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

我朝少女靠近，這次對方不再後退。她低著頭沉默著。我的雙手為了壓制顫抖而緊緊握拳。

「謝謝你。」

看不見對方的表情。我無法猜出她聲音背後的情緒。

對此我竟然感到害怕。少女的身影在我眼裡變得更加透明，彷彿隨時會消失。我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此時，一道柔弱的聲音突然傳進腦裡。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是她「內心的聲音」。

在我面前的臉龐依舊被陰影與髮絲蓋住，但那道聲音似乎充滿了悲痛。

無論如何，我已經無法再堅持下去。原先抑制的情緒在聽到少女的心聲後崩解，我感到腦袋嗡嗡作響，我痛苦地摀著頭。

「......該死的，為什麼......？」

我索性放棄，緊握的右手緩緩鬆開。

好痛苦，為什麼？

我的內心彷彿被刮開般刺痛，呼吸也亂掉了。

在沾上毒藥的薄片離手前，那道聲音又出現。

『......請你......我.......吧......』

腦中的巨響依然迴盪著，我無法聽清楚每一字句。我試著集中脆弱的精神。

『......拜託、請你、殺了我。』

這次聽清楚腦中斷斷續續的字詞，我不自覺握緊右手，薄片的觸感使我漸漸擺脫暈眩。

站在我面前的少女終於有了動作。她輕輕抓住我的手，那輕柔的動作使我感到熟悉。

我抬頭看著她，她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眼睫毛微微低垂，散發出的氣息就與以往一模一樣。

『對不起。我的時間或許剩下沒多久......我不希望你受傷......』

從她憔悴的眼神可以看出精神似乎已到極限了，撐了這麼久是很不容易的......她一定承受了好幾倍的痛苦。

『所以，拜託你，殺了我......快殺了我啊......』

聲音漸漸不穩。

我視線低垂。若再不動手，她絕對會「完全感染」。

『——拜託、請你殺了我。』

我深吸一口氣。少女臉上滑下兩行澄澈的淚水。

『拜託......拜託、救救我——』

悶聲傳來。

耳邊是最後的氣息聲。

那一瞬間世界彷彿靜止，只有鮮紅持續在白色洋裝上擴散。

右手上的薄片深深刺進少女的身體，毒藥似乎很快就發揮作用，少女像斷線人偶般倒在我身上。

我拿掉手套，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溫熱迅速變得冰冷。血不斷流下，我已無心在意是否會弄髒制服。

此刻，只想用淚水喚醒她。

＊＊＊

橘紅色岩壁在眼前延伸。火紅的色澤一如以往。我回過神來，發覺已經過了休息時間。

當我正要走回偵測所時，有人叫住了我。

「喂，抱歉啊，上層要我們一起去城邊巡邏，前幾天聽說有些狀況，抱歉打擾你休息了。」一位穿著與我相同黑色制服的偵測員朝我跑來。

「不，不會，我休息時間剛好結束。」我伸手確認了身上的裝備，轉身與對方一同走下階層。

我拉了拉手套，原本手套外層多了個厚半指手套。

想起了好一段時間前的事，一張純白的笑臉浮現在腦海。

我這樣做，應該是對的吧......？

偶爾還是會懷疑自己，會後悔，會痛苦，但是——

我抬頭望著天空，今天天氣非常好。

妳不會生氣的，對吧？

走在街道上，我感受到沁涼的風吹拂著。

(完)