拙，櫻姑且是拋出了心中的疑問。整間杏壇中學有數百個之多的學生，為什麼偏偏看中了她一個？即使會被人責罵，櫻還是希望釐清這個問題。

「這個啊……就是憑我這雙眼睛判斷的。」

「誒？」

「不是我自吹自擂，我看人的眼光挺準確的，畢竟我已經活了一把年紀呢。」

上下打量校長的外表，不管怎樣看也只是個三十多歲的成熟女性，從她的口中居然自詡年紀老邁。櫻不禁認為，校長只是在捉弄她才會故意這樣說。

「咦，難道你認為我在捉弄你嗎？」

道出了櫻心中的想法，校長泰然自若地微笑，彷彿這不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被她洞悉內心的櫻吃了一驚，急急掀門離開。

「我、我回去上課了！」

「嗯，慢走。」

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遠去，校長轉身望向窗外，若有所思地盯住遠方，自言自語：

「連如此年幼的孩子也成為繫鈴人……安徒生，你到底在盤算些什麼？為何要向安穩的香城伸出魔爪？」



桌子上，放著一碗未吃完的米粥，以及大量的顆狀藥物，有些還掉落地上。

咕嘟咕嘟……

大口大口地喝著水，凜心剛服下了幾顆藥。沒有藥物的幫助，他便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甚至作出自殘的傾向。多虧這些藥，他才可以冷靜下來，消除輕生的念頭。

「凜心，你真的是太讓我失望。」

不知道什麼時候，安徒生杵在窗口旁邊，單獨跟凜心對話。

「要不是我出手保護你撤退，你將會毫無疑問地落敗。」

「……」凜心無言以對。

「算了，我不再把希望寄託你身上，我去尋找下一個繫鈴人。」

聽罷，凜心不可置信地看著安徒生。

「什麼？你說你要捨棄我，逼我放棄繫鈴人的身份？」

「有能者居之，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既然你無法替我收拾其他的繫鈴人，那我便尋找一個更加優秀的人選罷。」

「不！給我等一下！」

七顛八倒的爬到安徒生面前，凜心伸手扯住他的大衣，不甘心的吼道：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幹掉他們！」

「你已經向我證明了，你不值得擁有哪怕一次的機會。」

安徒生剛剛說完，凜心的兩根指頭便遽然斷掉，彷彿大衣上有無形的刀片，狠狠剁掉他的手指頭。

「呀啊啊啊！」

放開了安徒生的大衣，凜心疼痛得蜷縮身子，垂首看著沾血的地面。安徒生沒有立即離去，而是睥睨著陷入絕望的凜心，啟齒說出：
「現在的你，實在不可能戰勝那倆個繫鈴人，除非……」

聽見自己仍有希望，凜心緩緩抬起頭，瞳仁中映入了安徒生的一雙兇目。

「除非……你擁有捨身成為言靈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